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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陛下,你活得不累麽?

  除了門口的門匾,府裏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


  沈柏拎著裙擺,大步衝進屋裏,一路上那些下人都驚詫的看著她,卻沒有一個人敢阻攔。


  孫氏還住在惜若苑,遠遠地還沒進院子,沈柏便聽到裏麵亂作一團的哭喊聲。


  跑得太急,胸口開始刺痛,快到院門口的時候,刺痛加劇,沈柏捂住胸口,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顧恒舟伸手撈住她的腰,關切的問:"怎麽了?"

  沈柏臉色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眉頭也痛得擰起,一看就不大好。


  顧恒舟麵色一沉,將她攔腰抱起,轉身就要帶她去找大夫,沈柏喘著氣說:"我帶了藥,喝一粒就好。"

  昨天慕容軒才把藥給她,今天出宮之前沈柏用瓷瓶帶了五粒在身上。


  顧恒舟繃著臉,抱著沈柏進了惜若苑,院子裏亂作一團。顧恒舟如入無人之境,把沈柏抱進屋裏,倒茶先讓沈柏把藥喝了。


  孫氏趴在床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沈柏和顧恒舟來都顧不上,伺候孫氏的丫鬟則被兩人驚到,但見顧恒舟神情冷肅,也不敢開口阻攔。


  自遇到顧恒舟,這是沈柏第一次這麽強烈的犯心絞痛,喝了藥,沈柏緩了一刻鍾的時間才平複下來。


  顧恒舟一直緊緊抓著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不見。


  沈柏深吸兩口氣,衝顧恒舟笑笑,示意他自己沒事了,然後起身走到床邊。


  孫氏趴在床沿緊緊抱著沈珀,三歲的沈珀長得白白胖胖,小臉胖嘟嘟,虎頭虎腦的惹人疼,這會兒卻是雙眼緊閉,嘴唇發紫,了無生氣。


  他死了。


  就算現在沒了引魂鈴,沈柏看不到魂靈,也看得出沈珀已經斷絕呼吸。


  嘴唇發紫是很反常的,沈柏冷靜的說:"現在所有人都不許隨意走動,廚房的食材還有府上所有的東西都要保存下來,去請大理寺少卿和仵作來為小少爺驗屍!"

  "不許!我兒沒死,誰都不許動他!"孫氏哭著衝沈柏吼,她的眼眶通紅,看誰都像殺人凶手,"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你都消失三年了,為什麽突然又要回來,你沒回來之前珀兒一直好好的,你一回來他就死了,都是你害死他的!"

  孫氏現在不冷靜,沈柏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和顧恒舟在院子裏坐鎮,讓護院按照吩咐把府上的人都看管起來。


  半個時辰後,大理寺的人趕來,孫氏情緒太激動,沈珀的屍首暫時不能動,大理寺的人隻先搜查府上的下人和沈珀平日能夠接觸到的東西。


  這是一項相當繁雜的事,大理寺的人一直搜到夜幕降臨也沒搜出什麽東西。


  沈珀的死因還不能確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大理寺的大人要先進宮麵聖,跟顧恒舟打了招呼才離開。


  一直到亥時,沈孺修才風塵仆仆的從外麵回來。


  看見沈柏和顧恒舟在這裏,他很意外,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問那麽多,他先進屋看孫氏和沈珀。


  孫氏本來已經哭累了,看到他,情緒一下子又爆發出來,哭鬧得厲害,砸了很多東西,最後因為太激動,直接昏死過去。


  下人急急忙忙帶府醫來給她診治,沈孺修趁機把沈珀的屍體抱出來,交給大理寺的仵作驗屍。


  沈孺修腦門被砸破,臉上也有好幾道抓痕。神情看上去疲憊又悲傷,丞相的威嚴風光被盡數打破。


  就算他對孫氏沒什麽感情,好不容易有了沈珀這個老來子,也是疼得不行的。


  現在這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夭折了,對他的打擊自然不會輕。


  孫氏這裏離不了人,沈柏隻讓下人拿了紗布和外傷藥來,直接在院子裏幫沈孺修處理傷口。


  沈孺修這麽時候已經冷靜下來,問沈柏:"你們怎麽在這兒?"

  "順道路過。"

  沈柏淡淡的說,用棉球沾了酒幫沈孺修清洗傷口,沈孺修疼得嘶了一聲,沈柏手上動作沒聽,替孫氏問:"今天才初一,連朝堂上都休沐三日,丞相不在家裏待著又去什麽地方了?"

  沈柏走之前讓沈孺修別這麽拚,他顯然沒信,孫氏怨他很正常,沈柏雖然心疼,但也夾著怒氣。


  都這麽大把年紀了,沈老頭就不能好好在家待著?

  聽出沈柏的怨氣,沈孺修覷了她一眼,刻板道:"這是昭陵的事,你現在是東方家的人,不該問的就別問。"

  還真能的你,昭陵要是沒了你這個老頭子,難不成就不能好好運轉了。


  沈柏無語,正要加重手上的力道,顧恒舟抓住她的手輕聲說:"我來吧。"

  沈柏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好,把東西交給顧恒舟,在沈孺修麵前坐下。


  今天不用上朝,他沒有戴朝冠,白了大半的頭發顯露出來,比沈柏上一世死的時候還要老不少。


  沈柏看得心堵,喉嚨也哽得厲害,偏過頭去不肯看他。


  顧恒舟處理傷口的速度比沈柏快多了,剛包紮完,大理寺的人抱著沈珀的屍體回來。


  沈珀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毒藏在早上沈珀吃的湯圓裏,不算是劇毒,成年人是不會死的,沈珀年紀太小,吃了一碗湯圓,很快就毒發。


  沈瑞修顯然也早就猜到這個結果,親耳聽到,還是控製不住的握緊拳頭,憤怒到發抖。


  這隻是個三歲大的孩子!

  沈柏心裏也難受,她有點坐不住,站起來不管不顧的往外走。


  顧恒舟立刻跟上,出了惜若苑。沈柏幾乎是用跑的,顧恒舟沒讓她到處亂跑,拉住她把她帶進書韻苑。


  離開這裏三年,沈孺修一直讓人打掃著,院子裏很幹淨,隻是沒人伺候,隻有一盞紅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亮,安靜得很。


  顧恒舟把她圈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腦袋說:"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這個孩子都不可能平安出生。"

  上一世孫氏身體不好,後麵沒多久就難產了。


  現在想來,上一世那個時候,世家大族已經盯上沈孺修,並不希望沈家人丁興旺起來,若不是沈柏重生,那段時間在京中興風作浪,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沈珀也不可能在孫氏肚子裏待到平安降生。


  他能活到現在,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是賺到的。


  但這事說起來容易,接受起來卻很難。


  沈柏抓緊顧恒舟的胳膊,壓低聲音說:"我告訴過他的,讓他不要這麽拚,他都這麽大把年紀了,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沈珀想想。"

  沈珀死了,沈家的香火就斷了。


  顧恒舟抱緊沈柏,堅定地說:"丞相沒錯,錯的是在背後耍陰謀詭計的人。"

  沈柏用力環住顧恒舟的腰。


  她知道。


  她知道她爹這麽多年一直都在堅持正義,想讓這個世道變得更好,錯的是那些利欲熏心、損人利己的人。


  但看見沈孺修的白發和沈珀的屍首,沈柏就控製不住的浮起很強的罪惡感,如果她沒有改變事情的走向,承受這些的人應該是她。


  上一世她就是因為不忍心讓沈孺修一大把年紀還過著腥風血雨的生活,所以一直把這些扛在肩上,這一世為了顧恒舟,她把這些都拋下。


  她挺自私的。


  沈柏沒跟顧恒舟說自己心裏的想法,這一切都是她做的選擇,顧恒舟沒理由跟她一起承受這些負麵情緒。


  又在書韻苑待了一會兒,沈柏和顧恒舟一起回了將軍府,護衛早就把慕容軒送回來。


  在將軍府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沈柏和慕容軒一起坐馬車回宮。


  慕容軒醉得不輕,護衛忘了給他喂醒酒湯,第二天醒來,他頭痛難忍,看顧恒舟和沈柏的眼神很是哀怨。


  沈柏心裏想著事,沒有理會他。


  初二還是不用上朝,宮裏也還殘留著新年的喜慶,穿過禦花園不遠就是南辰宮,快到南辰宮大門的時候,孫越海搖著拂塵快步走來,奉趙徹之命,請沈柏到禦花園一坐。


  慕容軒很警惕,也想跟著一起去,沈柏把他攔下,讓他回南辰宮好好休息,自己隨孫越海到了禦花園。


  還沒立春,禦花園除了三兩枝臘梅還開著。入目之處皆是一片荒蕪。


  趙徹坐在一個四角涼亭裏,涼亭四周用涼席擋住,孫越海幫沈柏撩起涼席,沈柏走進去。


  涼亭裏燃著炭火,很溫暖。


  趙徹穿著玄色金絲繡莽龍常服坐在裏麵,旁邊案上煨著酒,麵前石桌上擺著棋盤,他自己跟自己下棋還下得挺起勁兒的。


  "拜見陛下。"

  沈柏福身行禮,趙徹頭也沒抬,清冷道:"不必多禮,坐吧。"

  沈柏走到他麵前坐下,趙徹也不客氣。熟稔道:"陪朕下一局。"

  沈柏沒說話,幫忙收了白子,趙徹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沈柏捏著白子下在他旁邊。


  兩人都沒再說話,周圍安安靜靜,隻剩下棋子落在棋盤的聲音。


  半個時辰以後,沈柏輕聲說:"我輸了,陛下棋藝高超,若不是陛下一直讓著我,這一局我早就輸了。"

  趙徹掀眸看著她,玩味的說:"比起三年前,你倒是沉得住氣了許多。"

  你要是不能動彈在床上躺三年。也沒什麽好沉不住氣的。


  沈柏腹誹。


  放下手裏的棋子,目光平靜的看著趙徹,輕聲道:"陛下今日找我,不單單是想讓我陪你下棋吧?"

  趙徹不答反問:"你沒有否認我剛剛說的話。"

  "我既是東方鳶靈,也是沈柏,無需否認。"沈柏大大方方的承認,趙徹唇角壓下,眸色加深,帝王的威嚴無聲的彌漫開來,他拍了下桌,棋盤上的棋子跟著抖了抖,揾怒的開口:"沈柏,你好大的膽子!"

  候在亭外的宮人嚇得跪下,沈柏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上一世趙徹氣得瞪眼的時候多了去了,要是回回都要摘沈柏的腦袋,沈柏隻怕早就死八百回了。


  沈柏眉眼未動,直視趙徹的眼睛,柔聲道:"我不止膽子大,能力也大,陛下也知道,東方家是南襄國的第一世家,他們的家主很多時候甚至能左右國君的決定,現在我得到東方家的重視,對昭陵和南襄今後幾十年的友好相處也是極大的保障,陛下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東方鳶靈的身份是慕容軒說出來的,嚴格意義上說,也不是沈柏故意要騙趙徹,這欺君之罪扣得也不嚴實。


  而且承認她東方鳶靈的身份,能給昭陵帶來的利益實在是太多了。


  瀚京這些世家大族依仗的無非是祖輩百年來積累的財富和人脈,趙徹才剛登基三年,改革力度太大,引起反感是很正常的事,他想要坐穩帝位,讓昭陵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通過沈柏向南襄借力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趙徹不可能想不通這一點。


  他絕不會殺了沈柏。


  涼亭陷入一片死寂。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徹輕笑起來,他眼眸微彎,帝王的威壓悉數散去,眸底染上暖融的笑意,如三月春風。


  如果孫越海在裏麵伺候著就會驚訝的發現,昭陵這位年輕的帝王,登基三年以來,這是他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趙徹轉身拿了煨好的酒,親自斟了兩杯,遞了一杯到沈柏麵前。


  酒是上好的梨花白,不知道在國窖裏放了多久。酒香濃鬱,沈柏剛剛下棋的時候就偷偷咽了好幾口口水。


  不過記著自己現在一沾酒就倒,沈柏艱難地移開目光,克製的說:"我身體不如以前了,不能喝酒。"

  趙徹動作一頓,上下打量著她,沒看出她哪兒不好,半是關切半是試探的問:"怎麽了?"

  沈柏如實說:"三年前受了點傷,遺留了心疾,昨日還犯了一次心絞痛,難受的很。"

  "待會兒朕讓張太醫來幫你看看,太醫院又招收了不少新的太醫,醫術都很不錯,那麽多人在,總能治好的。"

  到底是當了皇帝,趙徹說話的語氣又和上一世一樣,不自覺的有些強勢,不允許別人拒絕,也不覺得有什麽事能阻攔他。


  沈柏暗暗歎了口氣。


  也不跟趙徹過多辯解,端起那杯酒,恭恭敬敬的跟趙徹碰了杯,仰頭一飲而盡。


  趙徹的眉心重新舒展開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沈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有種與摯交好友重逢、把酒言歡的錯覺。


  梨花白醇香濃厚。入口綿韌,穿腸入腹,熱辣的暖意便從胃裏漫向四肢八骸,連指尖都很快發起燙來。


  太久沒這麽大口的喝過酒,沈柏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細細品味。


  好酒。


  沈柏的表情極為享受,趙徹本來已經習慣了這些珍饈美酒,這會兒竟也覺得今日的梨花白比往日要香濃許多。


  趙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想給沈柏添酒,沈柏用手擋住杯口,趁著酒勁兒還沒上湧,理智的說:"陛下乃九五至尊,為我斟酒實在是不合禮數。我有病在身,確實不能再喝,陛下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吧。"

  趙徹把酒壺放下,覺得過了三年,沈柏變得怪沒勁的,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他還想敘敘舊,她卻偏偏要破壞氣氛談正事。


  不過氣氛已經破壞了,再想拉回去也是不行的。


  趙徹喝了第二杯酒,斂了情緒,沉沉道:"昨日相府的小少爺沒了,這事你怎麽看?"

  沈柏犯懶,撐著腦袋悠悠的說:"大理寺的仵作已經驗過屍了,屍體裏有毒,證實是中毒而亡,必然是背後有人蓄意下毒,該怎麽查就怎麽查,大理寺的大人有幾十年的斷案經驗,相信絕對不會放過幕後真凶。"

  她現在五官完全長開,三年沒怎麽曬太陽,皮膚越發白嫩,少年氣息變得很淡,骨子裏的柔美隨著酒意散發出來,沒有刻意的矯揉造作。卻叫人移不開眼,心窩都被戳得發軟。


  趙徹把玩著手裏的酒杯,眸色變深,說出來的話卻很理智:"幕後之人既然敢往相府下毒,必然早就準備好了替死鬼,大理寺的人再怎麽查也查不出真正的凶手。"

  沈柏掀眸看向趙徹,語氣變冷:"所以依陛下之意,我弟弟活該被人毒死,我爹也活該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如果朕想這麽做,你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裏了。"趙徹微微坐直身子,這是他要談正事專有的姿勢。


  沈柏到底是活過兩世又在鬼門關走了三年的人,她沒那麽多精力搞那些算計心機。歎了一口氣輕聲說:"陛下,我一直覺得你這樣活得怪累的。"

  她的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同情,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這是對九五之尊極大的冒犯,是會立馬被人拖出去砍頭的,但放在她身上,趙徹卻隻覺得心頭發軟,好像有一個人看穿了他所有的強撐、偽裝,了解到了最最真實的他。


  "我怎麽累了?"

  趙徹溫聲問,因為喝了酒,聲音比平時低磁,柔和了許多,仿佛又回到做太子的時候。


  沈柏抓著棋盤上的棋子把玩,酒勁兒上湧,眼神有點迷離,她說:"自從先皇後死後,陛下你就再也沒有相信過任何人了吧?"

  恒德帝死後,已經很久沒人敢在他麵前提先皇後三個字了,趙徹的身體有瞬間的僵硬,沈柏恍若未覺,繼續說:"世家大族的勢力在瀚京盤根錯節,那個時候衛家沒落,國舅被送到雲山寺做了出家弟子,你一個人在瀚京孤立無援,你害怕陛下會因為局勢改變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也害怕宮中有人會謀害你,所以你對所有人都抱有敵意,你想做一代明君,但前提是你要活下去。"

  沈柏其實很能理解趙徹,他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如果沒有足夠的心機算計,隻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趙徹捏著酒杯的手慢慢收緊,用力到骨節泛白,那些根植於骨髓裏的恨意和恐懼再度浮上心頭。


  就算李德仁已死,薑家也慢慢沒落,他也還是會憤怒惱恨。


  "可是你現在已經登基了,昭陵的萬裏河山都在你的腳下,殿下你現在還在害怕什麽呀?"

  沈柏輕聲問,眼神懵懂的看著趙徹,"沈家在昭陵隻是書香門第,我爹一生為官兩袖清風,名下連多餘的房產地契都沒有,他一心都撲在昭陵的黎民社稷上,陛下既然要重用他,為什麽又要防備他呢?他明明隻是一個馬上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啊。"

  啪。


  趙徹手裏的酒杯被捏出碎痕,他的眸底浮起戾氣,閃過殺機,因為心底最陰暗醜陋的一麵被沈柏毫不留情的揭穿。


  沈柏感受到了危險。卻並不覺得害怕,她看著趙徹,神情變得悲憫,喃喃道:"陛下有那麽多影衛死士,也明知道會有人要伺機謀害肱骨之臣,為什麽不肯護他的家眷周全呢?"

  上一世沈柏給趙徹做了十年的臣子,當然知道帝王術最重要的就是賞罰分明,恩威並重,沈孺修對趙徹是很忠心,但他太刻板仁善了,所以他不能像沈柏那樣,對世家大族做出趕緊殺絕的事。


  趙徹放任世家大族那些人殺了沈珀。是想挑起沈孺修的仇恨,這樣才能更好的為他賣命。


  這是皇家常用的手段,趙徹能走到今天,自然深諳此道,但這手段付出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孩子的命。


  因為是骨肉至親,沈柏才能更加深切的感受到痛意。


  沈柏喉嚨發哽,眼眶也發熱發紅,和上一世很多時候一樣,她感覺坐在她麵前的這個人,像是沒有心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明明坐在萬人之上,掌握著無數人的性命,享受著無數尊貴榮華。但他孤寂至極,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信賴傾訴。


  酒杯碎裂,趙徹的手掌被劃傷,有殷紅的血順著手掌流下來。


  沈柏下意識的起身,掰開趙徹的手,用自己隨身帶的絹帕幫他把傷口纏上,然後她蹲在趙徹麵前,抓著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陛下,沈家和顧家永遠都會是你忠心不二的臣,我爹已經老了,經不起折騰,如果陛下願意的話,請給我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我會替陛下肅清幕後那些有異心的人。"

  酒勁兒正上頭,沈柏渾身都在發熱,掌心甚至沁出薄汗,燙得驚人。


  已經太久沒人這樣抓過他的手對他說話了,趙徹一顆心也滾燙,連血液都沸騰起來。


  深吸兩口氣,他回握住沈柏的手,心髒不知被什麽撞了一下,呼吸都停滯。


  他覺得他應該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的,外麵卻不合時宜的響起孫越海的聲音:"陛下,顧將軍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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