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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積怨已久

  「小姐,柳尋衣已是將死之人。你私下見他非但毫無意義,而且會惹夫人不悅……」


  「我意已決!你們只管帶我去見他,其他的無需操心。」


  「如果此事被夫人知道,我們一定沒有好下場……」


  「如果被娘發現,一切後果由我一人承擔。」


  「可是……」


  「我知道柳尋衣背叛爹……令你們對他深惡痛絕。但他好歹救過你們的命,而且與你們同生共死,也算兄弟一場。難道你們不想在他臨死前見他一面?哪怕是……送他最後一程?」


  「這……好吧!不過現在看守地牢的都是武當弟子,他們不會聽我們指揮,更不會輕易放人進去。因此,委屈小姐喬裝改扮,我們以『刷洗馬桶』的名義混進去。」


  「可行嗎?」


  「不知道。不過幾天前廖海進去過一次,這是我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要試試。你們幫我找一身臟衣服,我們一起混進去。」


  「小姐,萬一失敗……」


  「只要你們儘力,我不會怪你們。」


  「那好!進入地牢前,小姐一定要躲在我們身後,千萬不要出聲,以免露出破綻。」


  「好好好!只要能讓我見柳尋衣,我什麼都聽你們的!」


  「那……我們走吧!」


  商議作罷,篤定心思的許衡四人帶著喬裝改扮的洛凝語朝地牢走去。


  其實,他們答應洛凝語的要求,不僅是被迫脅從,更是出於內心意願。


  畢竟,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柳尋衣害死洛天瑾固然令人髮指,但他也確確實實救過許衡四人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朝夕相處結下的同門情誼,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抹殺?同甘共苦打下的兄弟義氣,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遺忘?

  因此,許衡四人打骨子裡都希望再見柳尋衣一面,至少……送他一程。今夜,洛凝語的突然出現,陰差陽錯地賦予他們將心念付諸行動的勇氣。


  細細琢磨,也不算一件壞事。相比於含羞忍辱的活著,此舉至少可以讓他們不留遺憾。


  「站住!」


  當許衡一行趁著朦朧月色,拎著髒兮兮的木桶、刷子來到地牢時,四名手持寶劍的武當弟子連忙攔下他們的去路。


  張松義、劉松禮、胡松智、馬松信,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賢王府。早在洛天瑾在世時,他們就被清風派來暗中協助凌瀟瀟,因此與許衡幾人也算老相識。


  「哎呦!原來今夜值守的是你們四位,失敬!失敬!」


  滿身臭氣的許衡大步流星地迎上前去,凌青與廖川、廖海不著痕迹地將身材瘦小的洛凝語擋在身後,避免被張松義幾人認出來。


  「原來是許門主!」張松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同時用衣袖遮住口鼻。雖未明言,但他的眼神中已布滿嫌棄之意,「三更半夜,不知幾位有何貴幹?」


  「我們都是苦命人,干不完的臟活、累活。」許衡將手中濕漉漉的刷子朝張松義四人一甩,自嘲道,「四爺曾吩咐我們按時刷洗地牢的馬桶,以免裡面的兄弟不舒服。你們也知道,地牢陰暗潮濕,臭味久聚不散。如果不及時清掃,那股味道簡直熏得人頭暈。嘿嘿……」


  「也對!你們等著,我讓人將馬桶拎出來……」


  「不用!不用!」張松義話未說完,許衡已煞有介事地擺手打斷,「幾個馬桶而已,不用拎來拎去這麼麻煩。幹活的傢伙就在我們手裡,進去刷也一樣。快點幹完活,我們也能快點回去睡覺。」


  言罷,許衡也不等張松義應答,徑自率人朝地牢走去。


  「等等!」


  見許衡埋頭硬闖,張松義登時臉色一變,將寶劍橫於身前,死死擋住他的去路,沉聲道:「掌門有令,地牢重地,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裡面臭烘烘的,你以為我們想進去?」許衡大嘴一撇,「要不是為交差……」


  「我剛剛說過,可以讓人將馬桶拎出來。」張松義固執道,「你們不能進去。」


  「拎來拎去簡直是瞎折騰!老子眼皮發沉,只希望早點回去睡覺,你何必故意刁難?」廖海伺機插話,語氣頗有不滿,「更何況,我前幾天進去清掃也沒有這麼麻煩。」


  「今時不同往日,『鋤奸大會』日益臨近,賢王府的客人越來越多,我們對柳尋衣的看守也自然越來越嚴。」張松義軟硬不吃,語氣分外冷漠,「許門主,你我都是奉命辦差,希望不要讓彼此為難。」


  「什麼意思?」凌青揶揄道,「難道我們也是賢王府的客人?」


  「你們當然不是客人,但你們曾是柳尋衣的手下,與他交情匪淺……」


  「放屁!」


  胡松智話一出口,忍無可忍的廖川勃然大怒,毫不避諱地指著張松義四人破口大罵:「睜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是賢王府,不是武當山。我們在自家地盤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輪不到你們橫挑鼻子豎挑眼!什麼叫『曾是柳尋衣的手下』?什麼叫『與他交情匪淺』?你的意思是我們暗中勾結柳尋衣圖謀不軌?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俗話說捉賊拿贓,你們若拿不出真憑實據,就別他媽腆著臉信口雌黃!」


  「廖門主,當心禍從口出!」劉松禮面色一沉,冷聲威嚇。


  「去你媽的!憑你也敢嚇唬我?」暴跳如雷的廖川一個箭步衝到張松義四人面前,怒氣沖沖地罵道,「我們好聲好氣和你們商量,沒想到你們竟然蹬鼻子上臉。不要以為有武林盟主在背後撐腰就能橫行無忌,為所欲為。別人怕你們,老子可不怕。如果你們給臉不要臉,也休怪我們不給清風盟主面子……」


  「廖川!」見廖川漸漸失去理智,凌青趕忙出言提醒,「不要胡鬧。」


  「我不是胡鬧,我是受夠了!」廖川虎目一瞪,怒氣沖沖地說道,「憑什麼我們在自家地盤還要看他們的臉色?憑什麼臟活、累活我們干,風光的事他們做?憑什麼雙方發生爭鬥,錯的是我們?挨罰的也是我們?憑什麼他們能肆無忌憚地使喚我們,而我們連多問一句都是胡鬧?他們……他們究竟算什麼東西?」


  言至於此,怒不可遏的廖川猛然出手,直將猝不及防的張松義推得趔趄。


  「噌!噌!噌!」


  見狀,劉松禮、胡松智、馬松信及守在周圍的四五名武當弟子立刻抽出寶劍,虎視眈眈地朝許衡幾人逼來。


  「亮傢伙?哼!你們以為只有武當有劍?賢王府就沒有刀嗎?」


  見對方一言不合即拔劍相向,一直壓著火氣的許衡終於發飆。


  他們迅速扔掉手中的木桶、刷子,抽出腰間的鋼刀,面無懼色地與武當弟子正面對峙,混戰一觸即發。


  此刻,躲在凌青身後的洛凝語被眼前的一幕嚇的花容失色,手足無措。


  她並不是懼怕這種針鋒相對的場面,而是沒有料到武當弟子與賢王府弟子之間的怨氣與矛盾,竟然在不知不覺間積攢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在洛凝語的意識中,賢王府是家,武當也是家。


  雙方弟子在她面前永遠是和和氣氣,笑臉相迎。本以為兩家弟子應該情同手足,親如兄弟,卻萬萬沒有想到……今夜雙方一見面就冷嘲熱諷,進而衍變至劍拔弩張。


  馬松信拽住蠢蠢欲動的張松義,沉聲道:「許門主、凌門主、廖門主,我家掌門與你家夫人乃骨肉至親,我們在此守衛也是你家夫人的意思。敢請諸位自重,不要自取其辱。」


  「不怕告訴你們,今夜我們一定要進地牢!」許衡獰聲道,「不為別的,只為替賢王府弟子爭口氣。如果你們不讓開,我們只能硬闖!」


  「你闖一個試試!」張松義眼神一寒,三尺青鋒直指凶神惡煞的許衡,挑釁似的連連冷笑,「你敢向前邁一步,我就送你去見北賢王。」


  「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北賢王。」許衡揮刀「回敬」張松義,殺氣愈發凌厲,「即使你是武當弟子,敢侮辱府主,老子一樣將你剁碎了喂狗!」


  「不必和他們廢話!這段日子我們都忍夠了,再忍下去,他們真以為賢王府弟子是軟柿子。」凌青面沉似水,字字鏗鏘,「今夜鬧到這步田地,想安然無恙地收場已經不可能。既然如此,索性和他們將新仇舊怨一起算清楚。就算二爺和夫人不幫我們,大不了……兄弟幾個一起赴黃泉。見到府主也能問心無愧,洒脫做鬼。」


  「就是!府主生前最恨孬種,我們再忍下去,死後有何顏面見他老人家?」廖川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嘴角揚起一絲嗜血獰笑。


  見雙方勢同水火,互不相讓,心亂如麻的洛凝語既緊張又擔憂。她既擔心賢王府弟子,又擔心武當弟子。思忖再三,決定亮明身份化解這場由她引起的危機。


  「你們在幹什麼?」


  然而,未等下定決心的洛凝語挺身而出,一道低沉的質詢陡然自身後傳來。


  緊接著,神情冷峻的謝玄在林方大的陪同下,快步朝眾人走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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