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21 .山之鳴上
“我們,讓新來的知道點厲害吧。”
這是緊急商談。
就像古早校園電視劇一樣,班級的幾人形成的小團體,對新來的轉學生進行欺壓之類的把戲。
不,不至於到這個程度。
就是怎麽說呢,就這麽順其自然的接受新來的嗎?這發展也未免太無趣了,憑什麽人家做了自我介紹我就必須要和她熟悉起來呢?
她/他總得拿出點什麽叫人心服口服的本領來才行吧。
這是考驗——
咒術師的真心與信任,既廉價又珍貴。
夜蛾正道:「.……你們就不能平常點和未來的新同學好好相處嗎?」
五/夏/家:「不能哦~那太無聊啦!」
這是,發生在某個周一之前的事。
……
然後,五月七日咲良娜正式入學咒高的第一堂課,就是老師帶隊的集體外出實習任務課,因為是老師帶隊,且是教學意味濃厚的實地訓練,所以一年級裏較為特殊的反轉術師家入硝子也一同參加。
目的地是位於名古屋某地,山脈綿延的一個老山村。
出行的方式是新幹線。
兩人兩人一連坐,四人相對而坐是一個小區域,車內座位規劃基本如此。
那麽情況究竟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呢?
是這樣的,出發之際,考慮到種種因素,負責任的班主任夜蛾先是瞪了一眼自己那仨不安分的學生,以示威懾,後先一步叫咲良娜跟他走一起,由他先交代她一些注意事項以及詳細情況。
然後便早一步坐上了新幹線的座位。
“不,沒事,你先坐吧,他們好像還要買飲料喝,真是——”
也不知道究竟是過於冷靜還是過於缺乏緊張感了。
咲良娜便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然後就聽夜蛾老師對她說道:
“我去下洗手間,悟、傑和硝子他們要是上來車上你看到了,就叫一下他們,說座位是在這邊。”
“好的。”
輕聲回答,雖是不多話,語氣平靜。但現在的五月七日咲良娜的外在形象實在太引人注意,至少半個電車的人都在轉頭或側頭看她,所以那三人一上車廂,立刻就知道咲良娜在哪裏了。
氣質太奇特了,不動的時候就像畫一樣。
“嗯哼——”
家入硝子不由清了清嗓子,正要步子邁前開口說要坐咲良娜她身邊那個位子上的時候,被搶了個先。
五條悟從她身邊閃過,坐了上去。
……
啊
此時咲良娜已經放下剛剛示意他們的手,重新坐了下來,五條悟則一臉自然,問她想喝葡萄味的還是蜜桃味的罐裝果汁。
家入硝子轉頭看後她一步距離的夏油傑,臉上的表情翻譯一下大概就是:
你倆哥們不是都要坐一塊的嗎?
對此夏油傑攤了攤手,表示:
我不知道啊。
然後家入硝子又轉回頭,看向了五條悟,表情大意是:
不是你丫之前說要給新來的一個下馬威瞧瞧不然太無聊了嗎?!現在還湊那麽前你這個叛徒——
對此,顯然沒有忽略那存在感很強的眼神,五條悟轉頭,用食指扒拉眼皮,吐舌,朝硝子做了個鬼臉。
其表情大意是: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是啥意圖嗎?我是叛徒你就是叛徒一號。
於是,額頭青筋亂跳的家入硝子選了裏邊與咲良娜相對而坐的靠窗位置。
夏油傑無奈聳肩,表情平淡的隨後選了四人座最後一個靠進通道的位置,同五條悟相對而坐。
不是,這情況怎麽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樣呢?
以上廁所為由,回來的夜蛾正道陷入了懷疑與自我懷疑。
新學生初來乍到,他這幾個孩子又個個不是省心的,本想著稍微照顧一下新學生,等會坐位置的時候悟和傑是哥倆好一定坐一起,硝子跟這倆比起來(重音)一向比較乖巧,新學生又是女孩子,想必硝子也會比較高興,要是她願意跟新同學一起坐當然最好,若是因為還不熟沒坐一起也沒關係,他可以坐新學生五月七日的旁邊,不顯得尷尬。
但是現在——
啥情況他想了四五種場景,就是沒想到現在這個情形。
“你好慢啊老師。”
四個學生齊坐一堂,形成完整一塊,抬頭看他,雖然莫名感覺有點欣慰但總覺哪裏好像不太對,等等悟你怎麽沒跟傑坐一塊
“老師你就坐後邊那裏去吧,這裏都沒位置了。”
現在他被留出去了!
夜蛾正道隻好獨自去下一個四人座裏,坐了進去,同三個陌生人一起。
不,沉穩成熟的成年人不在意這些。
雖是這麽說,但為什麽,感覺是如此的——
蕭索……
景色在窗邊飛馳,平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手裏拿著還帶寒意的蜜桃口味罐裝飲料,少女此時顯然在尚且算陌生人的同學麵前有些沉默。
與日後不同,此時還算不上遊刃有餘,能見人都三分笑麵,場麵話接二連三的五月七日咲良娜,在陷入眾人包圍後,輕微自閉。
工作使人成長,是真的。
而此時,是說什麽話題都好像很突兀的困難模式。
雖外表看不大出,但此時顧慮很多的五月七日咲良娜,反倒不知道如何開啟話題了。
等等爸爸是怎麽教的來著——
“呐,你是哪裏人?”
恰在此時,耳邊傳來問話聲。
似乎天然缺乏某些邊界感的少年問她道,隻見他側過身來,一手支在座椅的靠背上,另一隻手拿著已經喝空的易拉罐。
好的這位少年你獲得了來自心底的感謝。
雖然因為這名少年的問話,名為夏油傑的另一名少年和家入硝子也同時把目光投遞過來了。
“.……家的話是在東京千葉區。”
不過入學後就住校了,學校太偏遠來回不太方便。還沒完全適應突然把自己長發剪掉後頭部的重量,咲良娜習慣性的側了下頭。
“住東京那你說話咋還那麽明顯的京都腔,祖輩是京都的嗎?”
京都腔.……
不僅是咲良娜本身,連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投來有些驚訝的眼神。
“這樣說來確實是——”
但那腔調基本隻殘留在說話的方式,某些詞和習慣性的尾音裏,也就習慣於信息處理和抓取的五條悟的腦子能僅僅對話三兩句就如此迅速的反應過來。
雖有些訝異,但也並不十分驚奇,咲良娜回答他道:
“是的,小時候——確實是在京都長大的。”
後來在東京呆了七八年,自以為說話已經被相鄰的人同化的差不多,沒什麽京都的腔調了,沒想到還是一下子就被聽出來了。
“嗯~原來如此,那初中也是東京讀的五月七日這個姓氏,似乎沒怎麽在業內聽說過。”
或者說查無此姓。
京都那邊——也沒聽過啊。
演變嗎?還是說因為斷絕而消失了?
撐著自己的下巴,五條悟鼻梁上的墨鏡微微下滑,露出一雙銳利如鋒芒的眼睛來。
咒術師,相當於裏側專項業務員,發展到現在這個稱呼已經徹底和陰陽師區分開來了,雖然二者業務偶爾也有交叉的時候,其餘不同的還有驅魔師,巫女,神官之流,至於妖術師則並非是主流的群體,更像是時代的產物,到現在基本已經沒有消息了。
業內的咒術師人才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是被術師家族所壟斷的,基本上每個咒術師都有各自不同的操術,由各自家族進行傳承,培育與輸送,做這一行的一講天賦才能,二講血脈與傳承術式,三才是苦心苦練。
比如五條悟的這雙眼睛,便是傳承的體現 。
“嗯,因為並不是咒術家族。”
果然如此——
並且她所就讀的初中也並沒有什麽不同尋常的,說起來,她初中的老師和同學們在聽說她就讀的高中是一所宗教學校的時候,紛紛都露出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神色。
……
“雖然每個人有各自的做任務方式,相信不久後你們也會獨立或組合出任務了,但這次是多人合作任務,那你們一定要明確交流和配合的重要性,切忌分散。”
手裏拿著的是此次任務的描述,耳邊是夜蛾老師的叮囑,下了電車,又輾轉了兩個小時,換了兩種交通工具才抵達此次任務的目的地,確定到達目的地了後,幾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轉動了下自己的脖子和身體關節。
夏油傑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想了想還是把口袋裏的薄荷糖拿出一顆來吃了。
那是五月七日咲良娜下車後看了他兩眼,而後給他的,說這的牌子的薄荷糖雖然沒什麽甜味,但止惡心的效果很不錯。
確實如此,清涼感在嘴中含化,胸口和舌苔後根處堆積的積悶感都緩解了不少。
進村的路不是水泥路,且路麵被過往的載重車長久以來壓裂了很多處,讓行駛路程徒生很多顛簸。
這個村落聽描述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曆史,因為是深山老林中,所以不容易受年代戰亂影響,族姓宗祠全都保存的很完好,但與此相對的是經濟發展不太起來 ,村裏沒什麽年輕人,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咒高除了術師外還有輔助人員,前期對接以及現在的交接和與村民溝通就交給了他們還有夜蛾老師,明麵上咒高並不能顯露於眾,真正知道此次任務詳情的也就鎮長和村長幾個。所以他們這次的對外身份似乎是處理山中食人野獸的專業隊伍。
村民在用奇特的眼神打量他們。
大概是覺得隊伍裏為什麽還有這麽年輕的人很奇怪吧,看起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不——那才不是什麽吃人野獸,那是神罰!」
「不要再讓這些後生仔上山了,還嫌死的人不夠嗎。」
「現在還隻是在山裏活動,把它喂飽的話,就會下山來了。」
……
“這一次的任務是查明石斛山附近村民失蹤,異常死亡及「山鳴」事件,袚除本次事件原因的咒靈,我們的「窗口」觀測到了山中有大量可視化咒力凝成,初步推測二級咒靈形成。”
夜蛾正道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朝南方向,從村裏就可以看到石斛山的大半山體,山丘高聳,俯視著村落。
山間雲霧叢生。
靠山吃山的村民,失去石斛山與山中資源的話,光靠村內的種養是遠遠不夠的,山裏有什麽稀有野菌,茶油果,山材……每年山貨的季節都能讓他們得到一筆不小的收支,更何況山穀中的山田,有些仿生山芝隻能在山裏進行規模化種養,規模化——這個詞是他們從外麵學來的。
但是現在,沒人敢上山了,山田都荒廢了,前些時候是采摘菌子的時節,有實在忍不住的上了山的村民,都沒有回來。
而且——
「每晚都能聽到,非常明顯,山裏傳來的隆隆轟鳴聲——」
「實在無法睡著,那聲音越來越響,簡直像是在不斷逼近。」
「那到底是什麽聲音野獸的嚎叫嗎?那樣的響,究竟得多少隻」
「不,那是神罰,神罰之聲。」
而在夜蛾正道正在將此次任務概要同大家說明的時候,一行人中最受矚目的五月七日咲良娜,在看向別處,目光所及之處,是探頭探腦在瞧熱鬧的幾個孩子,而瞧的熱鬧就是她們。
雙手交叉壓在後腦勺處,嘴裏含著一顆糖使得臉頰一鼓一鼓,五條悟側了下頭,發現自己還真不是在老師的嘮叨叮囑裏唯一走神的那個——
不,那已經不叫走神了,那叫光明正大的溜水。
那拎著手提包的少女五月七日咲良娜,將自己的包上的金屬扣重新扣好後,向那邊走近了兩步,朝那幾個孩子招了招手。
裙擺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從而讓影子一起晃動。
「那邊的幾個,要吃糖嗎?很甜的喲。」
蒼白的手臂,纏繞著繃帶和醫用膠布,落下的葉影在上麵搖曳,她的手掌朝上,掌心處赫然是剛剛從包裏掏出來的幾顆提前備好的糖果,玻璃紙在陽光下折射著誘人的光輝。
「可以嗎?」
「是爺爺叫來的人,應該不是電視裏說的壞蛋——」
「反正那人也在吃。」
一人兩顆。
現在農村裏的孩子,大部分不會主動拿你的東西,但若是是你給她們的話,她們也會看情況而接受。
「作為交換——和我說點你們知道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