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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章 :生死由命(九)

  「砰!」


  未等趙元等人回過神來,又一聲巨響自身後傳來,登時將眾人驚的心頭一顫。


  匆忙回望,但見四敞大開的東院大門已被「御林軍」死死關上,鄧泉手持鴛鴦飛環站在門前,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獰笑,頗有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武霸氣。


  「這……」


  望著四周密密麻麻的「御林軍」,趙元的自信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直至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原來不是自己將洛天瑾困於囚籠,而是自己被洛天瑾「請君入甕」。


  柳尋衣也沒料到洛天瑾竟會藏著一手,尤其是當他環顧四周,發現這些「從天而降」的死士竟無一例外全是陌生人時,心中驚駭更甚。緊接著,一股難以言明的苦澀與羞惱情難自已地溢滿心田。


  柳尋衣一直以為自己將洛天瑾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為此心生羞愧,左右為難。結果卻大相徑庭,真正被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人根本是自己。


  這一刻,縈繞在柳尋衣心中的諸多疑慮全部迎刃而解,原來洛天瑾一直在將計就計。他不殺自己也好,力排眾議答應自己將府中弟子調出也罷,一切的一切,只為今夜順利將趙元引入陷阱。


  而事實上,洛天瑾確實技高一籌。


  他和趙元同為「釣魚人」,不同的是趙元以柳尋衣為餌,而洛天瑾卻以自己為餌,結果顯而易見,高下立判。


  「柳尋衣,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漸漸地,趙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滿眼憤怒地向柳尋衣質問道:「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我不知道……」


  柳尋衣獃獃地立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此時,洛天瑾和藹可親的笑容在他看來,簡直比地獄惡魔的嘶吼咆哮還要陰森可怖。


  「你不知道?」魏良憤憤不平道,「這裡是你的地盤,幾百人潛藏在此你會不知道?柳尋衣,分明是你和洛天瑾串謀,故意引我們入套是不是?」


  「不,不是!」柳尋衣極口否認,「我真不知道他們是誰?更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何時藏在東院的……」


  「少在這裡裝模做樣,剛才你和洛天瑾眉來眼去我們都看的清清楚楚,大丈夫敢作敢當,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另一位少保孫泰恨的咬牙切齒,言辭更是滿含嘲諷。


  「侯爺……」


  「不必再說!」未等柳尋衣將委屈的目光投向趙元,他卻大手一揮,別有深意道,「若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你知道該怎麼做!」


  言罷,趙元將陰沉的目光投向雲淡風輕的洛天瑾,厲聲道:「不愧是武林盟主,倒是本侯小瞧了你。」


  「我也小瞧了你。」洛天瑾話裡有話,目光不經意地朝柳尋衣一瞥,令其心頭一緊,不寒而慄。


  「常言道『兵在精而不在多』。」趙元冷聲道,「本侯雖只有三百校尉,但個個都是忠勇之士,僅憑你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配與我為敵。」


  「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慕容白將銀槍朝前一指,語氣陰冷如冰,不參雜一絲感情。


  「府主!」柳尋衣將惶恐的目光投向洛天瑾,語無倫次道,「此事……」


  「尋衣不必多言!」洛天瑾根本不正視柳尋衣的眼睛,冷漠道,「今夜的事,你厥功至偉,我不會忘。」


  「什麼……」


  「柳尋衣,果然是你出賣我們!」孫泰虎目一瞪,怒喝道,「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我先宰了你!」


  一聲暴喝,性情暴躁的孫泰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憤懣,全然不顧旁人的勸阻,揮刀直撲柳尋衣而來。


  「殺了他!」


  洛天瑾一聲令下,慕容白眼神一動,同時銀槍一甩,身如鬼魅般閃掠而出,直直地迎上殺氣騰騰的孫泰,出手即是殺招,漫天槍影呼嘯而至,以犁庭掃穴之勢佔據上風,直將猝不及防的孫泰逼的連連敗退。


  「孫大哥勿慌,周庭來也!」


  見孫泰不敵慕容白,另一名少保周庭雙瞳一凝,手中的九節鋼鞭破空而起,於半空甩出一聲炸雷般的脆響,直取慕容白的天靈蓋。


  「殺!」


  「兄弟們,上!」


  孫泰的狂躁衝動,猶如一根引信,瞬間點燃東院的戰局。


  有道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兩三人的交手轉眼變成數百人的廝殺,星星之火迅速蔓延成燎原之勢,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霎時間,三百金刀校尉與八百「御林軍」鏖戰成一團,雙方皆拼盡全力,以命相搏。呼喊聲、廝殺聲、哀嚎聲、叫罵聲於東院內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片刻之間,濃郁的血腥味已經彌散在東院的每一個角落,刺激著院中每一個人的神經,令他們忘卻痛苦、忘卻恐懼、忘卻生死,不顧一切地揮砍刀鋒,無情地殺人,或被人無情的虐殺。


  不一會兒的功夫,殘肢斷臂,五臟六腑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腥臭血污流的滿地都是,東院內血流成河,橫屍遍地,場面之慘烈,令人觸目驚心。


  東院本不算寬敞,此刻又聚集著上千人混戰一團,因此金刀校尉們雖然武藝更高,但卻難以盡情施展,在數倍於自己的「御林軍」的圍殺下,只能用一刀換一刀、一命換一命的原始方式相互搏命。


  如此形勢之下,金刀校尉們難免寡不敵眾,死傷愈發慘重。


  「府主,不要再打了……」


  柳尋衣眼睜睜地看著昔日的兄弟一個個倒在血泊中,頓覺心痛如絞,五內俱焚,匆忙跪在洛天瑾面前,搗蒜似的連連叩首,苦苦哀求:「只要府主網開一面,我願勸侯爺率人離開賢王府,此生不再踏入洛陽城一步……」


  無奈,任由柳尋衣如何懇求,洛天瑾依舊心如鐵石,不為所動。


  「啊!」


  突然,一聲異常凄絕的慘叫自柳尋衣身後傳來,令其眼神一變,下意識地轉過身去,伸手將橫飛而來的周庭堪堪接下。


  此時,周庭的胸口處赫然插著一桿勢大力沉的銀槍,鮮血如泉涌般順著槍刃與血肉之間的縫隙汩汩外冒,眨眼將柳尋衣的衣袍濺的艷紅無比。


  「周庭!」


  論年紀,周庭比柳尋衣尚小兩歲,由於其天資聰穎,勤於練武,又深明大義,辦事牢靠,故而曾被趙元戲稱為天機閣第二個柳尋衣。


  周庭對柳尋衣更是崇拜有加,甚至將其視作自己努力的目標。昔日在天機閣,周庭沒少鞍前馬後地跟在柳尋衣身後習武修文。


  因此,對於這位機靈懂事又頗有天分的小兄弟,柳尋衣也十分喜愛。在天機閣十大少保之中,除生死之交秦衛之外,當屬周庭與柳尋衣關係最佳。


  此刻,當柳尋衣看到周庭被慕容白一槍刺穿胸口時,登時心中一驚,全身的血彷彿瞬間凝固一般,身體如篩子般顫抖不停,內心如遭一記重鎚,說不出的憋屈。


  「周庭……」


  「柳……柳大哥……」望著眼圈通紅,欲哭無淚的柳尋衣,周庭的嘴角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知道……我的柳大哥從來都沒有背叛過天機閣,你永遠是我的柳大哥,咳咳……」


  話未說完,周庭忽覺喉頭一甜,抑制不住地猛咳出一大股鮮血,氣息變的愈發虛弱。


  「柳大哥,昔日你教給我的……我太笨,沒能學到家。因此才……才敵不過他們……」周庭望著插在自己胸口的銀槍,慘笑道,「但我知道,只要柳大哥出馬……天下便沒有對手,我們什麼都不用怕……」


  「周庭,別說了!」柳尋衣用手死死按住周庭的傷口,哽咽道,「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我還要回天機閣教你武功,還要考驗你的鞭法練的如何,你不能死!絕不能死!」


  周庭強忍劇痛,艱難地搖頭,斷斷續續道:「柳大哥,是周庭學藝不精,技不如人,活……活該被殺……我下輩子……再向柳大哥討教。到時候……你可不要不認我這個兄弟……咳咳……」


  「不!不會的!」柳尋衣將精神萎靡,眼神渙散的周庭緊緊抱在懷中,恍惚間已是泣不成聲,「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我不會讓你死……」


  「賊子,拿命來!」


  突然,慕容白的一聲暴喝自半空傳來。緊接著,一道白影飄忽而至,眨眼掠至近前,以迅雷之勢將插在周庭胸口的銀槍生生拔出。


  槍刃橫空,血濺七步,周庭的身體猛然一僵,而後劇烈顫抖一番,最終腦袋一歪,癱軟在柳尋衣的懷中,再也沒了動靜。


  即便如此,慕容白仍不依不饒,揮槍再度朝周庭刺來。


  「噌!」


  千鈞一髮之際,銀光乍現,劃破夜空,無極劍以雷霆之勢橫掃而出,瞬間將慕容白的銀槍高高震飛。


  慕容白大驚失色,匆忙抽槍而退,目光謹慎地盯著前方。


  此刻,雙眼通紅的柳尋衣持劍而立,不知是憤怒還是悲傷,他攥著無極劍的右手竟然情不自禁地微微抖動著,劍鋒顫動,發出陣陣劍鳴,似金戈鐵馬,如虎嘯龍吟。


  眼前的柳尋衣,氣勢之巍峨、殺氣之濃郁、戰意之高昂,令慕容白感到一陣發自心底的膽寒。


  「太好了!我們的柳少保終於回來了!」


  見此一幕,秦衛不禁面露狂喜,心中的鬱結登時煙消雲散,出手愈發凌厲,殺伐愈發果決。


  與此同時,趙元和洛天瑾幾乎同時臉色一變。


  不同的是,趙元的眼中湧現著濃濃的欣慰之意。反觀洛天瑾,卻是面沉似水,眉宇間浮現出一絲難以名狀的失落與糾結。


  「柳尋衣,你敢對我出手?」


  慕容白與柳尋衣四目相對,將銀槍甩於身側,殷紅的鮮血順著槍尖滴滴答答地流淌在地,那是周庭的血。


  「他本有大好年華,錦繡前程!」柳尋衣伸手朝周庭的屍體一指,悲痛道,「如果我早些站出來,他或許不會死!七爺,周庭在你面前不過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他與你無冤無仇,你於心何忍?」


  「與府主作對,便是我的死敵!柳尋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若非念及府主的情面,我……」


  「慕容白,你不要逼我!」


  柳尋衣發瘋似地發出一聲怒吼,登時將慕容白驚的臉色一變。


  緊接著,柳尋衣驀然轉頭,猛烈的目光死死盯著欲言又止的洛天瑾,一字一句地說道:「府主,我最後再求你一次,收手吧!」


  洛天瑾的嘴角微微抽動幾下,試探道:「我若……不肯呢?」


  聞言,柳尋衣心頭一沉,無極劍向天而指,悲憤欲絕道:「師父若不肯罷兵言和,徒兒為天下安定、王朝永固,只能……奉陪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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