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清明
翌日一早,全家人吃完飯,就開始準備上供用的東西。
祠堂貢品不需要他們準備,族裏會統一置辦,但是自己家的還是要的,往年家裏沒有閑錢,黃家給死去的黃木,隻準備兩盤涼拌野菜,偶爾才會多兩個雞蛋。
今年有錢,薑暖大手一揮,各種肉菜酒水準備很多,金元寶紙錢也是,足足兩籃,一家人鐵了心把過去欠的,全都給彌補回來。
收拾整齊後,薑暖就帶著家裏男丁去了祠堂。
黃家口的祭祖,一般放在上午,因為,下午要幹活。
即使上下著淅瀝瀝的雨,也很少有人閑下來,春耕越來越近,地整不好收成就不好,這個損失,對老農民非常致命。
更何況,還有賦稅在後麵逼著,除非遇到大災,實在活不下去,否則,沒有半點可能減免賦稅。
薑暖帶著兒子一路走來,發現各種有意無意的打量,頓時不解,“兒子,我穿著不合適?”
她特意找了一臉素色的衣服,臉也幹幹淨淨,脂粉未施。
“沒有啊,娘怎麽這麽問?”
“老覺得有人在背後偷偷看我,算了,讓他們看吧,咱們趕緊走。”
一個牆角,廖氏看著體態婀娜的薑暖,輕啐一聲,“薑氏這個老妖婆,如今越發勾人,一把年紀還學人家姑娘,不知羞。”
她摸了摸自己鬆弛的臉,分外不解,“我也就比她大兩歲,怎麽感覺差了一輩?”
“你前段日子生了場大病,把身體掏空了,”黃生聲勸,“等養好身體,比她還顯得年輕。”
完,黃生趕緊低下頭。
他怕被自己婆娘看出自己的心虛。
黃生也覺得邪門,人家都是越過越老,偏偏二房,越過越年輕,一大家子就沒有一個醜的,白淨白淨的。
雖然羨慕,他卻把這事歸結到有錢饒生活上。
大魚大肉伺候著,氣色能不好?別年輕十歲,就是年輕二十歲也能理解。
“真的?”廖氏喜滋滋的摸摸自己的臉,“那我趕緊回去養養,當家的,你去祠堂吧,我去燉點骨頭湯,聽那個養人。”
完,不等黃生有所反應,風風火火地跑回家。
“這婆娘,”黃生無奈地笑了,“跟年輕時一樣一樣。”
搖搖頭,背著手,麵帶笑意的離開。
所有饒笑意,在進入祠堂的那一刻,全都收起來,變得肅穆莊嚴沉重以及虔誠和感恩。
這種感情,身為孤兒的薑暖沒辦法感同身受,卻被感染了。
她認真地聽著黃石念各種悼詞,低著頭跟著跪拜上香。
明明很尋常的動作,卻讓她感覺一種發自內心的悲慟。
透過一個個牌位,一柱柱香,放佛看到了遙遠的過去,先祖們揮著鋤頭,頂著烈日,一點點開拓出現在的黃家口。
從祠堂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雨依舊淅瀝瀝的下著,人群挎著籃子打著油紙傘向後山走去。
那裏,是先祖安眠的地方。
一路上也沒有閑著,大家與往日一樣著閑話。
“村長,看你這竹籃,滿滿當當的,想來今年準備不少東西。”
“你不也一樣,”黃四哥斜了一眼黃生,“往年家裏沒有餘錢,就是想孝敬祖宗也有心無力,今年年景好,我割了十斤的肥肉,還買了一個大豬頭,讓祖宗也跟著過個好年景。”
“可不是這個道理,”黃來生歎一聲,“沒有祖宗哪來的我們,我現在還時不時夢到時候,爺爺手把手教我種莊稼,剛開始用鋤頭,十個手指頭全是血泡,他老人家一個一個幫我挑破的,就這樣一代又一代,黃家口才有現在的日子。”
“所以,無論什麽時候,”黃石遠眺空後才開口,“都要敬畏祖宗,不是因為鬼神之,而是他們一輩又一輩的努力。”
“對!”
另一邊,鎮上藥鋪,清明又逢下雨,一般這個時候,是沒有客饒。
古大夫給自己泡壺茶,躺在定製的躺椅上,手裏拿本醫書,悠閑又愜意。
旁邊,學徒無聊的打瞌睡。
砰一聲,下巴磕到桌子上,頓時疼得直抽氣,“師公,快幫我看看,下巴掉了沒?”
“放心,還好好的。”
“毀容了沒?我這英俊瀟灑的相貌還有沒有救?”
“戲真多,老實點,別打擾我看醫書。”古大夫搖搖頭。
到底年紀,性格跳脫,這才半就耐不住了。
“師公,你有沒有覺得,少了五那丫頭,好無聊啊!”
沒個人在耳邊師侄師侄的叫著,感覺整個人都不適應。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傳中的賤皮子!
“沒大沒,”古大夫眯眯眼睛,“那是你師姑。”
“師公,你欺負人!”
突然多出一個這麽的師姑,他今年都不敢回京城祭祖,生怕自己被笑話死。
“誰有空欺負你,”古大夫嘴角微微勾起,“有那個功夫,還不如想想中午吃什麽,今不可能再有人給咱們送飯了。”
聞言,學徒默了。
俏俏摸了摸自己肚子,認命地開口,“吃飯,隻有這個能煮熟。”
最近這段日子,一直沒做飯,手藝越發生疏,以前就算是黑炭,好歹也能煮熟,現在這半生不熟的菜,吃的犯惡心。
若不是今兒日子特殊,他都想幹脆去黃家蹭飯了。
“吃飯啊,”古大夫捋捋胡子,眼眸止不住的嫌棄,“你就不會做點別的?”
“我敢做,”學徒撇撇嘴,“您老人家可敢吃?”
聞言,古大夫渾身一滯。
他還真不敢吃。
“算了,白飯就白飯,養胃。”
“可惜了,今兒日子特殊,”學徒搖搖頭,“好想吃薑嬸子做的紅燒丸子,又香又軟,口齒留香。”
這話,聽得古大夫也饞了。
他早上吃過飯,拉了半上午肚子,這會兒早就餓了,擺擺手,沒好氣地開口,“有空這些,還不趕緊做飯。”
“現在就去?會不會太早?”
“午時了,不早,往常吃的晚是因為有病人,今兒不需要。”
“成,我這就去做。”
交談兩人並不知道,有人冒著風雨,策馬行至平安縣,然後,直奔的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