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畫像
若是以往，太皇太後犯了心疾，一顆丹藥下去，很快便會好轉！
但是這一次，她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見狀，盛玖登時變了臉色，邊順著太皇太後的胸口，邊抬眸朝著長冬姑姑催促了一聲：“快！再喂一顆！”
聞言，長冬姑姑臉色猛地一變：“這藥不能多吃！”
“隻多吃一顆，沒事的！”
盛玖抬眸，眸華微冷的掃了長冬姑姑一眼！
見長冬姑姑死死的攥著手裏的藥瓶不動，盛玖探手接過長冬姑姑手裏的藥瓶，動作極快的打開瓶塞，從裏麵倒出一顆丹藥，喂到了太皇太後口中。
長冬姑姑臉色驟變，“你——”
盛玖側目，打斷長冬姑姑的話：“這藥是誰配的，你我都清楚，我說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聞言，長冬姑姑微張著嘴巴，看著不停給太皇太後順著胸口的盛玖，半晌兒都反應不過來。
須臾，太皇太後的臉色，開始漸漸好轉。
明明已是初冬，可是經過這一番折騰，盛玖的額頭上，已然泌出了細密的汗珠。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想要抬手，去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卻不期在她抬手之時，一直因為痛苦，而緊閉著雙眼的太皇太後，竟然伸手，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
且口中，還不停的，低低地喊著：“凰兒……凰兒……”
聞聲，盛玖胸臆一熱，伸出另外一隻手，用力捂著嘴巴！
見她如初，慕凝一臉莫名！
已然反應過來的長冬姑姑，深深的看著她，再想到盛玖早前說過的那些話，不禁心思翻湧！
不著痕跡的，掃了邊上的慕凝一眼，她垂眸看著太皇太後緊緊攥著盛玖不放的那隻手，蹙眉勸著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您現在身子不適，盛大小姐也才剛剛醒過來，眼下尚需仔細休養，不若奴婢先扶您回寢殿，等到稍晚些時候，盛大小姐身子好些了，再過去與您說話？”
太皇太後眼下，雖然已經初步確認盛玖就是殷凰！
卻也知道，這件事情，實在駭人聽聞，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而且，關於這件事情，她還有許多疑惑，尚需解開！
是以，在緊蹙著眉頭，深深的看了盛玖一眼後，她眸色微斂著，緩緩的，鬆開了盛玖的手……
——
盛玖知道，與太皇太後相認，是鋌而走險。
一個弄不好，她會被當成妖怪，綁在火堆上燒死！
好在，太皇太後信她！
不過，即便如此，在太皇太後被長冬姑姑攙扶著離開之後，本就虛弱的她，還是渾身虛脫的，癱軟在地上！
見狀，慕凝連忙將她扶到了榻上。
在她躺下的時候，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上，還帶著明顯的巴掌印兒！
那巴掌印兒，慕凝方才進門的時候，便已然看到了，不過方才太皇太後情況危急，她沒來得及問！
這會兒，太皇太後走了，終於得了空，她在給盛玖蓋好被子之後，不禁輕蹙著娥眉，出聲道：“大小姐……您的臉這是？”
盛玖伸手，撫上自己仍舊火辣辣的臉，不由微眯著眸子，想起了早前太皇太後在打她時，怒罵她的話！
雖然，她早就已然從林嬤嬤口中，聽說過她前世身死之後，周祈佑說她是為了保全殷家，而自戕身亡！
但是，如今再從太皇太後口中聽到時，那感覺卻與之早前，截然不同！
她？
是為了保全殷家而死？
這簡直就是笑話！
便是周祈佑得了天下，將殷家打落塵埃，這皇宮之中，還有她的姑母，而她姑母手裏，也還握著半數的大魏兵權！
隻要她還活著，最後鹿死誰手那還不一定呢！
以她的性格，她是傻了，還是瘋了，竟然那麽想不開，想著用自己的死，來換殷家的安寧？！
她不過是周祈佑哄著，騙著，登上帝位的一塊踏腳石罷了！
她這塊踏腳石活著的時候，周祈佑尚且不顧情麵，要對殷家下手了，她這塊踏腳石死了，哪裏還顧及殷家？！
思緒至此，她心中憤恨，眼底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大小姐？”
見盛玖輕撫著自己的臉龐，麵露嘲諷之色，慕凝輕蹙的眉心，微微動了動！
盛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輕揚了揚眉梢，斂了唇畔的冷嘲，輕歎著說道：“方才太皇太後想要勸我，應下你家王爺的求娶！我沒有答應，一時失言，拿元後的事情，頂撞了她老人家，惹得她老人家怒極，給了我一巴掌！”
聞盛玖所言，慕凝的臉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
靜靜的，看著榻上神色淡漠的盛玖，她冷冷一笑，紅唇噏合了幾次，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大小姐！我家王爺他……不好嗎？”
周祈宸不好嗎？
不！
他不是不好！
而是……太好了！
好到，她偶爾在麵對他的時候，都是忍不住心生悸動，心弦蕩漾！
好到，她也曾偷偷在心裏想過，如果前世的時候，她能窺見他冷酷麵容下，那顆真摯而滾燙的心，她也許就不會墜入周祈佑費盡心機為她編織的情網！
想到這些，她緩緩彎唇，輕搖了搖臻首，澀然苦笑道：“你家王爺，他很好……很好！不過是我……配不上他罷了！”
慕凝在聽到盛玖說周祈宸很好很好的時候，臉色真的有所緩和，不過……等慕凝的話，說到最後之時，她的臉色，卻越發難看起來！
周祈宸對盛玖有多用心，她一直都看在眼裏，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直跟在周祈宸身邊的她，何曾見過周祈宸對哪個女人，如此用心過？！
隻是可惜，這個女人，一點都不領他的情！
這，讓她心中直為周祈宸不值！
——
半個時辰之後，禦書房中。
自長壽宮回返之後，便神色陰晴不定的周祈佑，正與奉旨入宮的徐俊和陸吏，商議再上朝時，對徐婉的處置，還有關於盛玖的事情！
如果說，言寧和莊嚴，是周祈宸的左膀右臂！
那麽徐俊和陸吏，便算得上是周祈宸的左右手！
他們兩人之中，陸吏自小跟著周祈宸一起長大，徐俊出自徐家，乃是徐婉的嫡親兄長！
徐婉會被送去慶雲庵苦修一事，徐俊已然得到消息，眼下他的臉色，雖然十分的難看，卻仍舊十分恭謹的，朝著上位自進門開始，便臉色黑沉的一塌糊塗的周祈佑揖了揖手：“此事確實錯在婉兒，送她去慶雲庵，讓她吃些苦頭，未必就是壞事！”
周祈佑看了徐俊一眼，眸色微緩：“稍晚些時候，等風頭過去，朕會召她回京！不過她若是想要進宮，該學的規矩，還是要學的！”
“是！”
徐俊眸色微動了下，微微頷首。
在他聲落之時，被周祈佑派去打探長壽宮消息的李維，垂首進了禦書房。
周祈佑視線微轉，斜睇著李維，冷笑著問道：“那邊怎麽樣了？”
“回皇上的話！”
李維應聲，微微躬著身子，低眉斂目道：“在您的聖駕離開芙蓉閣後，齊王殿下便也離宮了！太皇太後倒是多留了片刻，不過奴婢聽說，因為盛大小姐，拒絕了齊王求娶一事，太皇太後似是惱了盛大小姐，打了她一巴掌！”
聽到李維的稟報，周祈佑方才微緩的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見狀，從始至終，便一直不曾出聲的陸吏，在短暫的思忖之後，不禁皺眉出聲：“這盛家大小姐，本事靠著齊王和太皇太後進的皇宮，如今先是拒了齊王的求娶，這會兒又惹惱了太皇太後，她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周祈佑想起盛玖，心裏便一陣煩躁！
盛玖這個女人……
怎麽說呢？
他現在也有些看不透她了！
你說她對皇後之位，勢在必得吧！
她卻死強著不肯跟盛盈盈共侍一夫！
你說她是靠著太皇太後和她對齊王的恩情，才如此有恃無恐的，跟他談條件吧！
她現如今，又好像把太皇太後，還有周祈宸，都給得罪了！
她難道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打定了主意，讓盛盈盈入宮為妃，真的讓她去慶雲庵與青燈古佛，相伴餘生嗎？！
想到這些，周祈佑直覺盛玖那個女人，實在矛盾至極，心中剛剛在壓下的火氣，在不知不覺中，噌噌的直往上冒！
在不滿冷哼了一聲之後，他危險眯眸，緊繃著下頷沉沉聲道：“朕也想知道，那個女人……她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陸吏慣會察言觀色！
將周祈佑在提起盛玖時的臉色變化，悉數盡收眼底，他若有所思的，輕扯了扯嘴角，輕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遲早都是會知道的，方才皇上不是說，立後之事，太皇太後暫時擱置了嗎？反正還有幾個月的工夫，此事皇上可暫且擱下，臣這裏有件東西，想要皇上禦覽！”
說著話，他將自進門開始，便一直端在手裏的卷軸呈上！
“你且差人，先盯著那邊！”
周祈佑視線掃過陸吏手中的卷軸，如此對李維吩咐了一聲，在李維領命而去之後，他才微微揚眉，問著陸吏：“何物？”
“這副畫像……乃是臣無意中所得！據悉，這幅畫像是照著真人臨摹，繪於今秋！”
陸吏抬眸，迎上周祈佑的視線，邊說著話，邊單手握住手裏的卷軸，而後輕輕一抖，卷軸另外一則唰的一下向下垂落。
周祈佑輕蹙著眉宇，微微抬眸，視線落在卷軸之上。
隻是瞬間，待他看清畫像上，到底畫的是何人之後，他整個人便如遭雷擊一般，噌的一下，從龍椅上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