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天呐!


  如今我這個隻剩下一個視角的意識也能做夢了?

  要知道,自從自己死了之後,她不吃不喝不渴不餓更不用睡覺,自然更不用提做夢,根本沒有的事。


  可這……


  許璿正回頭,一秒也不想多看旁邊那個蛇蠍女人一眼,盡管她這時候還是純天然臉,模樣挺俊俏。


  心腸壞,臉蛋再漂亮也讓人膈應。


  許璿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天花板,呆了幾秒,抬手掐向自己的臉,在痛感傳來之前,先感受到了自己指腹下傳來的肌膚柔嫩細滑之感。


  她有多少年沒有觸摸過這般嫩滑的肌膚了?


  年輕的時候可不就是這般水潤嫩滑?隻可惜後來疏於保養,就算再是天生麗質,也敵不過歲月與操勞對嬌美容顏的摧殘。


  隨著一陣痛感傳來,許璿精神一抖,她感覺自己的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就像一隻剛剛落入陷阱的小困獸,精神高度緊張的警惕著周遭的一切,哪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通過她的感官放大開來。


  眼前的一切明明是何等熟悉,可似乎又感覺好陌生,她究竟是人是鬼?


  前世的許璿生活在偏遠的小山村,許家為了綁住許璿以免事情敗露,生活一直非常拮據,電視、電腦這些東西更是不敢往家搬,又將家務、農活等家庭重擔全都往許璿身上壓,她根本無暇去接觸外麵世界,什麽重生啊、穿越啊這些詞,她壓根就沒聽過。


  許璿驚訝又害怕,早就忘了之前在墳頭上信誓旦旦說如果重活一回,她一定要報仇雪恨的那些誓言。


  她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和大腿,真切的痛感讓她確定,這不是做夢。


  顯然這裏不是什麽仙界天庭,她也不是什麽渡完劫要回去繼續逍遙快活的神仙,她還是那個生活在小山村的苦命丫頭。


  以前,她不知道許家對她所做的一切,日子也就那樣混過去了,現如今,她生活在如此齷齪肮髒的蛇蠍之窩,這日子叫她如何過?


  她甚至感覺躺在身側的許雪此時化作一條惡毒的蟒蛇,吐著信子對她虎視眈眈,不知何時就會狠狠咬上一口。


  謔的坐起身,許璿隻想逃!

  她感覺此時她就是一隻被叼進蛇窩的小老鼠,如若不逃,她遲早渣被吃的都不剩。


  許璿的動作有點大,擾了身邊正在酣睡的許雪的好夢,她不耐的皺眉翻了個身繼續睡,嘴裏還嘟囔一句:“煩死了。”


  這句話,讓許璿的身軀不禁然一抖!

  什麽?她剛剛是說“煩死了”?

  以前她們一起生活的十幾年裏,許雪從未對她表現過不滿或不耐,在她印象裏,許雪一直都是乖巧可愛,對她這個姐姐從來不吝嗇分享,所以前世許雪回到江城許家之後,雖然從未曾回來看望過他們一家,但父母總說那麽好的孩子補回來看他們一定是有什麽苦衷的,我們也不要去強求。


  許璿信了,所以她從未曾多想,也不曾奢望過妹妹會回來救濟救濟他們一家,即便是父母病重急需醫療費,她也聽了父母的話,不去找她,她也不想去給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添麻煩。


  許璿難以置信的盯住許雪的臉,腦子裏似乎有個什麽陌生的想法正在慢慢形成,隻可惜尚未等到她的想法成型,門簾被一隻手臂掀起來,探進來一張臉。


  那張臉上的眼睛看到了她,似乎怔愣了一瞬,很快恢複如常。


  “你醒了?快下地做飯,一會兒等你妹妹醒了趕緊吃飯,我好帶她去鎮上趕圩,後天她就要去縣裏上學了,再不去置辦就來不及了。”母親蘇秀芳壓著聲音用眼神示意許璿趕緊下床出來。


  趕圩?去縣裏上學?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許璿想起來了,那是許雪考入縣裏重點高中入學的前兩天。


  說是似曾相識,是因為這和曾經有略微的不同,許璿記憶裏的這個清晨是母親進來把她拍醒的,具體說的什麽她記得不是太清楚,意思大致差不多,隻是絕對沒有前麵那句“你醒了?”


  母親一如從前對她態度還算不錯,很少有苛責打罵,隻是時常告訴她:許雪是妹妹,你作為姐姐凡事要多讓著她,要像個姐姐的樣子。


  這是所有家裏有兩個以上孩子的父母都會對哥哥姐姐說的話,所以那時候的許璿從未曾懷疑過父母是不是偏心的問題。


  就算她比妹妹早生了十幾分鍾,那她也是姐姐,作為姐姐讓著妹妹天經地義,所以,當家裏經濟條件不允許同時供兩個孩子上高中時,許璿做出了讓步,因為父母很早就不斷的給她灌輸這個概念——讀完初中你就下地幹活養家吧,讓妹妹繼續讀書。


  而她這個傻孩子,雖覺可惜,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誰叫自己的家庭條件擺在麵前,而且父親也是因為她的原因成了殘疾,母親身體也沒好多少,這個家裏不靠她,還能靠誰?

  坐在床上的許璿呆愣的望著門口的母親,忘了反應,好多信息擠進腦子,她有點宕機。


  “快點啊!”


  母親在門口擺了擺手催促。


  “哦。”


  愣愣的應了一聲,許璿本能的掀開薄被轉身下地趿上拖鞋往門口走。


  蘇秀芳見女兒下了地,放下門簾轉身回屋收拾準備趕圩的東西。


  許璿走進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主房旁邊的一間小屋子,裏麵一個不大的灶台,連著鐵皮煙囪通往屋頂,灶台旁邊擺著一個簡易的小破櫃子,裏麵放著碗盤等餐具,底下放著糧食等一些易儲存的食材。


  許璿輕車熟路的做早飯,不過是煮鍋粥,再切點鹹菜下飯,這個動作許璿從四五歲起就開始學著做,一直到三十歲再也做不動,二十多年,除了廚房曾經翻新過一次,做飯的動作她閉著眼睛都能完成。


  一邊做飯,許璿的腦子裏重新將以前的記憶和如今的現實對比結合,她確定這個“似曾相識”的情景並非前世偶爾感覺某個場景很熟悉的感覺,因為她清楚的記得記憶裏曾經的這個場景與現如今出現了偏差,而這個偏差又是為什麽?

  許璿隻是因為心理負擔過重,很多事情不去細想和在乎,者不代表她傻,在沒有想明白之前,許璿沒有輕舉妄動,一切照舊,就好像她根本沒聽過許雪在土墳包前說的那些驚天秘密。


  一家人吃過早飯,按照許璿曾經的記憶,母親和許雪乘坐村裏的拖拉機去鎮上趕圩,她和父親下地去田裏幹活。


  但這一次,等母親和許雪走了之後,許璿假裝肚子疼要拉肚子,父親便讓她留在家裏,一個人下了田。


  一個人留在家裏的許璿將家裏家外仔仔細細看了個遍,所有她能記住的東西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除了這個時間她還留在家裏。


  這不是夢,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沒有半點虛幻,她實在想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突然想起她的好朋友司雨,不如去看看她?


  司雨和許璿同村,兩家直線距離不過幾十米,她們和許雪都同歲,是同班同學,但不知道怎的,司雨就是喜歡許璿,不喜歡許雪,而許雪也不知怎的,不太得意司雨,兩人有點不太對付,有矛盾倒算不上,就是彼此很陌生,都不太愛搭理對方。


  司雨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且不說她前世隻活到26歲就因為難產而死,就算是現在,她的日子也沒有多好過。


  司雨有個弟弟叫司雷,比她小三歲,司雨的父母重男輕女,家裏的一切都必須先緊著弟弟,因為家裏經濟不寬裕,所以司雨比許璿還慘,她初三還未畢業就輟學下地幹活,省出錢來給弟弟上學。


  許璿來到司雨家,遠遠看到司雨和父母正要出門下田幹活,她趕緊抬手招呼:“小雨!等等!”


  司雨和父母都聽到了,齊齊轉頭看過去,司雨立刻露出笑臉,抬手回應:“誒!”又轉頭對父母說:“阿爸阿媽,小璿可能找我有事,我一會兒再去田裏。”


  司家父母沒說什麽,拿上各自的農田工具離開。


  司雨把出鋤頭倚在院牆上,隔著院牆朝快走到門口的許璿招手,臉上笑容帶著揶揄:“你這個時間不下地幹活,到處瞎跑什麽風!”


  許璿的麵色不似從前輕鬆,抿了抿唇,沒有做聲,隻是加快了腳步,門口的柵欄司家父母出門後並沒有關上,許璿直接邁步進來。


  司雨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走的近了她才看出許璿臉色不太對,而且她剛才明明是揶揄她,她竟破天荒的沒有回嘴頂回來,這可不是許璿的風格。


  “怎麽,出什麽事了?”


  司雨的臉上已經笑意全無,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許璿沒有直接回答司雨的問話,而是往屋裏的方向瞅了瞅,轉回頭問司雨:“小雷在家不?”


  司雨下意識轉頭朝屋裏看了一眼,又轉回頭看向許璿,“他呀,太陽不曬到屁股是不會起床的,你還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司雨有些急了,追問了一遍。


  許璿四下張望了一圈,拖著司雨的衣服下擺把她拉到距離司雷睡覺的房間最遠的院牆前站定,這裏視野開闊,半人高的院牆阻擋不住她倆的視線,周圍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倆都能提早發現。


  許璿神神秘秘的把嘴唇湊近了司雨的耳朵,小聲道:“如果我說我已經死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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