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長線大魚(二)
「恕洪某直言,大小姐此言……未免有失偏頗。」洪寺按捺不住內心的羞憤,放膽直言,「這幾天,我們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他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如果這樣仍算刁難,恐怕世上就沒有順風順水的事……」
「不必叫屈!」洵溱打斷洪寺的抱怨,「我承認,這幾天你們確實受了不少委屈,也做了很多事。畢竟,以前只有你們差遣別人,何曾受人差遣?一時難以適應也是人之常情。」
「多謝大小姐體諒……」
「但是!」未等四人道謝,洵溱突然話鋒一轉,沉聲道,「你們難以適應不代表可以陽奉陰違,更不代表可以在暗地裡耍心機、使手段!」
「這……」
「上京四府的名冊賬目明明井井有條,你們卻故意打亂順序,拆的七零八碎,再派一些什麼都不懂的人送到柳尋衣手裡,讓他一問三不知,是不是?」洵溱毫不客氣地揭穿四人的鬼蜮伎倆,冷笑道,「你們不要告訴我,那些亂七八糟的賬本是老鼠咬的,亦或是家裡進賊。」
「這……」
「四位早已老大不小,而且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豪傑,為何耍小孩子的把戲?殊不知,為了理清那些雜亂無章的賬本,柳尋衣和潘姑娘已連續幾天幾夜沒有合眼。」
面對洵溱義正言辭的叱責,袁孝四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書房內的氣氛變得愈發壓抑,難以忍受的雷震索性將心一橫,憤憤不平地說道:「我聽說柳尋衣從來不用我們推薦的人,而是從新招募的年輕弟子中挑選一些毛頭小子替自己辦差,此事……對我們也是一種羞辱。」
「你不提此事,我險些忘了!」洵溱哼笑一聲,揶揄道,「你們推薦的人一個比一個油滑,一個比一個懶惰,他們是真心實意地幫柳尋衣做事嗎?我看不然,這些人分明是你們派去搗亂的!」
「大小姐明鑒,我們絕無此意……」
「如果不是你們故意安排,則是那些人天性姦猾,不堪大用。」洵溱不屑道,「既然你們推薦的人都是酒囊飯袋,柳尋衣親自招募一些好手又有何不可?」
「我們言出肺腑,大小姐一字不聽。柳尋衣掛羊頭賣狗肉,大小姐卻處處袒護,好沒道理……」
「砰!」
「說起『掛羊頭賣狗肉』,十個柳尋衣綁在一起也不及你們的萬分之一。」
面對避重就輕,反覆狡辯的四人,忍無可忍的洵溱拍案而起,直言不諱:「別以為你們做的『好事』我一無所知。這些年,你們是不是拿著少秦王的錢中飽私囊?是不是巧立名目,向少秦王虛報收支?是不是背著少秦王在東北做出許多出格的事?」
「嘶!」被洵溱毫無預兆地咄咄逼問,猝不及防的四人登時表情一僵,眼神開始變得惶惶不安。
「勾結官府欺壓百姓,縱容手下強取豪奪。表面上都是正當生意,一年到頭賺不了仨瓜倆棗。可私底下卻開賭坊、開青樓,上下勾結無所不用其極,非但坑蒙拐騙,甚至逼良為娼!」洵溱冷聲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西律武宗,反對進入中原,攻訐柳尋衣,無非是擔心你們那些見不得光的醜事大白於天下,自己的逍遙日子一去不返。哼!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若非念及你們對少秦王忠心耿耿二十餘載,想給你們一次迷途知返的機會,我才懶得管這些破事。任你們上下其手,自作聰明,等柳尋衣查出你們的『爛賬』,傳到少秦王的耳朵里……會有什麼後果你們心裡清楚。」
「這……」
洵溱的開門見山令袁孝四人心驚膽戰,神湛骨寒。
躊躇良久,袁孝硬著頭皮朝洵溱拱手一拜,苦澀道:「實不相瞞,我們……這些年確實做過一些出格的事,但……絕非我等本意,而是形勢所迫。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既然我們意在擴張勢力,就不能獨善其身,必須迎合一些利欲熏心的權貴。換言之,我們必須和他們臭味相投,如此才能博取他們的信任,將上京四府發揚光大……」
袁孝一邊吞吞吐吐的辯解,一邊細細觀察洵溱的反應,又道:「但我們敢對天發誓,無論做過多少出格的事,都是為輔佐少秦王成就大業,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叛逆之心。」
「你們最好永遠記住今天的誓言。」洵溱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惴惴不安的四人,別有深意地說道,「今天我姑且相信你們情非得已,也不再追究你們犯下的過錯。但從今往後,我不希望類似的事再發生在你們身上。畢竟,你們陰溝裡翻船,少秦王會很難過。」
「一定!一定!」見洵溱鬆口,四人無不如釋重負。嚴順猶豫再三,戰戰兢兢地問道:「柳尋衣萬一查出什麼……」
「放心!就算柳尋衣查出問題,我也會設法替你們遮掩,不會將事情鬧到少秦王那裡。」
「大小姐高義,我等感激不盡!」
「記住!少秦王從來不會虧待自家人,只要你們赤膽忠心,無論想要什麼……少秦王都會毫不吝惜地給你們,金山銀山更是微不足道。」
「大小姐所言極是……」
「既然說到這裡,我索性將話挑明,省的日後再生間隙。」洵溱神情一稟,正色道,「西律武宗乃少秦王親手布下的一盤大棋,柳尋衣更是這盤棋中極其重要的一顆棋子。因此,事關西律武宗與柳尋衣的事,所有人必須令行禁止,並且心悅誠服,絕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異心。如若不然,就算你們是追隨少秦王二十幾年的心腹,也斷無情面可講。」
「嘶!」
洵溱此言分量極重,直令袁孝四人心頭一顫,面露駭然。
「其實,我知道你們心有鬱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過不去那道坎。」見四人臉色古怪,似是有口難開,洵溱的語氣漸漸變得柔和幾分,「除了擔心柳尋衣查出你們的醜事外,對他出任西律武宗副宗主一事,同樣耿耿於懷。」
「大小姐明鑒!」
「也罷!難得我們開誠布公,我索性幫你們解開心結。」
「大小姐的意思是……」
「論年紀,你們大我一輪有餘。論輩分,我應該叫你們一聲叔父。論功勞和資歷,你們更是遠勝於我。」洵溱環顧四人,淡淡地說道,「因此,有些事我也不必隱瞞。與此同時,我希望你們聽后可以明白少秦王的良苦用心,不要再因為眼前的一點點得失和柳尋衣明爭暗鬥。」
「敢請大小姐示下。」
「除擔心東窗事發外,你們悒悒不樂無外乎三道癥結。」洵溱美目一轉,不急不緩地說道,「其一,西律武宗。其二,涉足中原。其三,柳尋衣。」
「不錯!」雷震毫不避諱地接話,「此三道癥結我曾不止一次地追問大小姐,但大小姐每一次都含糊其辭……」
「倘若我將三道癥結解釋清楚,你們能否摒棄成見,全心全意效命於西律武宗,聽命於柳尋衣?」
「若能解釋清楚,而且合乎情理,我等自當摒棄一切成見。」洪寺鄭重其事地應道,「畢竟,上京四府也好、西律武宗也罷,皆是為少秦王效命。我們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擔君之憂。」
「說得好!」洵溱欣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兜圈子,先向四位解釋一下究竟何為西律武宗?」
「上京四府合而為一,是為西律武宗,對否?」
「對,但不全對。」面對雷震的試探,洵溱故作高深,「其實,西律武宗的『西』指的是『西域大遼』、『律』指的是『耶律皇族』、『武』指的是『武林高手』、『宗』指的是『集之大成』。合在一起,西律武宗就是大遼皇族麾下,集天下武林高手之所在。」
「嘶!」
此言一出,四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聽大小姐的意思……」袁孝思忖道,「西律武宗不止是上京四府的結盟?」
「當然!」洵溱不可置否,「上京四府改稱『中原四大分舵』。換言之,你們只是西律武宗的一部分。」
「這……」雷震好奇道,「除我們之外,還有誰?」
「眼下,西律武宗只有上京四府的人馬。」望著略顯失望的四人,洵溱狡黠一笑,又道,「不必失落,其實少秦王早有計劃。一旦西律武宗的名號正式打響,三個月內,我們的勢力將至少擴大一倍。」
「此言怎講?」嚴順一臉狐疑,「莫非少秦王早已物色好其他人選?」
「當然!」
「誰?」
「現在的『西域三教』,即是未來的『西域三大分舵』。」洵溱的眼中精光閃爍,言辭愈發諱莫如深,「天葬峰、玲瓏海、金輪寺不日將併入西律武宗,其中不乏一等一的高手。除此之外,我們計劃在漠北、雲貴、吐蕃乃至海外諸島陸續擴張分舵,廣募良才。少秦王意在將天下武林高手、能人異士匯聚一堂,一起為大遼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