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20.新學生
“噯——那還真是好大的架勢呢。”
叉著腿坐在自己的座位裏，一身骨頭沒勁似的趴在桌麵上，手還搭在自己頭上的少年A，頭發像刺蝟一樣在空中招搖，所謂相由心生，發如其人，是個麻煩學生，嗯，從外表就能看出來了。
手交叉環胸，身體後仰靠在課桌配套的椅子椅背上，頭也保持一致方向微微後仰，少年B把他半長的頭發紮成小辮垂在後腦勺，寬大的闊腿褲被交疊的腿壓出幾道皺痕，鞋尖在漫不經心的慢慢搖晃。同樣是個麻煩學生，嗯，同樣從外表看出來的。
雙手撐著下巴，把一支自動鉛筆放到人中處試圖像公園的蹺蹺板一樣讓它左右搖晃，表情漫不經心，眼帶困意，甚至打了個哈欠，再隨手把眼角淚痣邊的生理淚水擦去。少女C的外表倒是看起來很可愛，可愛的可以原諒其與隔壁坐著的倆學生那高度相似的微妙不良畫風。
說這是一間教室。
是因為室內黑板，講台，常規的學生配套桌椅，後方的儲物箱，組裝成了這間教室，三個雖然姿勢各異，但勉強還算是乖巧坐在座位裏的學生，都穿著黑色一製式高領校服，金屬的紐扣上刻著一模一樣的圖案，微微反射著光輝。
但是，說是教室，學生的桌麵上卻一根文具都沒有，本該掛著學生書包的地方也空無一物。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的班主任，三個問題學生的班主任，今天也是深吸了口氣安撫自己大腦深處抽搐著的神經。
——這種不至於到責罵程度的反叛和不聽話感。
這幾個孩子，是不是越來越精明了點
“嗯咳。”
總之，夜蛾清咳了一聲，向台下三個學生繼續說著。
“總之，大家也知道了吧，關於我們班上要加進來一個新同學的事。”
入學是早已經確定好的事，隻是因為某些原因推遲到了今天才正式到校，所以也並不是轉學生，之前兩度有確定到校時間，但之後又因為某些事項，而再度推遲，直到今日。
這才有了A君那句好大的架子。
說實話，夜蛾也是第一次嚐試被這麽連著放鴿子了，還都是突然式的，聽說都是十萬火急的意外情況……
這讓他也有種「啊不會又是個問題孩子來了吧」的不妙預感。
是的，這也是夜蛾正道第一次與這新學生的會麵，之前從沒見過，自然談不上了解了。
“雖然按規矩我們去接她來過來更合適，但本人說來特地跑來接人給大家添麻煩反而不好，於是便自行過來了。”
而且還是選的周一到校，真是在奇怪的地方講究禮節呢。
“這不是很好嘛，說到底我們也不是很想去接這個不知名君的說。”
包括姓名在內的所有檔案信息都是封密。
咒術師多少都有點排外屬性，該說在開學4個月後才入學正真是糟糕的時間節點，這時候班裏的同學們早就各自熟悉結成自己的圈子了，這時候再貿貿然出現說著要加入進來——想也知道沒那麽容易。
而且更不要說，班主任煞有其事在講台上說給大家介紹新同學，結果門一拉開空無一人，說是臨時有事再度推遲入學——而且這個滑稽戲碼居然還發生了兩次，想也知道這仨為啥是現在這個表現了。
「我們不會是被人耍著玩了吧？」
以及不爽感
這不是多有邏輯和理智的想法，但對高中生，尤其是叛逆心中的高中生們，為何思維和想法一定要合乎邏輯不可太無聊了吧。
討厭便是討厭，不爽便是不爽，可以有一百條理由支持，也可以沒有理由就是討厭。
……
真是隔著門都能感受到不歡迎感。
遲了四個月才入學的新同學，此時站在門外，已經感受到了其未來同班亦是同伴們的不簡單之處了。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新同學也不是容易退縮的性格，不如說那生性比較好強不肯認輸的部分，一直讓其監護人有些頭疼。
頭疼並為其感到驕傲。
沒在多等待，夜蛾正道甚至沒說完全部的開場白，或者說些更多關於新同學的信息，新同學已經拉開門走進了教室。
說起來大家都還不知曉新同學的名字來著。
也是，名字還是自我介紹來的比較合適。
當時時值酷夏，被陽光烘熱再被葉叢溫染的夏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線條利落的百褶裙因為夏風在腿間隨著走動而輕輕擺舞，短發的發尾掃過後頸，白色的短袖襯衣被熨得平貼，胸部飽滿。
提著硬製式手提學生包的少女D，手臂上還挽著一件黑色的製服外套，就這麽帶著像進入辦事大廳般氣勢平淡的走了進來。
不，平淡什麽的——
咒術師的工作生涯，咒術師的生活，咒術師的使命，咒術師的生與死與別離與掙紮與動搖與歡呼與悲傷與痛苦與罪惡與創口與吞沒與背叛與無奈與對峙與戰鬥與晃動與克製與崩塌與——全都是，和平淡扯不太上關係的啊。
不經意抬眼看向了少女D的少年A，張大了眼睛，透過下滑的墨鏡，他看到了，像是看到了，不如說是看到了——
「世界奇跡」一樣的存在。
或者說——
誇張，太誇張了
世界
縱橫交錯 四海八荒捭闔四貫盈千累萬
通達八方海內無雙蛇毛馬角普渡世人
不可勝言 無窮不盡萬象神光通天貫地……
下揆三泉，上尋九天，橫廓六合，揲貫萬物。
天賦
才能
天才
大腦在發熱
泄露
頭皮在發麻
偽裝
這還是第一次
平靜
信息，全都是信息
湧來了
殘酷的，天生的，美麗的，平常的，苦楚的，人造的，大氣量的——
對少年而言，何為美何為震撼人心何使心動神搖
對充滿傲氣，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少年而言，哪個時刻，什麽事物，才能叫其認識到——自己不是世界的中心的那種破滅感。
破滅的是什麽
傲氣
隔閡
還是孤獨
講台側站著的少女有著一頭短發，像是技巧極差的師傅用缺口的剪刀所剪出的失敗品，但這卻使得少女D的美貌更甚。
但大家一接眼所被其吸引的，卻不是其容貌，而是她身上那大大小小的紗布，繃帶和創口貼，未被衣服遮擋之處，多有包紮處理留下的痕跡，連臉蛋也並非完好，下頜骨右側邊也貼上了紗布膠。
那實在是看起來有些淒楚的模樣，像是和人狠狠打上了一架一樣。
「是我贏。」
而若是要少女D知道了這樣的形容，估計會給出這樣的回答。
那微微下垂的眼角，黑發白膚黑痣色彩對比強烈，使得少女D在夏日的光暈裏看起來依舊讓人心生清涼。
並不纖瘦，但卻有將要融去的虛幻感。
察覺
關上閘門
川化作溪
但下一秒，她自己將這如錯覺般的氣質打破了。
隻需嘴角上揚就可以了。
笑著向大家打聲招呼，致以歉意，再介紹自己的姓名。
姓為五月七日，名為咲良娜。
少年B側了下頭，發出一聲語意不明的“唔姆——”，大概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新同學的造型，十分有個性。
少女C拿下鉛筆，眯著一隻眼睛比對了一下新同學的臉，驚呼。
“你臉上的兩顆痣居然在同一水平線上欸！”
這樣的奇怪關注點。
這是，五月七日咲良娜十五歲的某個周一，所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