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李桑懷怒道:“卑鄙!”
“卑鄙?”
那眼鏡男聳了聳肩,搖了搖頭道:“幹我們這行,講究的就是不擇手段。也難怪,你還隻是一個小小的丙一級代理人。多學著點吧。”
李桑懷聽了更是可氣,鼻孔幾乎就要被氣到冒火,什麽叫小小的丙一級代理人,這不是瞧不起人嘛。
“好大的口氣!小爺我怎麽做買賣還用你教?你不過也隻是一個……”
還沒等李桑懷說完,眼鏡男就掏出了懷裏的一塊金色的徽章。那金質的徽章上竟然有三顆星,這人竟是甲三級傳奇代理人!
李桑懷長大了嘴,一時間臉色煞白,不知說些什麽才好。一直以來她努力工作,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成為眾人所敬仰的傳奇代理人。可當眼前真正站著一個傳奇代理人時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興奮。因為她親眼見到了被她視為目標偶像的傳奇代理人為了一筆買賣是如何的不擇手段,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
就像她一直以來認為的那樣,她是這一行裏罕見的好人,她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有時候很卑鄙,很無恥。但與這些同行比起來至少她還有憐憫之心,還有最基本的人性!而這些高等級代理人早就習慣於被利益驅使,人性這種東西早就被磨滅。
在習慣於用價值衡量一切的高級代理人眼中,人性這種東西隻是妨礙他們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絆腳石而已,比廁所裏的一塊石頭還要多餘。
眼鏡男向著小女孩一步步走來,李桑懷自知憑借自己目前的道行根本無法與眼前這個男人對抗,她不自覺地後退,試圖與這個可怕的人保持距離,可是她已經退到了牆邊,已經退無可退。
眼鏡男向李桑懷伸出手道:“把孩子交給我,我不會為難你。我可以向你保證。”
李桑懷雖然心裏很慌,可是她仍嘴硬地嘲笑著:“保證?像我們這樣習慣於撒謊、欺騙的代理人嘴裏又有幾句是實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說話間李桑懷又往後退了一步,她的手一不小心靠近了燃燒的火焰,她突然感到了灼痛感,她猛地縮回手。辟火珠的功效正在消失,而她已經沒有了退路,她掏了掏口袋,裏麵隻剩下了一顆辟火珠。
“可惡!早知道就應該趁著打折甩賣的時候多備些貨。”李桑懷現在真是無比的懊惱,悔不該當初省那麽幾個錢。這下可好,為了省錢,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她現在終於明白小氣鬼是怎麽死的,往往都是被自己貪死的。
眼睛男微微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指尖亮出一顆辟火珠,問道:“在找這個嗎?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大家都是生意人,做買賣的圖的無非就是一個‘利’字。你說呢?”
李桑懷本以為這人會利用碾壓性的實力從自己的手裏奪走這個女孩,真若是那樣自己並沒有什麽手段可以抵擋,畢竟人家的傳奇代理人的等級可不是擺設。
不過這個家夥既然想要裝斯文,那就看看有沒有機會拖延到陰差代理人趕到,憑剛才自己釋放的靈力強度,應該足以引起周邊陰差代理人的注意才對。當下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小毛賊被黑吃黑的時候期望警察及時趕到主持正義一樣。
李桑懷想了想,決定先拖延一陣再說。她假裝頗有興致地問:“交易?什麽交易?”
“我給你辟火珠,外加放你一馬。你將女孩交給我。如何?”
“辟火珠?那也太便宜了些。怎麽著都是我比較吃虧。”
見對方開始討價還價,眼鏡男覺得這人還是挺上路,能夠看得清形勢的商人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他微微一笑,問:“你想要什麽?生意從來都是談出來的,動刀動槍多沒意思,那些都是低級代理人的流氓手段。到了我這個級別,向來都是以德服人,我可是個文明人,不喜歡動粗,更不喜歡對一個女人動粗。”
李桑懷心中暗自吐槽:“嗬~若你這狗東西算是文明人,那我就是聖人了。”
李桑懷:“我想要的你未必給的了。”
“哦?是什麽?”
李桑懷本想獅子大開口,反正又不是誠心和他交易,可就在這時候火場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小懷!小懷!你在哪裏?”
那竟是陸也的聲音。李桑懷心頭猛地一緊。
“這家夥!不是讓他走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陸也在將那位受傷的老人送上救護車後又轉身進入了火場,他捂著一塊濕毛巾在火場中穿梭,終於他誤打誤撞看到了那個一直在尋找的身影。
“小懷!小懷,你沒事吧?這裏快要坍塌了,快跟我走……”
陸也一邊向李桑懷走去,一邊說,伸出一隻手想要再次牽住李桑懷的手。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就被李桑懷嚴厲地嗬斥道:“站住!別過來!我不是讓你走了嗎!你又回來幹什麽!”
陸也的出現完全打亂了李桑懷想要拖延時間的計劃,她如此嗬斥並非是因為真正的憤怒和責怪,相反陸也能夠回來找她,她覺得這小子夠義氣,雖然有些蠢,卻挺讓她感動的。但是她現在不能表現出與這個男人有多少瓜葛的樣子。因為那樣的話陸也就會成為這筆買賣中談判的籌碼。李桑懷很了解代理人的處事風格,這些沒有底線的人為達目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陸也繼續上前,說道:“我來帶你出去,我擔心你……”
李桑懷冷漠道:“我說過了,我的事不用你管!快走!給我滾啊!”
突然陸也停下了腳步,他這個時候注意到了那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從李桑懷退縮到角落裏,有些懼怕的樣子看來,這個男人就如同一隻將獵物逼入角落,正伺機而動的老虎。
眼鏡男看上去斯斯文文,衣著體麵整潔,身上竟然沒有落下一丁點的飛灰,與周圍一片狼藉的環境格格不入,甚至這人的額頭上連一顆汗珠都沒有,總之此人渾身上下都透著詭異的氣息。雖然說不出哪裏詭異,至少陸也知道這個人絕對有問題,而且來者不善。
眼鏡男看向李桑懷,問:“你們認識?看他對你這麽在乎的樣子,應該關係不一般吧?”
李桑懷沉默著,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知該如何解釋和陸也之間的關係,也不想解釋。
見李桑懷並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答複,眼鏡男隨手一揮,陸也倒飛了數米遠被砸到了一根柱子上。陸也有一種好像被汽車撞飛了的感覺,渾身的骨頭幾乎散了架,頭也暈乎乎的。
李桑懷:“陸也!”
李桑懷剛想上前,不料被眼鏡男運用靈力揮手間隔空一掌,連連震退了好幾步。雖然隻是一掌,可是李桑懷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從身體裏給震了出來,她感覺自己後腦脖頸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好像被突然解開,就像一把鎖被錘子給砸開了一樣。
在那個一瞬間,她的腦袋裏突然湧現出了數不清的畫麵,其中有一個自己穿著紅色漢唐裙裝,頭戴兩根鳳凰銅釵,手裏抱著一隻貓站在一顆楓樹下的畫麵始終揮之不去。
在遭到一個傳奇代理人的靈力打擊後原本隱藏在李桑懷後脖頸的那道蛇形靈魂印記突然出現,又突然潰散,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小白正躺在肖嶽典當鋪榻榻米上看著手裏的兩隻銅簪發呆。他的手撫摸著發簪上的花紋,發簪上的紋路已經被摸得鋥亮。
閑來無事,偶爾相思。這就是小白的日常。每隔一陣子他就會將發簪從衣櫥暗格裏那個保險櫃中拿出來瞧一瞧,看一看。對小白來說,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這對發簪曾是他與湘靈兒之間的定情信物,同時也是湘靈兒留在人世間唯一被完整保留下來的遺物。除了具有紀念意義之外,它們還是一個被小白給予厚望的通靈媒介。
在幽冥界有一種尋魂的法術,隻要對一個人使用過的東西施加這種尋魂術,那麽在物品主人的靈魂靠近時,這件被當做尋魂媒介的東西就會產生感應。即便是這個人已經死了很久,即便其魂魄已經輪回轉世,這個法術將永久有效。
若是在某一件古董上施加這種法術,當某個人在接近這件古董時古董產生了感應,那麽這人極有可能在過去的某一世中就是這件古董曾經的主人。
一直以來小白就拿著這對發簪在人群中尋找和等待,每一天都希望發簪能夠感應到它的主人。在漫長的等待中希望的火光就像風中搖曳的蠟燭,時不時地忽然閃亮,卻又一次次地搖曳,幾近熄滅。
對小白來說,這個世界就像一本永遠翻不到頭的書,在他的麵前翻過一頁又一頁,而他是一個麻木的讀者,見證著曆史,卻又始終讀不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內容。
近千年來,這對簪子一直沒有反應。這一度讓小白對尋魂法術產生了質疑,並最終對其失去了信心。
麻木的等待就像一把銼刀,將心中那座曾經堅定不移的山峰一點點磨成了粉末,變成了隨風而去的飛灰。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還有一種更為可靠有效的尋魂法術,隻是這個法術需要付出極端的代價,這個法術叫做‘以魂引魂’。
所謂以魂引魂,就是以獻祭一個靈魂為代價,交換另一個靈魂。發動這種法術的準備材料小白早就已經準備好,隻是他一直缺少一個自甘付出的靈魂。
直到在兩年前的那個雨夜的酒吧裏,小白遇到了那個愛到極致又恨到了極致,因愛生恨,為了報複負心人,自願獻出靈魂的女孩。那個女孩叫做小蘭,姓羅,名喜蘭。
女孩自願以靈魂為代價與小白進行交易,滿足了小白複活湘靈兒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條件。為了完成這個交易,獲得羅喜蘭的靈魂,這才使得局麵一步步發展到了今天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
小白正回憶著與湘靈兒的美好過去,可是腦袋裏卻時不時地會冒出李桑懷這個無厘頭的家夥。雖然這女人和湘靈兒長得一樣,可是一想到這人平日裏囂張、浮誇、卑鄙、無底線的言行,便瞬間毀掉了小白關於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
“好像我可以想到的所有貶義詞都能和這人對得上號。是我讀書少?還是這人太極品?唉~好歹我也曾是大文豪,恐怕不是我讀書少的緣故。”小白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
忽然間小白感到手中的發簪傳來一陣灼熱感,發簪竟然發出了亮光。
“這……這是……通靈媒介的感應!”
小白急忙跳了起來,一臉的驚喜和詫異,他難得失態地像個孩子一樣大喊大叫道:“肖嶽!肖嶽!有動靜了!有動靜了!”
隔壁房間被這動靜吵醒的肖嶽揉著眼睛推開門,打了個哈欠,問:“什麽有動靜了?一驚一乍的。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大晚上的這麽喊,別人還以為見了鬼呢。”
小白揮了揮手裏緊握的發簪,激動道:“簪子!是簪子!它感應到了!就在附近!她就在附近!”
“誰啊?哪個她?”
“靈兒!靈兒的轉世魂魄就在附近!”
肖嶽揉了揉沒睡醒的眼睛,在看見那對散發著淡淡光芒的發簪之後眼睛睜得老大。
“我的老天爺!你終於開眼了!還真被這小子給等到了!”
還沒等肖嶽說完,小白就已經打開了手邊最近的窗戶,一隻腳已經跨了出去。
肖嶽急忙阻止道:“喂。你應該知道這裏是幾樓吧?我知道你成功地用真情感動了老天,你現在很激動,但你也應該知道自己的肉身不過是個凡胎而已吧?太高的話也是會摔死的……”
話音未落,眨眼的功夫,窗口的人不見了。隻聽見樓下傳來了發動摩托發動的馬達聲。
肖嶽看向空蕩蕩已經沒了人影的窗口道:“哼,這人。好吧,隨你。當我沒說。”
雖然嘴上仍忍不住吐槽著白景的急性子,可是肖嶽的嘴角卻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他在為自己這個老朋友感到高興。小白用自己的堅持告訴了肖嶽這個從來不相信愛情的人,什麽叫做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肖嶽也將一條腿跨出了窗戶,坐在窗台上也準備翻窗而出,他衝著樓下喊道:“喂!等等我!我也去!算了,我還是走樓梯比較好。”
若是說在茫茫人海中能夠遇見彼此生命中對的另一半或許靠的是前世修來的福分。那麽,在無盡的輪回之中仍能再續千年前的緣分,就隻能說是天意了。
小白心裏想著:“天意!這是天意!老天爺,你果真不負我!”
小白騎著他的小摩托在路燈下的馬路上一路狂飆,像個被壓抑了很久的精神病患者一樣肆意地狂笑、亂吼亂叫。後座上的肖嶽見這人幾近癲狂的狀態心中滿是後怕和悔恨,他一邊將頭上的頭盔扣得更緊了些,一邊心裏忍不住吐槽著:“我為什麽非要和一個瘋子擠一輛車?”
為了自己的安全著想,肖嶽忍不住拍了拍小白的後背道:“我不著急,要不你先去,你把我放路邊就行,我隨便打個車……”
還沒等肖嶽說完,小白猛地將油門擰到了底駁回了肖嶽的建議,現在他可一秒鍾都耽擱不得。剛才在簪子產生感應的一瞬間,他也才感應到了大概的位置,那裏是靈兒出現的最後方位,誰也不能保證這個時候她還在不在那裏。
這麽多年來小白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就像長期漂泊在大海中受盡風浪折磨的人一樣,那是在看到海島的那一刻,希望重新被點燃時幾乎從胸口炸裂開的那種難以言表的衝動。
路燈的光影從眼前呼呼地閃過,小白看著前方未知的道路,心裏一遍遍地念叨著:“靈兒,等著我,我們很快就能見麵了。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