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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女子本柔

  「霆兒,還不快快跪下向副宗主謝恩?」


  袁家父子犯下大錯,柳尋衣非但不殺他們,反而對他們「明降暗升」。尤其是罷黜袁孝、重用袁霆的決定,看似「替父贖罪」,實則「子承父業」,尤其令袁家父子喜出望外,難以置信。


  如此以德報怨的慷慨之舉,又豈能不令袁家父子對柳尋衣感恩戴德?


  「霆兒,我們父子的命是副宗主救的。從今往後,你要視副宗主為重生父母,再長爺娘,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異心!」


  「請爹放心,孩兒一定將副宗主視為人生楷模。向他學習德性、品行、智謀、武功……雖不敢與之相提並論,但務求能在有生之年達到他的十分之一,如此即死而無憾。」


  「死而復生」的袁孝、袁霆對柳尋衣感激涕零,不顧自己的體面與旁人異樣的目光,畢恭畢敬地朝他三拜九叩,千恩萬謝。


  「既然副宗主對你們格外開恩,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希望你們能夠以此為戒,不要再做出本末倒置,忘恩負義的蠢事。倘若再有下一次,縱使柳尋衣饒過你們,我也會稟明少秦王對你們嚴加懲處,望你父子二人好自為之。」


  眼見木已成舟,洵溱縱使心有不滿亦無可奈何。向袁家父子訓誡幾句,又命洪寺、嚴順、雷震將他們帶出內庭。


  「大小姐……」


  「你們也出去!」


  在洵溱心不在焉地催促中,欲言又止的阿保魯、蕭陽、蘇忽、荀佈道彼此相視,悻悻離開。


  轉眼間,熱鬧的房間變得十分冷清。只剩憤憤不平的洵溱、心如止水的柳尋衣與沉默寡言的謝玄。


  「你現在滿意了?」沉默良久,洵溱率先打破僵局,「用一招簡簡單單的『苦肉計』,非但輕而易舉地換掉對少秦王忠心耿耿的袁孝,而且令心智不熟的袁霆對你感恩懷德,死心塌地。更有甚者,令『置身事外』的洪寺、嚴順、雷震對你暗生欽佩之情。如今,中原四大分舵勢力最大、實力最強的袁門,已被你牢牢地握在掌心。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將洪門、嚴門、雷門也一一收為己用?」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柳尋衣一臉迷惘地望著對自己瞋目而視的洵溱,似懂非懂地問道,「是你們讓我做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也是你們讓我執掌中原四大分舵,袁家父子是生是死任我處置……這句話也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為何我依照你的吩咐行事,反而惹得你不悅?難道……我身為副宗主不應該將中原四大分舵握在掌心?不應該將他們收為己用?」


  「柳尋衣,你少在我面前揣著明白裝糊塗!」洵溱似乎對柳尋衣不卑不亢的態度十分惱怒,「我從不敢奢求你能遵從我的吩咐,但凡你能聽取我的建議……也不會對袁家父子如此放縱!若說你沒有私心,誰能相信?」


  「什麼私心?」柳尋衣被洵溱的咄咄相逼激出怒火,沉聲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拉攏袁家父子?是不是擔心他們被我收買,從此不再聽從少秦王的指使?若真如此,少秦王可以像我罷黜袁孝那般,一句話奪走我在西律武宗的生殺大權……」


  「你拉攏他們我不反對,讓他們感激你也不是壞事。但你讓他們與少秦王產生間隙,因為接近你而疏遠少秦王……就是你的私心,是你的過錯。」洵溱一語道破要害,「有些事你即使不說我也能猜出端詳,我不揭穿你是不希望你當眾出醜。既是合作,就應該彼此真誠,而不該相互猜忌,心懷叵測。我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好心告誡,如果你敢對少秦王陽奉陰違,虛以委蛇。無論你武功多高、勢力多大……最後倒霉的人一定是自己。」


  「咳咳!」


  見洵溱明目張胆地威脅柳尋衣,謝玄眉頭一皺,幽幽開口:「謝某也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好心告誡。少秦王固然厲害,但洵溱姑娘眼下仍處於賢王府的地盤,還望……慎言。」


  「謝府主,難道你以為我惱羞成怒,對柳尋衣由妒生恨?」


  「不要再說了!」


  未等洵溱駁斥謝玄的「好心提醒」,疲憊不堪的柳尋衣猛然大手一揮,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旁,並於一片狼藉中翻出一隻斷耳的茶壺、一隻破口的茶杯,一邊為自己倒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洵溱,既然你已經看出我『收買人心』的意圖,剛剛又何必陪著我唱雙簧?如果你能對袁家父子和顏悅色,寬仁以待。而不是橫眉豎目,不依不饒。相信令他們不勝感激的人一定不是我,而是你。」


  「賞罰分明,獎懲有序。規矩就是規矩,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隨心所欲?」


  「你的意思是……我婦人之仁?」


  「是不是婦人之仁,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洵溱毫不避諱地盯著柳尋衣深邃而明亮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配合你『唱紅臉』,不是相信你對少秦王忠心不二,而是不希望你在四位舵主面前有失『副宗主』的體面。正如我將處置袁家父子的權力交給你,也是為顧及你的顏面,不希望西律武宗的弟子將你當成有名無實的『傀儡掌門』。畢竟,無論你心裡作何打算,至少在明面上……我們現在仍同坐一條船。」


  「何必說的那麼好聽?你不是不希望我翻船,而是不希望西律武宗翻船。」柳尋衣嗤笑道,「說穿了,我對少秦王仍有利用價值,你們不願意……至少現在不願意和我鬧翻。」


  「該說的、不該說的,今天上午我們已經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為報答虧欠我們的恩情,我為西律武宗在中原站穩腳跟,你我為什麼合作皆心知肚明。」洵溱不咸不淡地說道,「可有些話心裡知道就好,說的太直白……反而沒有意思。」


  「儘管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事一定不會食言。我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為西律武宗能夠儘早在中原武林站穩腳跟。至於你所說的『握在掌心』、『收為己用』……純粹是無稽之談。我從未想過取代少秦王在西律武宗的地位,更無意永遠依附在他的麾下。」


  「待西律武宗屹立中原武林而不倒,你和我們的恩恩怨怨也將一筆勾銷。」望著信誓旦旦的柳尋衣,洵溱漸漸意識到「話說三遍淡如水」,故而凌厲的眼神迅速緩和,一絲疲態湧現而出。但見她扶著床沿緩緩起身,微微搖晃著依舊有些昏沉的腦袋,一邊向門口慢慢挪步,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對我坦誠相待。當然,我也會給予你力所能及的幫助。柳尋衣,希望我們可以摒棄前嫌,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從今以後共同進退……」


  當柳尋衣默默注視著精疲力竭的洵溱踉蹌著走向房門,幾次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時,當他聽到洵溱發自肺腑的誠摯之言,再聯想到她一介弱稚女流,夾在少秦王和自己中間左右為難,肩上擔負著莫大的壓力與責任時,柳尋衣那顆堅硬如鐵的心不由地為之一顫,眼神也變得莫名糾結。


  不知為何?在柳尋衣的內心深處,竟對洵溱生出一絲難以名狀的憐憫與疼惜。彷彿眼前的洵溱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位陰險狡猾,攻於心計的『妖女』,而變成一位隻身犯險,負重致遠的『憐人』。


  看著她面容憔悴,腳步趔趄的虛弱模樣,柳尋衣甚至有扔下茶杯上前攙扶的衝動。


  然而,內心的萬千變化終究被他遏制于思緒的波動。從始至終,柳尋衣站在桌旁靜如木雕,手中的茶杯也沒有放下,甚至連臉上的表情……亦是波瀾不驚,未見一絲起伏。


  「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頭也不回地留下一句關心,洵溱輕輕拽開房門,在滿眼擔憂的阿保魯、蕭陽幾人的陪伴下緩步離開內庭。


  「仔細想想,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丫頭。出身名門,年紀輕輕的她本該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現在卻四處奔波,憂心勞神。」望著洵溱漸行漸遠的背影,謝玄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道感慨,「在我看來,她只是遵奉少秦王的命令才不得不與你據理力爭。其實在她的心裡……並不想和你發生爭執。」


  謝玄此言,令恍若失神的柳尋衣眼神一暗,呢喃道:「各為其主,她……並沒有做錯。」


  「既然你知道她只是奉命行事,欺騙你也好、利用你也罷,皆不是出於本心,你又何必對她……如此刻薄?」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謝玄在說話的同時慢慢關上房門,令洵溱的倩影徹底消失在柳尋衣的視線中,「尋衣,你一直是恩怨分明之人。既然恩怨分明,就應該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如果將對少秦王的耿耿於懷轉嫁到洵溱身上,似乎對她……不太公平。」


  柳尋衣一怔,混沌的精神逐漸清醒,抬眼看向一臉惋惜的謝玄,狐疑道:「謝二爺今天好生奇怪,竟如此袒護洵溱?而且……你好像話裡有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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