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酸

  這世間,能做到如茨,又能有幾人?

  “娘,”謝氏蹭過來,“我就知道你最好~”


  “得,別跟我灌迷魂湯,去燒點水,今晚全家都洗澡。”


  “嗯嗯,這就去!”


  謝氏完,直接捋捋袖子離開,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而薑暖自己,則回房拿出紙筆,絞盡腦汁想手搖式脫粒機怎麽製造。


  她用的最差的脫粒機也是那種燒柴油的,手搖式這種老古董,隻有在博物館看到過幾次。


  結構她知道,但,某些零件,她不確定現在技術能不能打造出來。


  “算了,”她按照記憶畫出各種零件,“先這樣,做不出來再。”


  就算做不出軸承,也能造一個簡化版的,怎麽也比用木棒捶輕鬆。


  沒錯,這時代脫粒,就是用棍子捶,而且需要相當高的技巧,既要脫粒,又不能破皮。


  破皮的糧食比較難保存。


  大家夥糧倉的糧食,也都是帶皮的,稅收要的糧食同樣帶皮。


  平時用糧,大多隨時吃隨時磨,黃家以前,誰做飯誰磨,後來六全都承包了,它一個時辰,就能磨出全家十來吃的。


  “反正也沒事,播種機也弄出來吧。”


  “還有車架,必須改造一下,現在的牛車太顛簸了,可惜沒有橡膠,能不能用別的替代一下,還有彈簧,手動可否鍛造出來?”


  就這樣,薑暖一邊各種碎碎念,一遍不停寫寫畫畫,有用的沒用的畫了一堆,一張一張收拾好,全都放在匣子裏。


  薑暖在房間寫寫畫畫時,整個黃家口都被飄蕩著濃濃的醋味。


  “當家的,丫丫明去祠堂祭祖?”


  “嗯,怎麽?心裏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有些不是滋味,”黃大嫂抿抿嘴,“她可是頭一個能去祠堂祭祖的婦人。”


  就連她這個族長媳婦都不成,而且,這輩子都不一定有機會。


  最後這點,才是她難受的。


  “這是她應得的,早晚的事,不過提前了幾年,”頓一下,黃石接著,“你們跟她,不一樣。”


  “我知道,”黃大嫂很是落寞,“丫丫確實有能耐,村裏男人都比不上,她去祭祖也是應該,我隻是,隻是有些吃味。”


  黃大嫂一直覺得自己是長嫂,對薑暖多有照顧,現在突然出現這麽一件事,頓時意識到兩饒差距已經越來越大。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薑暖已經遠遠把她甩開,甚至,把所有人都甩開,這種落差,沒那麽好接受。


  “認命吧,”黃石也有些鬱悶,“她這種人,自己有本事命又好,壓也壓不住,咱別跟她比,比不過的。”


  “聽聽你的什麽話,”黃大嫂忍不住掐了黃石一把,“她再能耐,我也是長嫂,長嫂為母,這輩子都甭想越過我去。”


  “沒錯,是這個理,咱們家除了娘就你最大,丫丫再能耐,也要排第三。”


  “那是,要不怎麽是我做嫂子。”黃大嫂傲嬌地揚起下巴。


  “就是,”話音一轉,黃石哀歎一聲,“我心裏也不是滋味,不是因為被壓著,而是羨慕她那幾個崽子,哪一個都比咱們大山強。”


  他家這兒子,都快愁死他了,短短兩,就感覺自己老了不少。


  聞言,黃大嫂臉上的輕鬆瞬間凝住,沉默下來。


  良久,才開口,“大山這孩子,怎麽就越長越歪呢。”


  兩個月前,還看不大真切,現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兒子確實有些孬。


  “奇怪,”黃大嫂不解地喃喃,“二房那幾個子,以前也沒這麽出眾啊。”


  她看不上這些人自然是有原因的,低著腦袋彎著腰,臉上全是淒苦,年紀沒有一點朝氣,一副陰鬱樣,怎麽看怎麽感覺不舒坦。


  就像,她這個做大娘的,做了什麽對不起他們的事似的。


  “這就是有沒有人護著的差別啊,”黃石歎口氣,“丫丫以前,因為二弟去世,一直回不過神,要不然,哪能眼睜睜看著幾個孩子受苦。”


  “川他們以前沒人護著,什麽事都要自己咬著牙硬撐,生活把他們腰給壓腰了,現在有人在前麵撐著,慢慢的才恢複本性。”


  “咱家大山恰恰相反,從生下來就沒過什麽苦日子,平常看不出來,遇到事就知道差別了。”


  到最後,黃石非常鬱悶。


  他拔尖了一輩子,偏偏兒子這個混蛋崽子,扶都扶不起來。


  “不成就按照丫丫的,攆出去摔打些日子,自然會好。”


  “再吧,我再想想。”


  兩人完話,閉著眼不再出聲,呼吸漸漸的變得平穩。


  另外一家,廖春花翻來覆去睡不著。


  “媳婦,你不睡我還睡呢,明兒清明祭祖,可馬虎不得,出了亂子,你相公我會被老祖宗收拾的。”


  “當家的,今兒醋太多,酸的我睡不著。”


  “酸啥?”黃生不解,“日子正好著呢,咱家有了餘錢,糧食也不用發愁,給大海娶媳婦的錢也攢夠了,你還有啥不滿意?”


  反正他覺得,幾十年都沒有今過得舒坦。


  突然就覺得,壓得自己不能喘氣的大山一下消失了,腰裏有錢,幹啥事都有底氣。


  聞言,廖春花咬著牙開口,“薑氏這個老婆子壓了我一輩子,從嫁進黃家我們倆就在鬥,結果,我還是輸了。”


  還輸的這麽徹底!


  她因為犯了大錯,出門都矮別人三分,而這婆娘,如今越發得意,村裏爺們都要供著。


  都是第一次做人,差距怎麽這麽大?

  越想,廖氏心裏越酸,卻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隻是隨口抱怨幾句,並不打算做什麽。


  “你啥時候贏過?”黃生詫異地問,“我怎麽不知道?”


  聞言,廖氏隻覺心窩被插了一箭。


  好像真的,似乎,從始至終都沒贏過。


  “算了,”被黃石這話戳的,廖氏也不指望自己男人能什麽好話,“睡覺睡覺,明兒還有一攤事。”


  “嗯,睡覺。”


  良久,在廖氏以為自己這個木頭丈夫已經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他:

  “別想了,咱們過好自己日子就成,也不用羨慕黃木媳婦,我跟兒子,早晚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嗯!”


  眼淚忍不住地從眼角滑落,廖氏卻徹底釋然了。


  她並不需要酸誰,一直都擁有最好的,隻是平時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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