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敲山
太皇太後的話，出乎眾人意料！
驚聞她不用周祈宸給盛玖作證，便信了盛玖，原本緊抿著薄唇，正怒瞪著盛玖的梁沁，麵色驟變，抬眸便朝著太皇太後望去！
隻可惜，太皇太後並沒有看她！
眼下，她老人家的視線，仍舊停留在盛玖身上不說，竟還親自伸手，扶住盛玖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你起來說話！”
“謝太皇太後！”
盛玖從一開始，就篤定自己不會有事，言行舉止，十分的從容。
梁沁看著她被太皇太後扶起身來，本就因為震驚，而變得怔愣的眼神，瞬間一蕩，隨即臉色霎時便是一白！
“外……外祖母……”
紅唇哆嗦了幾次，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紅著雙眼，看著太皇太後！
饒是她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太皇太後竟然不用周祈宸作證，便信了盛玖的一麵之詞！
這，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啊！
“事情的經過，哀家已然知曉！”
太皇太後在將盛玖扶起之後，蹙眉轉身，眸色微冷的看著臉色煞白的梁沁，聲音淡淡道：“今日之事，是你有錯在前，先驚了阿玖，齊王偏袒於你，護你在後！當時若哀家是阿玖，明明受了委屈，還要被逼著向始作俑者的你道歉，也會如她那般，給你一個教訓！”
“外祖母！”
梁沁若是旁氏從太皇太後口中，聽到太皇太後說，周祈宸護著她，她便是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現在情況……明擺著是太皇太後在偏袒盛玖啊！
直覺自己的腦袋裏嗡嗡直響，她緊蹙著黛眉，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用力搖著頭喊道：“齊王表哥沒有偏袒沁兒……”
“嗯！”
太皇太後側目，看了周祈宸一眼！
見他從始至終，都神情自若，連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保持著原本的細微弧度，她輕笑著勾了下唇角，眸色幽幽的，看著梁沁，語氣無波道：“你齊王表哥為人正值，並沒有偏袒於你！他隻是，被你誤導，不分青紅皂白，委屈了阿玖，因此才有阿玖氣極之下，射向你的第二箭！”
太皇太後的話，讓梁沁心神一凜，直覺自己後背發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明明，她才是整件事情裏的苦主，怎麽到了現在，所有的錯，都成了她的？！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從一開始便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心中暗暗忖度片刻，意識到太皇太後是有意，要偏袒盛玖，一早還想著，要替代盛玖，哄太皇太後高興的她，整顆心都如墜深淵一般！
“怎麽？”
太皇太後見梁沁雙目含淚，半晌兒不語，一副萬念俱灰的樣子，不禁輕笑了一聲，眸色深幽地出聲問道：“你沒話說了嗎？”
“外祖母！”
梁沁顫顫抬眸，迎著太皇太後幽幽的雙眸，那早已蓄滿眼眶的淚水，頓時化作玉珠，劈裏啪啦的，不停的往下掉著不說，連言語都開始變得艱難起來：“外祖母……我才是您的外孫女兒啊！您怎麽能偏心外人呢……”
“哀家從來沒說過，你不是哀家的外孫女！”
太皇太後微眯著眸華，深深凝視著梁沁梨花帶雨的樣子，眉梢抬起，唇畔勾起的弧度，微微斂起，“但是哀家，從來都是個幫理不幫親的人！”
梁沁聞言，心中不服，緊咬著唇瓣，怒視著盛玖說道：“既是外祖母幫理不幫親，那麽為何不讓齊王表哥作證，就信了盛玖的話？”
“那是因為，盛玖可信！”
大長公主跟太皇太後說，梁沁這次回來，跟以前不一樣的。
但是，通過方才這短短的片刻接觸，太皇太後便已然對她失望了！
暗暗的，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冷眼看著梁沁，歎聲說道：“而你，素行不良！”
“外祖母！”
梁沁聽聞太皇太後說她素行不良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沁兒以前少不更事，確實犯過不少的錯，但是如今，沁兒已經改好了！而且今日之事的理，絕對不在盛玖那邊！”
“你若真的改好了，還能在阿玖射箭的時候去嚇她？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太皇太後哂然一哼，伸手拍在身邊的桌子上，神色微厲道：“得虧了阿玖箭術精湛，如若不然，她今日便是真的錯手射殺了你，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說著話，她視線微轉，看向盛玖，言語之間，滿意之情溢於言表：“阿玖丫頭，今日你做的極好！”
太皇太後擺明了要給盛玖撐腰，盛玖自然不會拒絕！
勾唇淺笑之間，她朝著太皇太後，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女多謝太皇太後的信任和體諒！”
語落，她直起身來，抬眸看向梁沁。
她那雙嫵媚傾城的眸華之中，在這一刻，光華璀璨，絲毫不掩得意和挑釁！
見狀，梁沁心中暗恨，幾乎咬嘴了滿嘴的銀牙，狠狠瞪視著盛玖。
“你那是什麽眼神？”
太皇太後冷眼，掃向梁沁，愛看到她看向盛玖的憤恨神色時，語氣驟然一冷！
“沁兒真的不是故意要嚇她的……”
梁沁本就害怕太皇太後！
此刻，見太皇太後神色轉厲，語氣不善的說，今日便是盛玖錯手射殺了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又毫不吝嗇的，誇讚著盛玖，她頓時渾身一激靈，猛地垂眸，不敢去看太皇太後的雙眼！
她眼底的淚，隨著她低頭的動作，不停的滴落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之上，砸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沁兒眼下覺得，心裏委屈！”
“別在哀家這裏裝可憐，哀家不吃你這一套！”
太皇太後冷眼看著梁沁，視線掃過她身前的淚痕，不見絲毫惻隱不說，還冷冷勾唇，嗤笑了一聲：“還有！你方才說的哀家偏心這件事情，上次你母親進宮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哀家……確實偏心！”
聞言，梁沁再次抬眸，淚眼盈盈的，看著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的視線，自她身上一掃而過，再次回到盛玖身上，朝著盛玖伸出手來！
盛玖會意，唇角微勾著，將自己纖纖玉手，置於太皇太後手中。
太皇太後握著盛玖的手，微微彎唇，凝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梁沁，沉聲說道：“今日，哀家把話撩在這兒！哀家隻要在一日，便會護阿玖一日，絕對不容任何人，欺負了她去！”
語落，她不等梁沁再有反應，便已然轉頭，對邊上的長冬姑姑吩咐道：“送沁兒回大長公主府，哀家不想再看到她！”
長冬姑姑聞言，本就難看的臉色，再次微微一變，頷首領命道：“奴婢遵旨！”
語落，她看了梁沁一臉不甘，卻又不敢再多言，隻滿是委屈，默默垂淚的梁沁一眼，隨即眸色黯淡下來，朝著室內的兩個宮人揮了揮手！
梁沁走的時候，心不甘，情不願，不停的望著太皇太後，掉著眼淚。
隻可惜，從頭到尾，太皇太後都不曾去看她！
在梁沁被送回大長公主府之後，長壽宮寢殿外室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片刻之後，在太皇太後的要求之下，盛玖默不作聲的，退到一邊，開始煮茶！
太皇太後抬眸，看了周祈宸一眼！
見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始終冷冷清清的，她老人家不禁輕挑了下眉梢，問道：“你不是不喜歡沁兒嗎？今日怎麽又跟她走到一起了？”
周祈宸淡淡勾唇，輕道：“孫兒今日，本就打算進宮給皇祖母請安，在出府的時候，恰巧遇上她！”
“好一個恰巧！”
太皇太後對於周祈宸的回答不置可否！
輕挑的眉梢，緩緩落下，她含笑凝視著周祈宸，再次出聲問道：“你剛才，不是還想要給她作證嗎？這會兒她被哀家這麽打發了去，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周祈宸靜靜的，看了太皇太後一眼，薄唇輕勾著，一臉無所謂的搖了搖頭，“隻要皇祖母不怕傷了皇姑母的心，孫兒這裏沒什麽要說的！”
太皇太後挑眉，深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哀家的偏心，由來已久，你皇姑母應該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倒是你……你把她的女兒，送到哀家麵前，給盛玖丫頭立威揚名，你就不怕她傷心嗎？”
聞聽太皇太後此言，正要提壺的盛玖，不禁動作一滯！
關於周祈宸今日的所作所為，她不是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過！
但是，因為他們兩人過去的那些糾纏，她心裏的感覺怪怪的，便沒有去深想！
此刻，聽到太皇太後的話，她不禁緩緩抬眸，朝著周祈宸望了過去！
彼時，周祈宸正在看著她！
他的眼神，很淡！
不見一絲波瀾！
在盛玖望向他的時候，他那冷淡無溫的視線，與她的視線，稍微接觸了下，便轉向了太皇太後，不緊不慢道：“皇祖母多想了，今日之事，孫兒隻是恰巧遇到，從頭到尾，也隻是實話實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就算是哀家多想了吧！”
太皇太後輕笑了下，喝著盛玖遞來的熱茶，笑看著盛玖說道：“慈寧宮那邊，已經不隻一次，打聽阿玖的消息了，今日哀家正好借著梁沁一事，敲山震虎！讓那些想要居心叵測之人，在想要作妖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