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醫者
第三百六十章醫者
黑衣男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他是我的摯友……也是我的心愛之人。”
“那麽……用你的命來交換如何?隻要你自盡在我麵前,我便救他。”
無憂突然笑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把匕首丟在了黑衣男麵前。
“鬼醫……說到做到?”
黑衣男拿起匕首,臉色越發蒼白。
無憂依舊是冷漠的模樣,點點頭。
“這是規矩,我會遵守的。”
黑衣男看了一眼昏迷的男子,臉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容,點點頭,然後毫不猶豫把刀子送入自己的胸口。
“瘋女人!”
三七失控的喊出聲,從門後跑了出來,因為他清楚的看見無憂在男子刺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刻抓住了匕首。
滴答,滴答。
鮮血從無憂的手心中滴落,她的手心完全被刺透了,因為她徒手擋住了男子刺向自己胸膛的匕首。
無憂很淡然的收回了手,匕首直直插過了她的手掌,她沒有太多感情變化,哪怕此刻她滿手都是血。
無憂突然笑了起來,她把匕首拔掉,血還在流著滴在她的白裙上,像是冬日枝頭綻放的寒梅。
“我反悔了,我不要你的命,我想要錢,條件換成一百兩吧。把人帶進來,我給你們治傷。”
無憂說完便是看都不看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轉頭就是走進了小院。
三七已經跑到了無憂身邊抓住了無憂的手,卻發現血已經不流了,她的手心本來可以見骨的傷口上血肉正在慢慢愈合。
“你……是什麽?妖怪嗎?”
三七想問,無憂卻似乎看出了他所想,用完整的左手揉了揉他的頭,對著他又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三七沒有再問,無憂也不想回答。
於是院子裏多了兩個客人。
當開始療傷,無憂便讓三七帶著黑衣人去沐浴,房間裏隻留她和另外一個青年。
她在裏麵待了很久,從白天到深夜。
三七和黑衣人也在門口守了很久,從白天到深夜。
無憂出來的時候外頭已經三更。
三七看著她,無憂依舊是那副冷漠的像是什麽都不在乎,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可是此刻的無憂臉色卻很難看,在燈火下,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像是慘白的月光,連唇都是泛著白色,像是死人。
“他已經沒事了,我保住了他的心脈。在這裏調養幾個月差不多就可以下地了,你在帶回去調養個一年半載,就差不多了。不過身體估計是恢複不到原本的樣子了,他一會就醒了你進去陪著吧。”
黑衣男子連聲道謝,便繞過無憂衝進了房間。
無憂轉身,才像是剛剛發現還有個人。
她皺眉。
“你怎麽在這?這麽晚了還不去休息幹什麽?”
三七不說話,幽幽的綠眸像是黑夜中的鬼火,就那麽盯著她。
她此刻頭很痛,因為施展了天衍神針的原因,她差不多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沒有暈在房間裏還能走出來說話,憑的都是骨子裏的倔強要強。
“算了,回去休息吧。”
無憂也不想多想,想得越多,頭越疼。
她艱難的走了幾步,然後就是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
果不其然的少年停下了腳步看著她,卻沒有扶她起來隻是用疑惑和思考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是在想這個女人又耍什麽花招。
不出意料。無憂心道這狼崽子果真是白眼狼,就算是這種情況,也不肯相信自己。
但是她也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於是幹脆就拖著身子靠在牆上,懶洋洋的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少年。
“算了,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外麵睡了,免得晚上出些什麽事。小崽子,去幫我拿床被子吧,我懶得自己去。”
或者說她沒有力氣再起身了。
發現三七沒有反應,她又是皺眉,就是想嗬斥。
少年卻突然開口。
“你為什麽要幫他們?以你的性子……你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因為我樂意呀。”
無憂覺得好笑,少年也是皺起眉頭,似乎並不相信。
無憂疲憊的閉上眸子。
“因為他很愛另一個人,願意用命來換愛人的生所以我心軟了,這樣可以嗎?”
“你居然還會有心?”
依舊是少年嘲諷的語氣,無憂無所謂笑著,閉著眼睛很是疲憊,她覺得在說一會她就會累得睡過去,說白了她不過也是個半大的姑娘而已。
“是啊,我沒有。”她笑著語氣故作輕鬆:“但是我還沒有瞎,愛一個人是可以看見的。”
“什麽是愛?”少年疑惑的問。
無憂睜開了眼睛,看著夏夜的繁星,聽著院子裏的蟬鳴,她的心出奇的平靜。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愛……”
她聲音越來越輕,說完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她睡得安詳,蒼白的臉在燈火下顯得半透明,像是境中的鏡花水月,似乎一碰就會碎開。
少年蹲下,看著睡著的少女,撇了撇嘴。
“這都能睡著……和我說一句我走不動了,你扶我一下會死嗎?”
少年把輕的像是紙鳶的少女抱起。
踩著星光,他抱著懷裏的人,如同那日她背著他,小心翼翼,恍若懷中是他的珍寶一般。
……
山下藥鋪的李家女兒要出嫁了。
李家女兒是誰三七並不認識,但是顯然她和無憂的關係應該不錯,因為無憂說,她想去參加婚禮。
這可是千載難得。
如今已經入冬了,天上下著小雪。
這不是三七過的第一次冬,在很久以前還在狼群的時候,在冬天時他就會縮在“母親”懷裏,他沒有同類的皮毛,隻能靠著“母親”,那樣他才不會凍死。
後來的冬天他就是縮在籠子的一角,看著這個冰冷的世界。
如今,是他真正第一次,像人一樣過冬。
無憂帶著他第一次下山到山下的鎮上,這個鎮子很小,沒多大但是東西還是比較全的。
“鍾姑娘,您可是許久沒有來過啦,誒怎麽還帶著一個孩子呀!”
布店的老板娘顯然是認識無憂的,隻是看見無憂身邊帶著一個綠色眼睛的少年的時候有些驚訝,尤其是看見少年的眸子帶著獸類的殺意時老板娘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無憂卻是很平靜,淡淡道:“哦,這是我兒子。”
“我不……唔。”
三七想要出口反駁被無憂直接捂了嘴,無憂依舊淺笑的看著老板娘,道:“孩子不聽話,見笑了。三娘子為我挑些料子給這孩子做身冬衣吧。”
老板娘誠惶誠恐的接過銀兩,給三七又是選布料又是量體裁衣。
無憂則是很平靜的把頭縮在自己的毛領裏,安靜的坐在窗邊看著。
她怕冷,怕的要命,一到冬天就恨不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但是還是冷。從十歲那年起,身子的體溫就開始比常人更低。
看著小家夥被老板娘擺弄的不耐煩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聲。於是果不其然收到了小家夥的眼刀子,幽怨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在離開的時候,無憂給自己新買了件冬衣,一如既往的白色。師父走後,她衣櫃就沒有豔麗的顏色,也算是給師父守孝。
被打扮的人模人樣的三七,被無憂強迫牽著她的手。因為發育不良,無憂比他高很多。看起來真的像是母子。
“你姓鍾?”少年問。
“我不姓鍾,那是我師父的姓。我沒有姓,我就叫無憂而已,隻是他們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他們都叫我鍾姑娘。”
無憂回答著,帶著少年去首飾鋪子。
這回少年不肯和她進去,也許是怕無憂又說這是她兒子吧。
“那你在外頭等我不要亂跑。”
她知道這小狼崽子不會聽她的,但是萬一狼崽子又給人抓了就不是什麽好事。於是無憂掏出一兩銀子放到小崽子的手心,又把自己的香囊給他。忍不住叮囑。
“錢拿著,想買什麽就去吧。還有這個香囊,裏麵放的是我一些毒藥,不致死,但是會讓人昏迷,如果遇見來抓你的人,你就灑一把出去,立馬跑回來找我,知道嗎?”
三七顯得十分不耐煩,擺擺手,連眼睛裏都是嫌棄,似乎很討厭無憂的羅嗦。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麽這麽羅嗦,老女人。”
無憂氣鼓鼓在少年頭上敲了一下,嗬嗬冷笑。
“我是怕以後沒人來還債,別忘了你和我隻是交易,你還欠著我呢。”
“嗬。”三七也是冷笑一聲,轉過頭不看無憂。
無憂抿了抿唇,不說話走進鋪子
給新出嫁的姑娘置辦頭麵,給姑娘做壓箱底的嫁妝。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李家藥鋪的李姑娘比無憂大兩歲,小時候無憂和師父下山去藥鋪提貨的時候那個小姐姐就總是偷偷摸摸的塞一把山楂給自己,那個姐姐對自己不錯。
無憂不擅長跟人交流,很多情況也是別人不願跟她交流。在鎮上人眼裏,她是神秘的鍾姑娘,是不可以招惹的人。在外人眼裏,她是古怪的鬼醫,亦正亦邪的怪人。
所有人把她當鍾姑娘,卻很少人記得,她叫無憂。
“無慮亦無憂”的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