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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沈柏腦子都是懵的,完全弄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顧恒舟一直站在那裏等著,地上的煙火還在不停地閃耀,明明滅滅的光影之中,他像一棵不可撼動的大樹,不管什麽時候都能擋住風雨。


  天怪冷的。


  沈柏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終究沒有抗住誘惑,走到顧恒舟麵前,用力環住他的腰,把腦袋埋進他的胸膛。


  顧恒舟立刻回抱住她,比沈柏更用力的攬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嵌進自己的血肉裏。


  沈柏現在的身體不比之前,被顧恒舟勒得胸腔有點疼,低聲說:"顧兄,你勒疼我了。"

  她喊得有點艱澀,已經許久沒叫過這個稱呼了,而且直到現在她也還不太確定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哪一個顧恒舟。


  顧恒舟放開了一點,抬手揉揉她的腦袋。歎著氣說:"傻瓜。"

  這一世的顧恒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動作,沈柏的眼眶一下子熱起來,越發用力抱緊他。


  真的是顧兄啊。


  他沒有消失,還記得上一世發生的事呢。


  沈柏被失而複得的驚喜衝昏了頭,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激動驚訝。


  她還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比如顧兄是怎麽到這具身體裏來的,比如這三年顧兄為什麽沒有找過自己,再比如,顧兄在這具身體裏,那這一世的顧恒舟又會去哪裏?


  問題太多太多,情緒又太猛烈,沈柏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顧恒舟把她拉開一點。


  地上的煙火已經燃完熄滅,周圍陷入昏暗,隻有清冷的月光從茂密的樹葉縫隙灑下來,顧恒舟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見她眼眶濕潤,問:"哭了?"

  沈柏想搖頭,下巴一痛,顧恒舟緊緊捏著沒放,而後低頭壓下。


  這個吻頗為粗暴,沈柏脖子仰得發酸,嘴裏很快嚐到血腥味,呼吸也被一點點掠奪壓榨。


  最後被放開的時候,沈柏呼吸很急,腿有點發軟,腦子一陣陣泛白。顧恒舟眉眼清冷的看著她,有點陰鬱,啞著聲說:"你真的就隻想見到他?"

  沈柏還沒從那個狂風驟雨般的吻裏回過神來,聽到顧恒舟的話隻覺得奇怪,下意識的回答:"你們現在不就是一個人嗎?"

  顧恒舟抿唇不言,氣氛冷卻,變得微妙。


  沈柏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哪裏不對,顧恒舟放開她,冷淡的說:"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沈柏的臉還是熱的,唇上火辣辣的疼,被顧恒舟陡變的態度弄得措手不及,顧恒舟已提步朝前走去。


  周圍黑漆漆的,沈柏自己不一定能找到路回去,連忙跟上。


  回到營地,其他人還在喝酒,熱鬧得很,顧恒舟和沈柏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一個副將帶著幾個將士去茅房。


  顧恒舟冷著一張臉嚇人的很,幾人的酒勁兒一下子被嚇得消散不少,卻見沈柏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垂頭喪氣的跟在後麵,仔細一瞧,這小媳婦兒臉蛋紅撲撲的,嘴角還被咬破了皮,幾人一下子完全清醒了。


  萬萬沒想到啊,將軍平日看著那麽清冷孤傲的一個人,幹起這種事來這麽勇猛,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這誰能扛得住啊。


  幾人規規矩矩站著給顧恒舟讓路,等顧恒舟走過去,攔住沈柏想打探一下八卦,還沒來得及說話,顧恒舟冷寒的聲音響起:"幹什麽?"

  幾人立刻背著手站好,乖巧的說:"沒幹什麽啊。"

  顧恒舟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而後目光釘在沈柏身上,沈柏不敢遲疑,小跑著跟上。


  回到營帳,顧恒舟讓親兵送了熱水來先讓沈柏沐浴,沈柏洗完,他才讓人換了熱水洗澡。


  沈柏一直躺在床上,隔著一扇屏風聽著嘩啦啦的水聲,一顆心莫名其妙懸起來,跳得有點快。


  現在兩個顧兄變成一個人了,她裝傻的事也被戳破了,再躺在一張床上,難保不會出點什麽事。


  沈柏倒不是怕出事,就是有點緊張,這三年她沒沾酒,連辟火圖也沒看過,這事該怎麽進行,她是真的不大了解。


  而且她這身板兒弱,不一定能禁得起折騰,要是半道上斷氣了,指不定要給顧恒舟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


  想想還是不好。


  沈柏把有的沒的都想了一遍。快睡著的時候,顧恒舟才洗完。


  沈柏打起精神,自覺地往床裏麵挪了挪,見顧恒舟站在床邊沒動,遲疑的問:"要……我起來去別的地方睡嗎?"

  顧恒舟沒應聲,抬手滅了蠟燭,屋裏陷入黑暗,沈柏隻聽到顧恒舟窸窸窣窣上床的聲音。


  隻有一床被子,沈柏很自覺的把大半都蓋到顧恒舟身上,乖巧的隻占了一點位置。


  但後背沒有蓋到,涼氣嗖嗖的往裏鑽,沈柏悄悄往顧恒舟身邊挪了點,貼到他腿的時候,立刻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暖意。


  像個大暖爐。


  沈柏強壓下想抱一下的衝動,安靜的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顧恒舟開口低喚:"沈柏。"

  "在呢!"

  沈柏立刻回答,聲音響亮,一點睡意都沒有。


  "睡不著?"顧恒舟問,沈柏點點頭,意識到他看不見,謹慎的說:"被子有點小,冷。"

  "想抱我?"

  顧恒舟直接戳穿她的意圖,沈柏舔舔唇,小心翼翼的問:"我可以嗎?"

  顧恒舟沒聲音了,沈柏拿不準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等了一會兒,壯著膽子湊過去,一把抱住顧恒舟的腰。


  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暖烘烘的,抱著實在舒服極了,沈柏的唇角瘋狂上揚,心滿意足,正準備安心入睡,顧恒舟突然問:"你現在抱著的人是誰?"

  當然是你呀,難道還有別人?

  沈柏在心裏回答,意識到顧恒舟似乎很介意上下兩世的區分,正猶豫著該怎麽回答,顧恒舟推開她的手,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說:"不用說了。"

  沈柏也沒想好該怎麽說,索性也背過身,和顧恒舟背靠著背睡下。


  一晚上遭受的衝擊有點大,沈柏做了個夢,夢裏兩個顧恒舟拚了命的想殺了對方,還要她做出決斷。


  沈柏在夢裏忙得不可開交。身心俱疲,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去別人地裏偷了一晚上的西瓜,根本沒有睡覺。


  顧恒舟已經起了,正在處理公文,沈柏還是把被子疊好才走出去。


  一出去,顧恒舟就掀眸朝她看來。


  目光落在她唇上,莫名染上三分凜冽。


  沈柏下意識的摸了下唇,觸手有點刺痛。唇不僅被咬破了,還腫起來了。


  明明咬人的是他,這會兒他的眼神卻像是沈柏背著他跟別人幽會了一樣。


  顧恒舟難道在生他自己的氣?


  沈柏弄不明白,沒敢開口打擾顧恒舟幹正事,就在屋裏站著發呆,過了一會兒,親兵送了早飯進來。


  見沈柏幹巴巴的在屋裏杵著,擠眉弄眼的對顧恒舟說:"將軍,姑娘都是水做的。你得對人家姑娘好一點,心疼人家才行,太粗魯是不會討姑娘家喜歡的。"

  顧恒舟放下公文,微微眯眸看著他,親兵縮了縮脖子,笑嘻嘻的說:"屬下的意思是,沈姑娘身子弱,將軍不能像對我們一樣罰她的站。"

  親兵說完跑出去,顧恒舟偏頭看向沈柏,問:"我在罰你的站?"

  沈柏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是我自己睡太久了想站一會兒。"說著走過去,飛快的拿了個饅頭塞進嘴裏,"天氣冷,將軍快趁熱吃吧,不然一會兒冷了吃對身體就不好了。"

  饅頭剛從蒸籠裏拿出來,還很燙,沈柏咬了一口,嘴唇被燙了一下,加上有傷,痛得不行。


  顧恒舟一直看著她,幽幽的說:"營裏有軍醫,受傷了就找他拿點藥。"

  "哦。"沈柏點頭,覺得顧恒舟的態度怪怪的,試探著說:"傷口在這個地方挺惹人遐想的,要是其他人問我是怎麽傷的我怎麽說啊?"

  "你自己受的傷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說?"

  顧恒舟掀眸反問,沈柏咽下嘴裏的饅頭,輕聲說:"那我就跟軍醫說是被狗咬的?"

  顧恒舟神態自若的拿起饅頭咬了一口。說:"隨你的便。"

  隨我的便?


  這分明是你咬的,我說是狗咬的那就是在罵你,你難道也不覺得生氣?


  沈柏覺得這熱騰騰的饅頭吃著也沒什麽味兒了,實在憋不住,走到顧恒舟麵前問:"顧兄,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你要是生氣就直說,我能改就改,能道歉就道歉,你別這樣冷著我。怪嚇人的。"

  顧恒舟橫了她一眼,問:"你叫我什麽?"

  "顧兄啊。"沈柏毫不猶豫的說。


  顧恒舟垂眸,神情冷漠道:"我不是他。"

  你怎麽又不是他了?昨晚你還說是他的,而且你還做了和他一樣的動作。


  沈柏皺眉,指著自己唇上的傷口問:"所以這個也不是你咬的?"

  "不是。"

  這麽理直氣壯的耍流氓,沈柏也還是第一次碰到。


  她繃著臉認真思索這個事要怎麽解決,顧恒舟突然又說:"我知道我身體裏還住著另外一個人,他偶爾會跑出來,搶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但說到底,我才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他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現在這具身體裏真的有兩個顧恒舟,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意識,並且都想殺滅掉對方?

  沈柏被這個事實驚到,顧恒舟涼涼的看著她,說:"我知道你想見他,但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

  顧兄。你誤會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也不用這麽仇視上一世的自己吧。


  沈柏默默為自己辯解了一句,但這會兒顧恒舟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沈柏沒敢多說什麽刺激她。


  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狀況,如果真的是兩個靈魂要通過殺死對方來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的話,這事還真有點棘手。


  這具身體是顧恒舟的,就算是上一世的顧兄,沈柏也不覺得顧兄有奪取這具身體的權力。


  但三年前沈柏已經做出決斷。體驗了一次失去顧兄的痛苦,好不容易又見到顧兄,沈柏不確定自己還能再承受一次。


  因為唇上的傷,沈柏在營中的待遇一下子提升了許多,幫顧恒舟整理行李的任務也落到沈柏身上。


  顧恒舟一向是要輕裝出行的,沈柏隻給他準備了三套換洗衣物,給其他人帶的禮物倒是裝了整整兩箱。


  沈柏自己沒什麽東西要帶,隻拿了兩身衣服,準備出發去瀚京的頭天晚上,顧恒舟突然問:"你帶那個東西了嗎?"

  沈柏一臉茫然:"什麽?"

  顧恒舟繃著臉提醒:"這次回瀚京,路上我們至少要走大半個月。"

  沈柏說:"盤纏是完全夠的,要是路上發現缺什麽,到時候去買就好啦。"

  "要是在荒山野嶺沒有住的地方呢?"顧恒舟反問,沈柏想了想,沒想到有什麽東西是那麽迫切需要的,虛心求教:"將軍,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顧恒舟不說話了,沉著臉走出營帳。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沈柏看見他手裏拿了一個包袱。


  顧恒舟直接把包袱丟給她,沈柏打開看了一眼,鬧了個大紅臉。


  包袱裏裝的是月事帶。


  顧恒舟怎麽能想起要帶這種東西呢?

  沈柏紅著臉把包袱放進箱子裏,不敢跟顧恒舟討論這個話題,顧恒舟倒是神色如常,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奇怪的事。


  夜裏兩人照舊同床共枕,沈柏心有疑惑。忍不住問:"所以你之前說不記得我的臉也是騙我的?"

  "不是。"顧恒舟立刻否認,"我之前的確記不得你長什麽樣,但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

  所以從一開始,說懷疑她是細作就是借口,看見她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沈柏,是他的未婚妻。


  於是他找了借口,把她困在身邊。


  "那……你是什麽時候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裏有另外一個人的?"

  沈柏小心的問,顧恒舟沒了聲音。


  其實說身體裏有另外一個人並不準確,這三年裏,他腦子裏斷斷續續多了許多和這一世截然不同的記憶。


  校尉營被解散、遠烽郡失守、父親戰死、四皇子造反、昭陵日漸衰敗,一切的一切都和他現在所經曆的完全相反。


  那些記憶沉悶且痛苦,一切都是灰暗無光的,於他而言,唯一的色彩就是那個叫沈柏的人。


  他知道她是女伴男裝的,這是隻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但他沒有戳穿,一直默默地守護著她。


  他走在一段很孤寂的路上,肩負著昭陵的百姓安危和山河穩固,所以他無視她的喜歡,也克製住了自己的喜歡。


  這些記憶是通過夢境一點點拚湊起來的,直到所有的記憶完整的浮出水麵,他才終於了解這些記憶是屬於那個被沈柏稱作"顧兄"的人的。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顧兄",他現在有"顧兄"的記憶,也完全能理解"顧兄"和沈柏之間的感情,但他同時還是顧恒舟。


  他記得沈柏對他說,她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他。


  和沈柏重逢以後,他開始感覺到"顧兄"的意識存在於他的身體裏,有很多時候,"顧兄"都想掌控他的身體親近沈柏,就像那天晚上背沈柏回營裏和上次放煙花吻了沈柏。


  這些行為,顧恒舟都覺得不應該是他做出來的。


  在他和顧兄之間,沈柏選擇了顧兄,並且在顧兄消失的三年時間,從來沒想過要回來找他,甚至在和他重逢之後。還裝傻充愣,根本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這種認知讓顧恒舟心裏非常不舒服。


  他對"顧兄"的敵意,也源自於此。


  顧恒舟不想過多談論顧兄,沈柏便識趣的沒再多說。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啟程回瀚京。


  除了沈柏和兩個親兵,顧恒舟隻帶了二十精銳隨行。


  行李不多,沒用馬車,所有人都騎馬,顧恒舟沒讓人單獨給沈柏準備馬。兩人同乘一匹馬。


  一行人一早出發,第二天傍晚抵達靈州。


  靈州州府早就得了消息,親自到城門口迎接,不過知道顧恒舟不喜歡太高調,並未聲張,沒有出現百姓夾道歡迎的場景。


  州府行了禮,和顧恒舟寒暄了幾句,抬頭看清沈柏的臉,頓時訝異的瞪大眼睛。驚呼道:"沈少爺?"

  已經被顧恒舟戳穿,沈柏也不裝傻了,咧唇笑起,溫聲道:"師爺,好久不見。"

  師爺頗為激動,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顧恒舟沉沉的說:"大人不必鋪張,我們隻在靈州停留兩日,住驛站就好。"

  師爺連連點頭,知道顧恒舟是什麽脾性,引著他們去驛站。


  到了驛站天就黑了,一行人要準備洗漱用膳,師爺也沒跟沈柏說上話,隻叮囑他們好好休息便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師爺又來驛站拜訪,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著月牙色銀絲繡貔貅錦衣的如玉公子。


  公子端方穩沉,乍一看有些清冷孤傲,見到沈柏的時候,眼眸一彎,卻是眉眼含笑,如三月暖陽和煦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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