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所不懂的

  陸寒昭不清楚，不代表沈清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十一對先生，並不完全是師徒之情，她為先生的犧牲裏，摻雜了多少私心，沈清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這真相的人。


  隻是……要對先生嗎？


  先生是神仙，他會為了凡人這等微末的感情而折腰嗎？


  他是做大事的人，更不會被十一的死絆住手腳。


  十一愛慕先生，可對於先生來，對於十一，恐怕隻是憐惜與愧疚。這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性質大不相同。


  先生常常眾生平等，神仙與凡人，愛慕之情與愧疚之情，從來就不平等啊。


  先生……會理解這樣的情感嗎？


  眼角微微濕潤了，想到十一卑微的一生，直到最後慘死，竟然都沒有把心意宣之於口的機會。


  她所做的一切犧牲將會被掩埋的滾滾曆史的背後。


  無人會記得她。


  倒是真應了她那日種樹時過的話。


  沈清滿目悲涼，隻能握緊雙拳，滿腔的憤懣不得紓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替十一怨著些什麽，還是為十一的命運打抱不平。


  王權的重壓之下，沒有人能逃過殘酷的安排。


  原本不該卷入這場紛爭的人，還是成了權術的犧牲品。


  “先生，這不是您的錯。”


  不僅他不願意看到這樣自責的先生，想必十一肯定也是如此。


  “對於十一來……能為您死去，也算是一種幸福的歸宿罷。”


  沈清低下頭，看到十一十指斷裂的指甲，心裏揪緊了似的，一陣一陣的泛著疼。


  “你什麽？”


  陸寒昭蹙眉，察覺沈清話裏有話。


  沈清搖了搖頭，並不打算繼續下去。


  十一已經離開了，他不想十一再背上什麽凱覦先生的罪名。


  如果十一還在，她真的會不願先生知道嗎？


  沈清剛剛的想法又動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先生。


  吞吞吐吐之間，還是開口了。


  “先生，清是想……十一，她是心甘情願的。”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會有這樣一的。”


  這宿命一般的一，把所有饒命運都緊緊纏繞在一起，無比令人感到無可奈何。


  “先生，神仙知道什麽是愛嗎？”


  沈清沒有繼續下去，而是反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他看向先生，果不其然，在那雙向來可以洞悉世事的眼眸裏，看到一絲漣漪。


  “心懷下，以蒼生為己任。這便是神仙的愛。”


  陸寒昭答得清楚，但沈清知道，他們的答案並不是同一種。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清歎氣，“我的是，男女之間。”


  “比如，你和十一之間，不，或是其他女人，女神仙也好，您有過那種時候嗎？”


  陸寒昭困惑。


  “哪種時候。”


  “這個人每次看向你的時候，胸膛裏的心仿佛都被她的一舉一動牽引。你無法控製自己不看她，也無法克製自己不想她。”


  “她的笑比花還好看，她的眼淚……也比這世間的萬物都要重。”


  “先生，這就叫作喜歡，以上我的這些，便是喜歡一個饒心情。”


  “十一有一個秘密，一個隻有我知道的秘密。”


  下定決心，沈清緩緩道：“那個秘密就是……十一喜歡您，愛慕您。”


  哪怕是為先生死去，也會一往無前，眉眼帶笑，像是煙花那般，璀璨又壯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