chapter 46
49.夢影譚其四
在聽到咲良娜的話後，其餘二人皆不由抬眼看向那黑發黑眼如玉雪雕作的小男孩，也不知是否是錯覺，還真越瞧那雙幽深的黑眼，越瞧出兩棲動物眼睛的冰冷質感。
五條悟:“食夢貘？跟傳聞裏描述的長相好像不太一樣？”
食夢貘原是遠東的一種神話生物，身體像馬，鼻子像象，臉像獅子，額頭像犀，尾巴像母牛，腿像老虎，類四不像。
而眼前的小男孩，雖然言行長相裏非人氣質濃厚，但並沒有長多出一隻腳或多一條尾巴，鼻子也不長，這才有五條悟這一說。
賣藥郎:“喔？原是食夢貘閣下，失禮了—— 請問能給我一些由你的指甲磨成的粉麽？”
食夢貘是以噩夢為食，傳說它的指甲磨成的粉可以入藥，有除惡震邪的藥效，適合易夢驚和受惡風的人群。食夢貘稀少見到，難得能見到一隻活生生行走的食夢貘，也不怪乎賣藥郎如此直白的問能不能要點它的指甲了。
而除了指甲外，實際上包括其唾液在內，食夢貘很多地方都很有價值——但要是再這麽說下去，店主估計就要不甚溫柔的請他們掃地出門了所以還是打住吧。
“.……雖然有點不爽，但誰讓這次是我求人辦事呢，可以哦，要我幫忙做什麽也盡管說吧，但太複雜的我也幫不上多少就是了。”
咲良娜接下來想做什麽食夢貘多少也能猜的出來，不外乎是構築現實通往夢境的通路，之前說的「由入夢師帶領潛入那些人的夢中」的這個方法不予采用的一個最關鍵的原因，那就是夢魂離體的「離」字。
那些昏迷的人如今留在現世裏的可隻剩軀殼了，夢根連同靈魂不知去處，自□□裏被徹底剜走，被剿得那叫一個幹淨，肉眼可見的那些殘留在身體上的靈魂情報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一同腐化。
若隻靠那些留下的軀殼，不足以達成入夢的條件。
但就這般再無辦法了麽？
當然不是，不然白瞎鋪墊四章咩。
咲良娜:“你能答應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就還缺——井了呢，要是能倒映出月亮的活水井就更好了。”
店主:“若是有需要的話，我店裏正好有那麽一口水麵倒映著月亮的老井，在深處的房間裏，便由我為你們帶路吧。”
這樣說著，居然絲毫不覺咲良娜提議有異的店主還真起身為他們帶路了。三人在店主的帶領下，從沙發起身真的往店裏更深的地方走去，穿過隔開前廳和後麵茶桌的門簾，再推開一扇紅木大門，門裏頭是視野較暗的一條長長的通往黑影處的長長走廊，走廊的兩邊能看見間隔幾米就有一扇緊閉的門，聽不見門裏的響動，這裏的空間，超出常理的寬廣。
等等——為什麽一個寵物店裏會有一口井？店主還說的這般自然，好像隻是向電器店裏的導購要帶他們去看一台電視似的。
“啊，因為有些孩子隻願意生活在井水裏。”
不，這個理由雖然好像解釋了什麽，但還有更關鍵的被一帶而過了。
不過這可是一家連食夢貘都有的寵物店店，自然不是什麽普通的店了，店主自然也不簡單，話說一間頻繁傳出走私珍稀物種，疑似販賣人口，購買的寵物的客人很多遭遇各種不幸傷亡的店本來就絕不能用簡單來形容了吧。
所以這井有便有吧，寵物店已經夠奇特了也不差一口井了，重點還是回到關於咲良娜為什麽會說想找一口井來上吧。
井有什麽特點呢，水有什麽特點呢，與夢之間又有什麽共同之處呢，對於裏側而言究竟又有什麽樣的意義呢。
靈光一現，五條悟恍然大悟。
應該說世人對五條悟的畏懼，絕不僅僅隻是因為他術式的強勁，還有這遠超他人的天分，知識吸收能力和理解力，使得他某些時候，有些像是區別於人的，輕易能達成不可能的神明。
（還是手握劇本的那種）
五條悟對於神魔道教了解並不算深刻，至少比起老學究的程度而言是九牛一毛，但他涉獵範圍極廣，且記性極佳堪稱過目不忘，又天生擅長收集和處理信息，再加上原本出生的咒術世家對其在咒術的培養基礎，以及這半年多以來與咲良娜共事共學下的積累，種種所成，竟讓他在此時觸碰到了咲良娜的思路和方法。
“啊，是這樣啊——還以為咲良娜之前滿腦子盡想著追喜歡的作家了呢，原來還是有好好考慮咱們的任務的啊，可是沒問題麽？那不是你才換來的有簽名的珍藏版？”
聽到這話，咲良娜呆毛頓時一炸，愣愣扭頭盯了他兩秒。
向來都是她看穿別人或他物的，這種被人看穿的經曆，自以前開始原本是很少有的，但是最近似乎越來越頻繁了，簡直就像她的偽裝和保護機製都失效了一樣——
或許，實際上比那些雜七雜八的什麽知識的了解涉及麵廣和積累等等一說，要更簡單些，其實那也隻不過是他是對咲良娜本人的長日觀察和了解之上，對其行為模式和思考習慣有了深刻了解後的推理，也說不定。
基於咲良娜不會做不合時宜，不合情分的事這一事實的了解，依此反之思考，若她做了這樣的事，那便是她不得不為之的關鍵，也是指向計劃的重要動作。
咲良娜平時活得好像很合常理，但遇到任務，就時常會做出超脫常理的事來呢。
而今天咲良娜做的突兀事之一便是「明明主人公昏迷生死難明，還向憂心於其病情的負責編輯討要簽名版書籍」的行為。
所以，「這本《夢影譚》或許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假設，自然就從腦海深處躍出水麵了，而他估計那多半——
是媒介吧。
“是拿來作媒介吧，那本書。”
而從那張大的眼睛裏，他得到了對其答案的肯定。
從那綠色的眼底，在那倒映的影像中，他看到了自己那咧開的嘴角，滿是不成熟的且不自矜的得意。
……
“這樣裏便有一口井了，不知是否合五月七日小姐的要求。”
走在最前麵的店主帶著他們來到了一扇足有三米高的雕花紅木門前，就在他們麵前推開了門，沒等他們疑惑出聲，就見裏麵還真有一口石頭砌作的井，走近了看，井下黑茫茫的一片，不過，不是說倒映著月亮麽？
“啊，「月亮」是有的呢，是在——”
卻沒等店主揭開謎底，倒讓五條悟先嚷破了題，隻聽他指著那看著井下的咲良娜說道:
“咲良娜，你的眼睛裏映著月亮哦。”
“.……噯？”
咲良娜扭頭看向五條悟，而這一偏轉，視線從井麵挪開後，眼底的月色便消失了。
咲良娜眨了眨眼，重新轉回視線看向麵前這口井，從五條悟的視角來看她眼底的月亮又再次出現了，和剛才一樣，與咲良娜原本綠色的瞳孔顏色混做一處，那縮小的月亮輪廓模糊了邊界線。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咲良娜再次轉回頭，（踮腳）伸出雙手，手啪一聲夾住了五條悟的臉，讓他的頭轉了個角度正對著井口。
但是——
“嗯？是要看我眼睛嗎？”
一秒領會的五條悟低著頭，用手把自己鼻梁上架著的墨鏡往上推，墨鏡嘛，平時既起到阻擋了自身視野的作用，也阻擋了外人對自己眼底窺探，而當墨鏡被主人手指往上推開後，那雙藍色的眼睛便露了出來，眼底清淩淩一片，帶著使其溫度上升的笑意，還擠了個wink，不過被咲良娜打斷了——
“看向井裏啦，看向井裏去——啊真的有，這難道是傳聞中的月影井麽？我第一次見到實物呢。”
咲良娜張大眼睛看看井，再抬頭仔細端詳五條悟的眼底，神情因看到好物而再次興奮了起來，當人們注視著這口井的時候，眼底會倒映出月亮來，此月無形無實體，稱為月影井。
不堪那湊近觀察自己的咲良娜視線重負，五條悟的眼神不由往上漂移了一下，但臉兩邊都被咲良娜難得不太客氣的挾著往下，很快所以往上飄的視線又被拉回來了。
“.……是的，正是如此。”
當咲良娜的話音落下，那被打斷了的店主，總算找著機會插話了。要說連月影井都有，這位店主……果然是收藏癖，打一開始咲良娜就聞到同道中人的氣息果然不是錯覺。
既然是月影井的話，當然是符合要求的，不如說比普通的井還要好。
走前的食夢貘看了看那看起來似乎不怎麽靠譜的二人，再看了看麵前的井，語帶猶豫的問道:
“嗯……但是究竟是要我做什麽呢？”
而那邊不知怎麽的像小學生一樣開始掰扯起來的二人，五條悟一把抓住了咲良娜的破綻之呆毛讓她放手先，而被抓到要害（呆毛）瞬間智商減半的咲良娜像螃蟹條件反射收緊鉗子一樣兩隻手更用力了讓他先放手，這百忙之中，聽到食夢貘的疑問後，咲良娜總算抽回了一兩絲注意放到他身上。
“嗯……”
咲良娜頓了頓，大概是覺得接下來要請那食夢貘做的事有些突兀，所以開口先說的是類似解釋的鋪墊。
“是這樣的呢，事實上 在世間關於力量寄存和變化的形態，在固體、液體和氣體三種存在形式中，要數液體的形式最有助於力量的傳導。液體——無根之水、萬川之流，血軀之液，存在於這世上的液體各具力量，它們承載力量、聯通源流、輸送能量.……軀體中的血液和唾液也正是如此，可以充當能量傳遞的載體.……”
說著說著，咲良娜不由專心於解釋中，暫且忘了手上的事自然兩隻手的力道就鬆懈了，但五條悟並沒有見此撤退，而是趁機多捏了下咲良娜頭上那會奇怪回彈的呆毛，看起來精神極了。
“像食夢貘那能將作為食物的惡夢消解，從而助於進一步吞咽消化的唾液，若是混合夢之「殘渣」的話，就能激活而做出類似「夢的滋味」這樣的偽物，然後這口井，便充當了鏈結的通道，再把那混合物丟進去的話——”
“等，等下——你這話的意思不會是……”
聽到咲良娜這麽一說，似乎是很快理解領會了什麽的食夢貘臉色越發差勁，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然後，咲良娜接下來的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那個，在我們業界內，唾液也隻是一種力量的存在形式啦，如果必要的話還能通過唾液進行力量補充和連通人體的循環，所以也請不必太過在意——如果介意的話，我們會回避不看的。”
“噫……不是吧咲良娜，這樣的話我不想跳井啦。”
卻沒等食夢貘再說，反倒是五條悟先抗議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穿到了什麽地步，從其話透露的信息來看是連咲良娜的計劃設想中的跳井環節都預判到了，其實就是已經猜到將近九成了吧。
“不要這麽說啦，唾液也隻是力量的某種形式而已，所以隻是液體的交換和力量的融合置換而已，啊，或許你需要一個杯子？我包裏有玻璃瓶的——”
對著自己的同伴說到一半，咲良娜又扭回了頭問那食夢貘道，然後立刻被拒絕了。
“不，不需要——”
不僅如此，五條悟還像想起什麽一樣分外善意的笑著提醒她:
“比起這個，你該把那本書拿出來了吧，別藏啦，總歸是也要丟下井裏去的不是麽。”
實際上這又叫作補刀。
“.……嗯。”
顯然，這是咲良娜一直不願主動提及的。
……
世間事物主分陰和陽，或對立，或互補。
一般來說陰性更柔和，而同為陰屬性的物體相性更高。
井、水、夢、魂都屬於陰性。
文字也屬陰性。
通道亦然。
咲良娜力量的主要屬性也是，所以讓原本就擅長調和和再造的她，通過現有的「材料」來製作「通道」再合適不過。
咲良娜微垂著眼，向前伸長了手，五條悟則叉著腰垂手站於其側，收起了臉上之前那些所有玩笑不正經神情的他，此時看起來竟還真多了幾分正經，看上去令人值得信任了不少。
印著墨字的紙張已經從書本裏撕下，那一頁正是描述著夢影譚的主角乘著天馬跨越現實與虛幻的界限來到夢中，化作竹子做的天馬像，流落輾轉的故事。
那撕下的書頁被銜在口中，從舌尖接觸的點處漸漸被濡濕，漸漸的，其中墨字開始變形飄揚起來，咲良娜的指尖就像那燭火，引著那如飛蛾般翩翩飛起的墨字們纏繞著整本的書，如流星一般，墜向井水深處，然後——
說起來，咲良娜，雖然說很適合做這製造通道的工作，但也是從其力量屬性和特點出發的判斷，而萬事萬物總是有正便有反，有優便有弊，擅長調和和製造——也意味著咲良娜同樣的擅長「同調」。
而所謂的「同調」，高敏銳、高感受、靈感強和觀察力高都是其表征，這自然說不上是很壞的，很多時候能幫忙提前預判到危險，有助於更好觀察細節，收集信息，幫助分析事情走向。
以及實現徹底感知進而理解，而理解才是再造的根本。
但對目前來說卻不是什麽優點，因為這樣的話，咲良娜就比誰都更容易被「拉進去」，陷進裏麵，很難脫出，就像這樣——
……
？
牽引
伸出
搖擺
向後墜落
抓握——
「咲良娜——！！」
恍惚間意識徹底沉入黑暗前，最後聽到的是熟悉的聲音在叫著她名字，很大聲，那聲音中的驚訝與慌急就像猛烈的浪潮一樣拍在她耳朵裏的鼓膜上，叫她嗡一聲，連藏在胸腔的心也像是被拍擊了一樣。
映在眼底的最後情景，是那擦過的手指以及因自己往後墜落而越拉越遠的臉，那張臉當然熟悉了，臉上的焦急神情倒是比較少見，不太有他的風格，但是，眼皮已經徹底的——
若要形容的話，那是「海」。
像拉下帷幕一樣，將其拉下了那純然黑暗，徹底吞沒。
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首當其衝的是咲良娜，立刻便被「拉下井中」去了。
手臂垂落，身體發生偏轉，比意識清醒的人更快的墜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一下子就消失在井下，但連個響水花都沒有，那突然脹起將其吞沒的井水很快也一起落回井中，井下又是黑黢黢一片。
顯然，術式成功了，這個井已經被咲良娜短暫的改造成了通道。
見沒能拉住，五條悟當機立斷接著也跳了進去，緊接著則是那賣藥郎。
而完成了自己任務的食夢貘和店主自然沒有跟上，隻看著那一下子又恢複了平靜的水麵。思考著這些來去匆匆的客人們又是否能很快解決這次的事情，是否他們也該再準備些熱茶水和餅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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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1.雙十一，囤的全是各種日常用品，聽說這是個十幾年難遇的巨冷寒冬，我怕把自己凍死在山裏（山中社畜）。
2.我覺得我買的掃地機器人不是人工智能，是人工智障。
3.戒扭蛋的不知道第幾天（估計很快會複發）。
4.今年過的未免太快了，我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年好好的假日不翼而飛，年初二就被叫回開始長達三個月沒回家的加班地獄噩夢裏。
5.（看看大綱）高中貼貼劇情應該會持續蠻久的吧。
6.我有個至今中二未愈的習慣，就是有手寫設定和大綱的習慣，一般那個本子以防萬一除了上班都是貼身帶著跑路的2333，因為寫久了，有些設定，我就忘了。。。。
7.考哥居然放著白毛沒配配了黑毛，這是我沒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