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死了
百花樓。
位於古城以西，乃是煙花之地，鶯歌燕舞，美女成群，是為城中男子，流連忘返之所。
樓中，花香四溢。
嬌客滿懷。
任誰都不會想到，這裏是太皇太後安插於古城之中的據點！
盛玖和殷卓，在逃離暗巷之後，一路東躲西藏的，尋到這裏，在表明身份，對過暗號之後，便藏身於百花樓後院的暗室之中。
在確保安全之後，盛玖先讓百花樓的媽媽，準備了晚膳，又吩咐媽媽給京城傳了消息，這才回頭看向殷卓，準備問殷風的下落。
卻不期，一眼撞進殷卓深幽，而明暗不定的雙眸之中。
自進入百花樓，到了有光的地方之後，殷卓便一直都在死死的盯著盛玖看！
盛玖的言行和舉止，跟他的妹妹殷凰，雖然一出無二！
可是她的容貌身形，卻跟殷凰，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此刻，仔仔細細的，將眼前的盛玖，又端詳了一遍，他確信她和殷凰，根本就是兩個人，不由緊皺著眉宇，脫口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你明明不是阿凰，可是為什麽……又……跟她如此相似？”
聞言，殷凰神色一怔，隨即心下釋然！
殷卓會有如此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沒有立即，去問殷風的下落，她緊皺了下黛眉，垂眸爬上暗室內的床榻，自顧自的裹了被子，先讓自己暖和一些，方才抬眸看著殷卓，無奈說道：“二哥這話，隻說對了一半！我這身子，確實不是殷凰的！可是我這芯子，卻是殷凰無疑！”
眼前的這一幕，對殷卓而言，並不陌生！
因為，在去年的冬天，他的妹妹，還曾在他的麵前，如盛玖這般，爬上床榻，然後拿被子裹著自己，跟他說話……
他，本就是個莽夫！
此刻，看著盛玖這讓他熟悉到，眼眶發熱的習慣，看著她那張比之殷凰，要更加年輕也更加嬌豔的臉龐，再聽到她模棱兩可的言語，他腦中思緒亂作一團，眉宇緊皺而起：“你……你把話說清楚！”
“把話說清楚啊！”
盛玖微仰著頭，低低呢喃著這句話，忽地苦笑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身邊的床榻：“這話，說來有些長，二哥坐下聽吧！”
殷卓的年歲，雖然比盛玖大了十歲不少，可是她人小鬼大，他一直都很聽她的話！
此刻，聽她喊著二哥，讓他坐下聽的時候，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便依言坐了下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神色驀地便是一僵！
“二哥還是這麽聽話！”
盛玖凝著殷卓臉上，僵滯的神情，臉上的笑，不禁驀地加深了幾分！
聞言，殷卓不禁眸光微閃！
迎著他在燈火下，不停閃爍的眸光，盛玖輕輕的，長歎了一聲，似是閑話家常一般，對他笑著說道：“你不用懷疑，我確實是殷凰，隻不過我的身子，在平王府走水的時候，已經被燒成焦屍了！我回不到那具身體了……便隻能借著盛玖的身子，還魂了！”
“……”
盛玖所說的這些，實在不在殷卓的接受範圍之內！
當下，聽到盛玖說，她借屍還魂的時候，他隻能直直的，愣愣的，看著榻上裹著被子的盛玖，一張黝黑而粗糙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殷卓臉上的神情，盛玖並不陌生。
畢竟，她所經曆的一切，若非是親身經曆，她也不會相信！
輕輕的，又歎了一歎，已經微微回暖的她，裹著被子，如以往那邊，十分親昵的，靠在殷卓的肩膀，側身看著身邊的殷卓，無奈一笑，“二哥！姑母和莫心她們，在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時候，也是你這種反應！”
殷卓因盛玖親昵而熟悉的舉動，身形再次僵滯了片刻！
在許久之後，他方才垂眸，眸色起伏不定的看著她，眉心處幾乎擰起了大疙瘩：“你的意思是……你在死了之後，借屍還魂了！”
“是！”
盛玖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苦笑著說道：“也許是老天，覺得我癡心錯付，愛錯了人，被人捅刀，再被活活燒死，死的實在太冤，所以又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
聽盛玖這麽說，殷卓饒是再沒腦子，也能想明白某些事情，當即問出了心中心疑問：“你的意思是……你不是自戕？”
“以我的性格，怎麽可能自戕？”
盛玖清冷一笑，笑容微冷：“周祈佑當時，便是得了先機，又能如何？隻要我活著，鹿死誰手那還不一定呢！”
“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傻的！”
殷卓看著盛玖，用力點了點頭，緊咬著牙關，森然冷道：“周祈佑利用你，得到殷家的幫助，再得到皇位之後，立馬對付殷家，還對你下了手，此人當真不仁不義，可惡至極！”
聞言，盛玖抬眸，看著殷卓，蹙眉問道：“你信我？”
殷卓臉色緊繃著，再次點了點頭：“雖然借屍還魂實在太扯，但是除了這個理由，我沒有更好的理由說服自己，你為什麽明明是盛玖，可是言行舉止，和給我的感覺，都跟我妹妹一模一樣！”
殷卓這人，莽則莽以，卻最為純粹和直接！
在他看來，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去模仿殷凰的言行舉止，但是她們給人的感覺，卻是騙不了人的！
他和他妹妹之間，到底是如何相處的，隻有他最清楚！
其實，早在暗巷之中，盛玖踩著他翻牆的時候，他心裏就有幾分確定，這個人是他的妹妹了！
盛玖沒有想到，殷卓會這麽輕易的，就接受她！
在看到他點頭之後，她一臉欣喜的，如以前那般，扯住殷卓的手臂，輕輕晃了晃，靠在殷卓的肩膀，低低軟軟道：“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聞言，殷卓一直緊繃的神色，微微緩和了幾分。
正在此時，盛玖猛地抬眸，眸光熠熠，滿臉希冀的，看著他問道：“二哥！世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你如今怎麽又活過來了？大哥呢？他是不是也……”
聞言，殷卓剛剛緩和了幾分的臉色，頓時便又是一凝！
見狀，盛玖眸光一閃！
很快，她便聽殷卓緊皺著眉宇，咬牙切齒的，沉痛聲道：“周祈佑那廝，鐵了心要在流放的路上整死我跟大哥，以除後患！當時大哥病重，那些看守的官兵，不但不救，還準備痛下殺手，最後我無奈之下，隻得抱著奄奄一息的大哥一起跳下了懸崖……”
說到這裏，殷卓已經虎目含淚，語帶哽咽：“我命大，撿回了一條命！可是大哥他……”
聽完殷卓的話，盛玖眼底的光，頃刻間便黯淡了下來！
她知道！
她的大哥！
是真的死了！
被她的任性，還有周祈佑的無情……害死了！
——
城門未開，周祈佑的人，在城裏找了一宿，可是殷卓和盛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始終沒有找到他們下落。
天際破曉時，驛舍之中。
一宿沒睡的周祈佑，在聽到陸吏的稟報之後，猛地抬手，便將手裏的茶盞，擲落在地：“一群廢物！”
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和哐啷一聲巨響之後，茶盞四分五裂，茶水飛濺，原本正躬著身子的陸吏，膝下一軟，跪落在地，驛舍之中，噤若寒蟬！
見狀，自從得知，盛玖被殷卓帶走，便放下心來，一直低眉斂目，候在一邊的莫心，不禁輕輕的勾了勾唇角，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聽到她的笑聲，周祈佑不禁眸光一轉，眸色凜冽的，轉頭看向莫心：“沒有找到，你很開心？”
如果說，以前的時候，莫心不知殷凰的真正死因，見到周祈佑的時候，對他仍舊十分敬重的話！
那麽如今，在知曉了殷凰的真正死因之後，這份敬重便早已不複存在了！
此刻，聽到周祈佑冰冷的問話，她眼簾低垂，不緊不慢道：“早前，皇上也說了，那刺客是殷家二少，而奴婢是太皇太後的人！既是如此，奴婢的心裏，自然是向著二少的！”
聞言，本就一臉怒容的周祈佑，頓時被氣了個半死！
曾幾何時，他以為，等他成了一國之君，便會人人敬畏，沒有人再敢欺他，氣他！
但是，事實卻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自從他當上一國之君之後，沒有人敢再欺他，是真！
可是因為他動了殷家，而氣他的人，卻大有人在！
直到如今，他才深深的體會到了那種不被人理解，而又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也正因如此，他才無比懷念，當初他的阿凰還在時的那段日子！
想到殷凰……他眸色一黯，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火氣，對莫心冷然聲道：“看在阿凰的份上，朕不同你計較！”
聽他提起殷凰，盛玖不禁輕扯了扯唇。
周祈佑說，看在她家主子的份上，不同她計較！
可是天知道！
她隻在乎她家主子跟殷卓的安危，多跟他說一句話，都覺得浪費力氣！
周祈佑見莫心輕扯了扯唇角，卻沒有出聲，不禁眸色又是一沉！
再次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陸吏，他沉聲說道：“留一隊人馬，在城中追查，務必抓到殷卓，救回盛大小姐！至於其他人……隨朕繼續南下！”
不管怎麽樣，盛玖都還活著！
而他，也始終知道，他此次出宮的目的！
於他而言，盛玖也好，殷卓也罷，他們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那個人，如今遠在北留，他得盡快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