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無法
盛京是什麽地方？！
那是周祈宸舉兵之處！
也是殷家反出大魏朝廷之所！
如今饒是周祈宸已經舉兵，可他仍舊是大魏皇室之人，殷風毒殺於他，將他的屍體，高掛在盛京城門樓上，此舉……無異於直接對大魏皇朝宣戰！
因此，大魏隸屬於周祈佑的那部分兵力，正在迅速朝著盛京圍攏，要與叛軍在那裏決一死戰！
是以！
那裏！
會是戰場！
乃是非之地！
在疾風看來，在南玄策已經下令，命南玄景麾兵北上，占據大魏南郡五城的前提下，南玄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去盛京的！
疾風心中所想，南玄策如何能不知！
但是……
微微回眸，深看了盛玖一眼之後，他緊握的雙拳，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迸起！
須臾，待他再回眸時，看向疾風的眼神，不由又沉了幾分：“按照本王的吩咐去安排！”
疾風麵色一變，緊皺著眉宇，看著南玄策：“王爺，如今大魏局勢緊張，您身份尊貴，萬萬不可輕易涉險。”
說到這裏，他見南玄策一臉沉凝，不為所動，似有忌憚的，看了眼榻上的盛玖，而後緊緊攥住了南玄策的袖擺，緊咬著牙關，壓低了嗓音說道：“皇上那邊得了王爺的消息，應該很快就會抵達南郡五城，等到我大夏接手南郡五城之時，大魏一方必定波瀾頓起！到那個時候，王爺若是出現在盛京的話，隻怕……”
“你說的這些，本王都知道！”
疾風說話的聲音，雖然極力壓低了，但是盛玖一定可以聽到。
南玄策在疾風說話之時，不由回頭看向盛玖。
見盛玖因疾風的話，緊緊蹙起了眉頭，正神色淡淡的看著自己，他心下一窒，驀地出聲打斷了疾風的話：“本王主意已定，你廢話少說，立即去準備馬車！本王明日一早，就要啟程帶王妃出行！”
疾風見南玄策如此堅決，不由麵露哀求：“王爺！您的安危，關乎大夏安危……”
南玄策聽聞疾風此言，不禁眸色一沉，薄唇輕啟：“關乎大夏安危的，應該是大夏的一國之君，而非本王！”
“王爺！”
疾風見南玄策油鹽不進，不禁微張著嘴，呐呐聲道：“在我大夏，便是皇上，也以王爺馬首是瞻！這普天之下，誰能不知，我大夏當家作主的實則是您？！您……當以大局為重啊！”
“正因為如此，本王才該找機會功成身退！”
南玄策眉宇一皺，眸色陰鬱的嗤笑了一聲！
微微仰頭，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他抬手掙開了疾風的手，他回頭望了盛玖一眼，再次看向疾風時，深深的眸色中，壓抑著難以言語的情緒！
喉嚨輕輕滑動，他再開口時，聲音微啞：“本王過去這些年，一直都在為大夏籌謀，為皇上籌謀！如今……皇上可以獨當一麵了，本王也累了！也是時候該走一走本王自己想走的路了！”
聲落，他身形微側，再次回眸看向盛玖。
在與盛玖四目相對之時，他眼底一直壓抑的各種情緒，幾乎是瞬間，便已然風平浪靜，不見一絲波瀾！
疾風知道，南玄策在盛玖身上栽了！
卻從未曾想，他竟然栽的如此徹底！
徹底到，說撂挑子，就撂挑子，連大夏的國事都不管了。
眼看著南玄策在掙脫他的手之後，轉身背對著他，似是要朝著盛玖走近，他眸光一閃，不禁脫口又喊了一身：“王爺……”
南玄策腳步微頓，頭也不回，且語氣冰冷道：“出去！先給王妃準備吃食！”
疾風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微張了張嘴，最後隻得咬牙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在疾風退下之後，寢室內便隻剩下南玄策和盛玖兩人。
南玄策抬步上前，輕撩長袍，緩落於榻前，然後微微抬眸，迎著盛玖的視線，淺淺一笑，那雙桃花眼裏，光華蕩漾：“待會兒用了膳，你便好好歇著，明日一早，我陪你一起去盛京！”
“南玄策！”
盛玖娥眉輕蹙，看向南玄策的那雙精致瞳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讓人看不真切其間光影：“我好像有些看不懂你了！”
“有什麽看不懂的？”
南玄策唇畔的笑容，彎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輕輕垂眸，給盛玖掖了掖被角，他輕挑著俊眉，看似漫不經心道：“那江山本就不是我的，我在江山美人之間，選擇美人，很正常不是嗎？”
聽聞南玄策此言，盛玖不禁清冷一笑！
本就黯淡的眸華，頃刻之間，又黯淡了幾分，她澀然輕歎道：“周祈宸沒了，我的心也就跟著死了，不管你怎麽做，我都不會對你心動分毫，你實在不必如此！”
南玄策嗤笑一聲，唇畔笑意微緩！
他原本還想著，以保全周祈宸的性命，來讓盛玖留在身邊。
但是誰知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此刻，盛玖說，周祈宸沒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可是他的那顆心，又何曾好受過半分？！
如果周祈宸還活著，他或許還能用對盛玖加倍的好和陪伴，來爭上一爭的話，那麽現在，隨著周祈宸的死，他連爭都不用去爭了！
在感情上，就眼下這種情況，他這個活人，即便做的再好，也絕對爭不過死人……
思及此，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
在一笑之後，他倏地一下，斂了笑容，然後輕挑著眉梢，伸手扶住盛玖的雙肩，深凝著盛玖那雙黯淡無光的雙眸，自嘲笑道：“你就當老子犯賤，行不行？”
聞言，盛玖眸色微頓！
旋即也跟著苦笑了下，神情晦澀道：“我如果說不行，你就會聽我的？”
“不會！”
南玄策因盛玖眼底的晦澀，心中暗暗揪痛了下。
這種感覺，在過去的時候，他從不曾有過。
倒是自從認識了盛玖，對她動了心之後，經常會體會到！
在斬釘截鐵的，回了盛玖一句不會之後，他凝著她蒼白的臉色，與她的視線相接，在沉默了半晌兒，方才輕顫了顫薄唇，幽幽出了聲：“盛玖！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是怕你在給周祈宸收屍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聞言，盛玖的眸光，十分明顯的，輕輕顫動了下。
南玄策的視線，一直都膠著在她的臉上。
因此，她眸光輕顫的動作，即便再如何輕微，他仍舊看的一清二楚。
輕挑著眉梢，清冷一笑，他鬆開了扶著盛玖肩膀的手，輕歎著說道：“或者，我該換個方式問你！等你到盛京，為周祈宸收屍之後，打算如何？你……可要為周祈宸報仇？”
盛玖驚聞周祈宸被毒害，屍體如今高掛在盛京城門樓上，一心所想，隻是為他收屍！
但是收屍之後呢？！
她可要為周祈宸報仇？！
周祈宸的仇，該報！
可是毒殺他的人，是她的兄長……
前世時，在愛情和親情之中，她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親情，最後被周祈佑傷的體無完膚！
重生而來，得知自己的兩位兄長，全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時，她心中的愧疚，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曾幾何時，她立誓這一世，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可是現在，殘酷的現實，卻再一次讓她站在了親情和愛情的岔路口！
“如今周祈宸死了，殺他的人是殷風！”
南玄策見盛玖半晌兒不語，眸色微微一凝，再次出了聲：“但是殷風是你的兄長！是你因前世，而今生心懷愧疚之人！你若為周祈宸報仇而殺他，你心中必定痛苦萬分！但你若不殺他，便也就意味著，周祈宸白死了！可是你愛他，不為他報仇，又不可能過得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盛玖聽著南玄策的分析，心中思緒，千回百轉，始終無法安寧。
緩緩垂眸，將紅唇抿成一道直線，她微斂的眸色，始終起伏不定，唇角勾起的弧度，也諷刺萬分：“果然不愧是夏王，你說的這些……都對！於我而言，周祈宸這仇，無論是報，還是不報，皆是兩難！”
她對殷風，對自己的親人，下不了手！
但是不為周祈宸報仇，她心裏又過不去！
世上之事，最難圓滿。
但這種橫豎都會讓她痛苦萬分的選擇，才最是煎熬！
“阿玖！”
終是，不再喊盛玖的全名，而是十分親昵的，喚她做阿玖，南玄策深凝著她難掩痛苦之色的側臉，眸光微閃著，輕啟了薄唇：“我怕……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去盛京，你會在為周祈宸收屍之後，陪他一起死！”
聽聞南玄策此言，盛玖不禁緩緩抬眸。
沉凝如深井般的雙眸之中，幾乎是瞬間，閃過一道光亮，她輕擰著黛眉，凝望著南玄策俊逸的臉龐，眼神澀然的輕歎了一聲後，方才聲若蚊吟的低低喃道：“南玄策……你我算是同一種人！你覺得，我會這麽容易想不開嗎？”
聞言，南玄策眸色微斂，定定的看著她，輕道：“我不知道！”
“難得，這世上還有夏王不知道的事情！”
盛玖淡淡莞爾，心思百轉之間，已然有了決斷，她邊說著話，邊一臉疲憊的，緩緩閉上了雙眼，語氣冷冽道：“不管以後如何，當務之急，是要給周祈宸收屍！等到給他收了屍，也許我就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南玄策聽聞盛玖此言，眸色微沉了沉，輕聲勸道：“如今周祈宸死了，你對殷家必定有怨，且你又無法原諒周祈佑……如此，你留在我身邊，才是最好的選擇！”
盛玖聞言，眉心輕擰，幽幽冷冷道：“我現在很累，也很餓！沒力氣說話，也不想說話！你想要跟，就跟著吧，不耽誤我明日一早上路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