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怒罵
盛玖出聲之時，太皇太後已然由長冬姑姑，攙扶著到了門口。
隻需跨出一步，便將離開寢殿。
可是，在聽到盛玖說出的話時，長冬姑姑的腳步，倏地停下！太皇太後的身子，則驀地一抖，隨即滿目震驚的，瞪大了雙眸，猛地轉身朝著盛玖望去！
此時，榻上的盛玖，早已淚流滿麵。
唇齒之間，充斥著淚水的鹹澀滋味，她迎著太皇太後震驚的目光，似是在哭，可是嘴角卻是微微翹著，將方才她說過的話，複又重複了一遍：“姑母……別生我的氣！等到天冷了，別院寒梅林裏的梅花開了，我陪您一起去賞梅……算是賠罪……好不好？”
盛玖說話的時候，梨花帶雨，聲音溫軟而哽咽！
可是，太皇太後乍然聽到，她方才所言時，心頭便已然激起驚濤駭浪！
此刻，凝著她模糊的淚眼，聽她再一次將方才所言，又重複了一遍之後，太皇太後麵色丕變，緊蹙著眉頭，眸光不穩的，顫抖著身子，抖著嗓子出了聲：“你……你喊哀家什麽……你怎麽會知道……”
知道當初，她的凰兒，跟她說過的話！
“姑母……”
盛玖用力彎了彎嘴角，想要對太皇太後笑，眼淚卻落得越發厲害起來：“我是殷凰啊！是您的凰兒啊！”
“你怎麽可能是……”
太皇太後因為太過震驚和不置信，直愣愣的，望著榻上與殷凰的容貌，沒有絲毫相似的盛玖，麵色青白的，用力搖了搖頭：“不——這怎麽可能？這不可能！”
太皇太後如此反應，完全在盛玖的意料之中。
重生這種事情，實在駭人聽聞！也太過匪夷所思！若非她親身經曆，她也不會相信！
可是，這些都是真的啊！
在無比苦澀的，用力笑了笑之後，她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整個人都無力的趴在榻上，哽咽聲道：“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我真的是……我真的是您那不爭氣的侄女兒！您的凰兒啊！”
說到這裏，她緊擰著娥眉，凝著太皇太後的視線，淚眼朦朧道：“方才我跟您說的那些話！您還記得吧？當時，凰兒不孝，在嫁入平王府後，久未入宮，姑母很是傷心，這才命人，傳了凰兒入宮……凰兒在跟您撒嬌，說那些話的時候，隻有你我姑侄二人，連長冬姑姑都不在場！”
盛玖說的這些，太皇太後自然都記得！
聽聞盛玖所言，她回想到當初的情景，滿是青白的臉色，幾經變幻，最後看向盛玖的目光，從開始的浮動不穩，漸漸沉凝！
見太皇太後如此，盛玖再次緊緊咬住，已然被咬出血的朱唇，顫抖著嗓子，滿是自責與愧疚的泣聲說道：“姑母，我錯了！我不該被情愛蒙蔽了雙眼！不該不聽您的話！以致於最後害了殷家！害了兩位哥哥！還害了我自己！我錯了……我錯了……”
從方才盛玖喊出那聲姑母時，太皇太後的身子，便一直都在緊繃著。
眼下，見她泣不成聲，不停的說著我錯了的時候，太皇太後扶著長冬姑姑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太皇太後！”
跟太皇太後一樣，滿臉震驚的長冬姑姑，此刻見太皇太後如此，生怕她不堪刺激，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您……沒事吧？”
“沒事！”
太皇太後緊蹙著眉心，在深深的，凝睇了盛玖許久之後，想起她當初勸自己不要空腹喝茶時說過的話，不由眨了幾下眼睛，隨後看向身邊的長冬姑姑，似是怕驚到什麽似的，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聲音難掩顫抖：“你先退下！”
“太皇太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跟元後說過的話，也許被有心人聽了去也不一定！”
殷凰早在幾個月前，便已經燒死在平王府了！
她如何會變成盛玖？！
對於盛玖方才所言，長冬姑姑隻覺的荒謬！以為她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這個時候，太皇太後讓她退下，她如何放心得下？！
“退下！把門關上！”
太皇太後沉聲，搭在長冬姑姑手臂的手，微微用力：“這是命令！”
“是！”
長冬姑姑心神微微一抖，知太皇太後這是要單獨跟盛玖問個明白，在抬眸斜睇了眼榻上的盛玖之後，眸色不定的，躬身退了下去！
在退出寢殿門口時，她順手關上了殿門！
隨著殿門關閉，寢殿之中，陷入一陣讓人壓抑的靜謐之中。
太皇太後遠遠的，凝視著盛玖，暗暗呼出一口氣，然後緩緩抬步，每一步都似有萬鈞之重：“你說……你是凰兒？”
“……是！”
盛玖看著太皇太後，每走一步，都極其緩慢，而沉重的樣子，微微動了動唇瓣，聲音哽咽的，早已不成樣子！
她掙紮著，想要從榻上爬起，奈何力氣有限，撐在榻上的手臂，陡地失力，身形前傾，從榻上跌落！
見狀，太皇太後眸色一凝，腳步瞬間加快，在疾行幾步之後，來到盛玖麵前，然後徐徐蹲下！
“姑母！您要信我！我真的是殷凰！”
盛玖伸手，攀上太皇太後的手臂，用力仰著頭，大大的眼睛紅紅的，蓄滿了淚水，也盡是不甘：“那日，在平王府，我葬身火海時，以為自己真的自作孽不可活，要含恨九泉了，可是沒有想到，等到我再醒的時候，竟然成了盛玖……”
聞言，太皇太後眸光一顫，眼底盡是驚疑：“此事，實在匪夷所思，你拿什麽讓哀家信你？難道隻憑你方才區區之言？”
盛玖當然知道，自己重生這件事情，匪夷所思！
也不曾指望，真的隻憑她區區之言，太皇太後便會信了她！
此刻，麵對太皇太後的疑問，她如前世一般，在受了委屈之後，緊咬了唇瓣，嘴角微微下撇著，喃喃聲道：“我記得，自記事開始，所有的事情，姑母想問什麽，我都可以一一回答！”
聽她這麽說，太皇太後的眉心處，因為皺的太過用力，幾乎擰起了一個大大的疙瘩！
深深凝睇著，她緊咬唇瓣，嘴角下撇的樣子，太皇太後眸色微深，輕輕抬手，扶住盛玖攀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神情不定的問道：“你可還記得，當初在你及笄之時，哀家跟你說過什麽？”
“我記得！”
盛玖看著太皇太後的手，回想起當初，遂微垂了眼瞼，緊咬著自己的唇瓣，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我清楚的記得，在我及笄之時，您親自為我挽發時，在我耳邊悄聲跟我說，我是您的心尖尖兒，該得這世上，最好的一切！您一定……會給我最好的一切！”
聞她此言，太皇太後心頭一震，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微仰著頭，緊閉著雙眼，整個人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對的！
當初她在她的凰兒耳邊說的，確實是這句話！
就是這句話！
這句話跟殷凰剛剛所說的賞梅一事一樣，隻有她們兩人知道！
“姑母？！”
盛玖感覺到太皇太後的顫抖，心頭一驚，連忙一臉緊張的問道：“您沒事吧？”
太皇太後當下，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再次睜眼之時，她隻能緊鎖著眉心，神情複雜的，用力攥著盛玖的手，漸漸淚濕了眼眶！
盛玖從來都沒有見過，太皇太後落淚！
此刻，見太皇太後兩眼含淚，她心中揪痛，掙紮著跪在太皇太後的麵前，輕道：“姑母您別哭！是凰兒錯了！一切都是凰兒的錯！”
凰兒！
她的凰兒啊！
太皇太後當然知道，一切都是殷凰的錯！
可是即便如此，隻要一想到，自己從小疼愛大的殷凰是被活活燒死的，她的心裏便好似被蝕骨噬心一般，痛的難以自已！
那沉悶的痛，即便是眼下，知盛玖便是殷凰，即便她已然用力，將盛玖抱在了懷裏，也難減分毫！
在那劇痛折磨下，她臉色微白，猛然推開盛玖，而後驀地抬手，便給了盛玖一巴掌！
盛玖的臉色，本就蒼白。
這一巴掌下去，她的臉上，當即便紅腫了起來。
太皇太後看著她被打之後，一臉懵懵的樣子，不禁顫抖著手，恨鐵不成鋼的怒聲罵道：“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哀家是怎麽教你的？世上解決問題的方法千千萬！你竟然沒出息的想要用自己的死，來換殷家的安寧！”
聞言，盛玖麵露驚訝之色的抬起頭來！
想到如今世上，關於她前世的死因，她緊咬著唇瓣，眉頭皺的緊緊的看著太皇太後，張口欲要解釋，卻驚見太皇太後身形晃了晃，隨後向後仰去，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姑母！”
盛玖見太皇太後跌坐在地，臉色煞白，滿是痛苦的，用另外一隻手，捂著胸口，麵色驟變，知太皇太後這是犯了心疾，她連忙朝著門外喊道：“長冬姑姑！長冬姑姑！”
很快，長冬姑姑便破門而入。
慕凝緊跟其後！
乍見太皇太後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坐在地上，長冬姑姑麵色驚變，連忙上前，從袖袋裏取出一隻瓷瓶，倒出瓶中的一顆丹藥，喂進了太皇太後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