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惋惜
“那個姓景的醫生多大歲數？被外國人邀請去動手術，聽著挺牛的啊，咋說也該四五十歲了吧？”林豆看似漫不經心地問。
林歡撇撇嘴，不滿地道：“人家還沒滿二十八呢！是華夏最年輕的神經外科專家，在國際上也很有名的。”
林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那位景老是啥來頭？能夠和陳老做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吧？”物以類聚，陳老可是文藝界的國寶級人物，那他的好友會是普通人嗎？
“景老很了不起的，是一位經濟學家，國家許多重大經濟策略都要征求他的意見，人為低調隨和，就住在老師家旁邊。老師性情高潔，目下無塵，平日不愛與人來往，也不喜歡別人打攪，後輩又都不在國內，幸虧有景老每天串串門兒說說話。”林歡微微歎口氣。人年紀大了，老是一個人，萬一磕著碰著或者頭疼腦熱，身邊沒人隨時看著，哪裏讓人放心？
她又道：“陳師兄一直想接老師去美國，但老師故土難離，說習慣了京城的環境，咋也不願去。師兄師姐們把老師拜托給我，我卻整日忙忙碌碌，沒盡到責任。”
“你不是還在上學嗎？農大和音樂學院兩頭跑呢，哪裏能分出身來？陳老家該有保姆吧？如果不放心，那就多請幾個唄，就怕人多老爺子看著心煩。”林豆忙安慰道。
多請幾個保姆？就是現在家裏幾個，陳老都嫌棄得很，說整天管著他，這不許那不讓，煩人得很。陳老的固執，不是一般人能夠擰過來的，現在隻有林歡輕言細語地勸，他才聽得進去。
林豆飛快地在網上查閱：“你說的景老是叫景山？嘖嘖，的確了不起啊，經濟領域的大咖，隻是報道並不多。景煜，神外科天才，現年二十七歲，曾獲世界神外科聯合會青年神外科醫師獎，是國外多家著名醫院神外科的技術顧問。嗬嗬，挺年輕的，也長得挺帥氣啊！”林豆狠狠地戳了戳屏幕上的那張臉，酸溜溜地道。
“哦？大家都說景大哥是神外科天才啥的，但是，我覺得這個稱呼挺有壓力的。就像別人老是說我有天賦，其實不就是比別人更勤奮更努力一些嗎？人們往往隻看到別人光鮮榮耀的一麵，卻不知道為了獲得那些成績，要付出多少艱辛和汗水。”林歡覺得“天才”這名聲最讓人受累了，因為這道光環，你不得不更加刻苦，做出更多更大的成績，隻要稍稍懈怠一分，別人就會失望，甚至說風涼話。但世間哪有隻進不退的？
見林歡並未繼續自己的話題，心裏更是不是滋味了。“笑笑啊，你和那位景醫生好像挺熟的哈？他長得倒是人模人樣風度翩翩的，家世又好，應該有結婚了吧？這樣優秀的男人，肯定有不少女生追求對吧？”他輕哼道。
林歡想了想，道：“好像現在還沒女朋友，景爺爺也挺替他著急的，但景大哥說時間太忙，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不過，景大哥是真的挺忙，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國家間飛來飛去，平時也很少見到他。”
至於景老開玩笑似的撮合，林歡從不當真。自己是啥身份？景煜又是啥身份？再說，景煜每每聽著這話，都會不動聲色地岔開，事後也曾讓林歡不要放在心上。“我爺爺是真喜歡你呢，生怕以後不能在陳爺爺這裏蹭吃蹭喝。”他笑著解釋。
其實，何必解釋呢？如此優秀的男人，如那天上最明亮的星辰，隻能仰視，隻能遠觀。林歡懂的，所以從未抱過幻想。
很少見麵？林豆滿意了，語氣也舒緩下來：“男人嘛，總得有點追求不是？為了事業，肯定要犧牲不少東西。好了，咱不說人家了。笑笑，你出門兒得當心些，聽說國外的治安不好，往往還針對華人，天黑之前一定要回酒店，不許在外麵逗留，不許一個人出門兒，不許和陌生人說話，不許坐陌生人的車，不許吃別人給的食物，不許……”
“停停停，你以為我還是三歲小孩兒呢！”林歡趕緊打斷他的碎碎念，“你都念叨十幾年了，咋還不覺得煩膩？我昨天去師兄家都是益哥開車送的，目前也沒單獨出門兒，你放心了吧？哼哼，話說回來，你憑啥管我？你忘了咱們可是有深仇大恨的？你啥時候能投案自首啊？”
“大過年兒的，你幹嘛不能說些吉利話？”林豆無奈地揉揉眉頭，“不是給你說了麽，那是個誤會，我就沒想過咋對英子，就是想嚇唬嚇唬她，又擔心你出啥事兒，所以就忘了還把她綁在房裏。我都說八百遍了，我知道錯了，知道對不起英子對不起你，但是，我可不能坐牢，我還得賺很多很多錢。我給你說過，別人有的，我也會讓你擁有。咱以後住大房子，有前後花園，還帶遊泳池，有書房、畫室、琴室，你的臥室不要太大，你膽小怕黑。哦，聽說那些有錢人還有專門的衣帽間啥的，咱也弄一個，用整整一層樓當衣帽間，女孩子嘛，就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覺得在哪裏買房好？京城嗎？那裏房價忒高，聽說一個學區房的地下室也賣出上千萬，嘖嘖，有那錢啥好學校不能上？哎，土豪的世界真是讓人弄不懂。本來吧，咱還自以為自己好歹也算有錢人了，但仔細一盤算，拚死拚活隻賺了幾個地下室，也忒寒磣了些。哦，都說學藝術就是燒錢，就算音樂學院減免了學費，但其它開銷也不小吧？你以後還要辦書畫展開演奏會啥的，不然咋能出名？不出名咋對得起自己辛苦一場？我還等著你今後成為世界大師級的藝術家呢，那多有麵子啊！所以，我得努力賺錢！哦，對了，這次又賺了一筆，打進給你的那張銀行卡裏了。你甭要太節約，已經是學藝術的人了，也該多打扮打扮。剛才我上網搜了搜，倫敦有好些世界知名品牌的服飾，你也抽空去逛逛，多買一些衣服首飾包包鞋子啥的，化妝品就算了，化學東西，反而把你的皮膚弄糟糕了。香水也不用吧？你身上本來就香噴噴的……”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這是國際長途啊，你就少囉嗦幾句成不？”林歡不耐煩地撇撇嘴，都通話半個小時了，該浪費多少話費？
“呃，好吧，最後幾句話，說完就掛。”這死丫頭，居然嫌我囉嗦了！林豆憤憤不平地咧咧嘴。“第一，注意身體，注意安全；第二，早點回國，不要在外麵多逗留；第三，專心學習，不要分心；第四，勞逸結合，不要太累著；第五……”
“喂喂，夠了吧，真懷疑你是提前進入老年期，簡直沒玩沒了了！”手機都發燙了，林歡忍不住再次打斷他的滔滔不絕，“我給你說啊，你能不能不幹那些危險的事兒，就算不是販毒啥的，但走私也是違法犯罪不是？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被咱們的邊防抓住倒沒啥，最多關幾年，如果被緬軍逮住，那可是掉腦袋的！他們現在對翡翠原石管得可嚴了，想走私原石簡直比買賣軍火還要困難。他們可不會給你將啥人權法律，逮住了還不得一槍斃了你？還有那些商人，難說就沒有黑心腸的，萬一他們黑吃黑把你供出去咋辦？你就不能幹正經事兒？整天就隻能打打殺殺？英子姐的事情還沒讓你醒悟過來嗎？如果你再不悔改，我就給董叔說，讓他派人把你抓回來，免得你哪天被人打死在森林裏讓野獸吃了也沒人給你收屍！”
“嘖嘖，你關心我也不用說那些難聽的話啊！好了好了，這都多半夜了，趕緊休息吧。啊——”林豆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哦，忘了，倫敦和咱這裏相差八個小時呢！我掛了啊，兄弟們都等著出發。”
林歡捏著手機，呆呆地看著窗外。窗外，燈火輝煌。街景，是那麽陌生。此刻，在國內是淩晨三點吧，他們這時候要去幹啥？就不怕進了森林迷路？或許是想趁著黑夜進行交易？網上說，好些商人看貨都是在半夜。他們是咋交易的？肯定不會是肩挑手扛把原石從緬甸運送過來的。現在這翡翠原石的價格越來越高，但品相越來越差，所謂“一刀窮一刀富”，簡直比投資股市還要凶險，萬一弄到了啥都沒有的原石咋辦？隨即，又拍了拍心口，撇撇嘴，嘀咕著，他把賺的錢都打在那銀行卡上也挺有遠見，以後真遇到啥，還不是有翻盤的本錢？
林歡怔怔地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繁花似錦，卻不屬於自己。
其實，倫敦華裔的新年慶祝活動非常隆重，除了西區傳統的遊行慶典、舞龍舞獅表演、舞蹈音樂演出、武術表演、文化活動，還有煙火表演以及各大華人機構、社會團體組織的各種慶祝活動。
次日一早，林歡便隨著董欽、景煜和陳益慢慢趕往西區。大家都是輕裝簡行，陳益一再交代林歡和董欽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財物，盡量少帶東西，包包、手機等要隨時關注。
“雖然英國和美國相比，對華裔華人的態度相對更禮貌一些，倫敦的治安狀況也還算好，但是，哪裏也少不了小偷不是？特別是有些同胞喜歡炫富，恨不得將世界頂級品牌的衣服首飾包包啥的全副武裝起來，深怕沒人知道你有錢。”陳益苦笑道。
因為想到人多，所以就沒有自駕車，隻帶了必需品便出門了。伊麗莎白來電說他們一家直接去西區。前兩年過年都是伊麗莎白陪著陳益，這次卻是全家總動員了，連同她的弟弟。
四處是陌生又熟悉的麵孔，公交車上，到處可聽到鄉音，即便是不認識的人，都會熱情地打招呼。異國他鄉，聽到熟悉的華夏話，總讓人特別親切和感動。比如林歡等人一上車，便有人試探地問：“你們是華人吧？”
“是啊，是華夏人！”董欽笑盈盈地回道。看到同膚色的同胞，她也非常高興。雖然隻離開華夏短短幾天，但她現在就開始想念那個略顯狹窄卻又溫馨的花店了。
“您是哪裏人啊？聽口音像是山東人呢！”一位中年婦女眼睛一亮，“我是青島人。”
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雖然不至於如此，但也讓董欽驚喜了：“呀，咱們還是老鄉呢！我是濟南人，姓董，這是我兒子小益和女兒笑笑。哦，小景是京城人。”
“妹子好有福氣喲，兒女雙全！”自稱姓楊的婦女也將自己的先生、兒子介紹了一番，據說，他們的兒子伍楊在倫敦留學，不能回家過年，兩口子幹脆就到這裏來團聚了。
伍楊謙虛卻又略顯矜持地向陳益和景煜伸出手：“去年考入UyofGreenwich建築專業，兩位大哥都已經工作了吧？哎，我還得好幾年呢。”
“嗬嗬，挺不錯的學校！”陳益淡淡地笑著。
景煜優雅地點點頭：“醫生。”
伍楊暗自揣測著景煜和林歡的關係，男的帥女的美，看上去挺相配的，不由暗道遺憾。“哎喲，醫生啊，收入挺高啊！在歐美國家，醫生可是高收入人群呢，非常受人尊敬。景先生在京城哪家醫院？”伍楊笑嗬嗬地道，又向林歡伸出手，“林小姐是第一次到倫敦嗎？還在上學還是已經工作了？看年齡肯定還在讀書吧？不準備出國留學嗎？我覺得英國的治安挺好的，比美國啥的安全多的，林小姐可以首先考慮倫敦附近的大學。”
林歡輕輕握了握手，立即分開。人多擁擠，轉彎時，不免站不穩，一下子倒向一旁，景煜眼疾手快，連忙拉住她：“小心！來，靠近些，甭摔倒了。”
“謝謝景大哥！”林歡抬頭笑眯眯地道。四處都是人，簡直無法立足，幹脆抱緊景煜的胳膊，總比撞到旁人的好。
景煜回以一笑。“好像你有位師兄就住在倫敦吧？今天也會來參加慶祝活動麽？”他問。
“黃師兄作為嘉賓參加特拉法加廣場的文化體驗活動，他有一幅作品將參加今晚的慈善會進行拍賣，待會兒要給我幾張請柬，晚上咱們一起去吧？”林歡征求他的意見。
景煜打趣道：“你黃師兄的字畫可不便宜呢，我可得算算卡上的錢夠不夠！”
林歡抿唇一笑：“要黃師兄的作品還不容易？景爺爺那裏該不少吧？聽說都是黃師兄未成名之前所作，更有紀念意義喲！”
“那叫近水樓台先得月，誰叫我爺爺是研究經濟的呢？”景煜笑道，“但是，前幾天我爺爺在抱怨陳爺爺把書房看得太緊，想多搜刮你的幾幅作品都一直沒如願。”
林歡臉一紅，恍然大悟：“怪不得景爺爺老是讓我給他寫菜譜啥的，說家裏的廚師做不出那味兒來，肯定是我私藏了秘訣。有啥秘訣？不都是從網上搜的菜譜？”
“我應該向你道謝的！”景煜低頭看著她，“平時我們都忙，沒時間照顧老人家，這陣子爺爺天天在陳爺爺家蹭吃蹭喝，心情好，胃口好，身體狀況也非常好。”
“這麽客氣幹嘛？景爺爺對我很好啊，沒把我當外人，我孝敬他老人家也是應該的。倒是我該感激他，如果不是遇到景大哥，不是景爺爺的推薦，就沒有我的現在。”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林歡知恩感恩，隻是自己能力有限，便隻能做一點吃的喝的聊表心意。
景煜輕輕搖搖頭：“我爺爺可後悔了，說當初就不該把你推薦給陳爺爺，就該直接收到自個兒門下。景怡說，現在爺爺張口閉口就說笑笑這好那好，我們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了，其他兄弟姊妹對你都挺好奇呢！原本想著過年請陳爺爺、董阿姨和你到家中過客的，但你們又都出門兒了，隻有等你們回京再說。”
楊阿姨瞅著林歡和景煜，低聲對董欽道：“你女兒和她男朋友真是好登對啊！”
董欽張張嘴，笑了笑。心中暗歎，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