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誰之過

  對於那一路把十一帶回書院是怎樣的心情，陸寒昭一點也記不得了。


  不是因為時間過了太久，而是因為太痛了，痛到下意識的想要去逃避那份自責與難過。


  兜兜轉轉繞不開的心結，不過是同一個。


  如果十一至始至終沒有遇見他，也不會落得後來這般淒涼。


  把她抱在懷裏的時候，陸寒昭才知道十一這麽瘦。


  取心頭血給他治好眼睛，加上這幾在姬慎的手中，她一定過得很不好。


  “先生！”


  外麵飄著鵝毛大雪，沈清一早就撐著傘等在書院的門口。


  隔著老遠，看到先生用大氅包著一個人回來，他大喜。


  一定是先生把十一接回來了！


  這個念頭衝進沈清的腦海，他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樣如釋重負，也從未有一刻這樣踏踏實實的開心過。


  十一可終於回來了！這一次，書院一定會團團圓圓的，沒什麽再能把他們分開了。


  大步來到陸寒昭的身邊，沈清看到先生的眼眉全都落滿霜雪，他垂著眼，讓人辨不清喜怒。


  “清，派人去太子慎的陵園。”


  “什麽？太子他……”


  一時之間，這消息還沒能讓沈清的腦子轉過彎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先生懷裏的人，緊閉雙眼，像是睡著了那般安靜。


  沈清隻好壓低了聲音，無奈道：“十一這該是多累，這麽冷的，也能睡過去，跟個豬一樣……”


  話音未落，他發現有什麽不對。


  瞪大了眼睛，沈清顫著手，想要伸到十一的鼻子下麵，探探她的鼻息。


  那裏和今的氣一樣冰冷。


  沈清難以置信的看向先生。


  “先生，不是，十一……十一不應該是睡著了嗎？”


  他一點也不想把這件事朝著最壞的方向去聯想。雖然十一來到書院的時間很短，總是畏畏縮縮的，幹什麽都怕搞砸，還偷偷喜歡先生。


  但是……她是那麽好的一個姑娘，應該活在陽光下，和其他人一樣，而不是被當作政治鬥爭的棋子。


  沈清斂去所有神色，趕緊把陸寒昭和十一的屍身迎回了春雀台。


  這院子原本是歡歡喜喜等著她回來的。


  陸寒昭踩著雪，一路上一言不發，臉色也是陰沉得嚇人。


  十一的身體被平放在她的房間裏，在她的嘴角，還有沒幹涸的香料。


  她的雙手，指甲全部斷裂，想來是被關在棺材裏的時候，瀕臨窒息，在棺木中劇烈掙紮導致的。


  還有她身上的青青紫紫，都在無聲的指責著陸寒昭。


  可他還能遷怒於誰？太子慎已經死了，即使是要算賬，竟然也無可清還。


  他輕輕的擦去十一唇角溢出來的香料。


  “是誰幹的？！我要和他拚了！是太子慎？！”


  沈清不知道十一怎麽死的，隻看到了眼前的結局。


  “十一被寫入了太子慎的隨殉手詔，等我趕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喉嚨有一把火在燒，多一個字，都在要他的命。


  沈清平十一的床上，紅著眼，像一隻受了贍野獸那樣低低的嗚咽。


  “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國師大人垂下頭，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