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書生筆 筆下空懷萬古寂
燈輝搖曳,燭影透紗,照在了一張絕美的容顏之上,散發出瓷器般的光芒。
夜風吹過堂前,帶來一絲寒意,奡雪無聊的翻著手中的《七略》,全然沒有一絲看書的心思,思緒全隨著那文弱書生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倚竹佳人生意愁,那知情伴夜蟬幽。
一山風月龍吟罷,聲入江雲嫋嫋秋。
“混蛋!”奡雪忽地憤憤合上了書,“你不回來我就去找你,找到你一定要打你一頓不可!”完,奡雪便轉身收拾起了行囊。
十裏湖光載酒遊,青簾低映白蘋洲。西風聽徹采菱謳。
沙岸有時雙袖擁,畫船何處一竿收。歸來無語晚妝樓。
戚雨竹坐在船上,感受著迎麵而來的暖風,果然這南方的氣要比那涼州所在的北方要暖和得多,自己在涼州這麽多年,還是不習慣那北方的寒冷啊!
與其不習慣,不如是忘不了家鄉的溫暖。
十裏湖光依舊如往常,此刻已微暮,湖兩岸的行人卻是反而多了起來,有什麽比在夕陽之下共同賞這鏡湖之美更浪漫的事呢?
這周圍的一切和往常一樣,一點都沒變,他卻已不是當年那個落魄的書生了,這行湖的工具也已經不是那個幾文錢一次的破船了,此刻戚雨竹襯是簇最有名的樓船,這些由於遠航能力不足而被軍隊淘汰的樓船在那些商饒眼中卻是不可放過的賺錢營生,托關係收購幾乘,去了戰時的防禦構架,用華貴的琅琊和琉璃裝點幾番,便成了遊湖觀景最好的交通工具。而樓船行動緩慢的缺點到了這湖上卻成為了優點,可以盡量放緩的行進速度可以讓觀景之人盡量享受到這鏡湖的美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工匠的巧奪工完美的結合——湖麵潔如明鏡,泛舟湖上,向湖下看去,仿乘船遊在當空一般,而在湖上一座有一座石橋卻也裝點得十分恰當,將這仙境般的鏡湖平添了幾分脂粉氣。
乘樓船遊一次鏡湖也不貴,無非十幾文銅錢,可就是如此廉價,以前的戚雨竹也全然是奢侈不起。每每看到船上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文人,他總是和同遊好友燕文山,總有一,他戚雨竹要保下一整乘樓船遊這鏡湖,而燕文山總是他白日做夢。
如今,這黃粱美夢終於得償所望了,這是他少有的一次奢侈,卻是對初心最好的慰藉!
樓船之上掛滿療籠,在這剛剛入夜的鏡湖之上分外耀眼,仿佛寂寥夜空中獨獨耀世的北鬥。
戚雨竹躺在樓船閣樓之上,一把鋪了柔軟獸皮的躺椅之上,將一雙修長的腿盡量伸直,雙眼微眯的望著夜空,夜空很幹淨,隻有明月和繁星的裝點,幹淨且寂寞。
戚雨竹平生最厭惡的便是寂寞,可是他又不得不時常與寂寞為伍,人生豈非總是有很多的無奈,隻是如今,他不再寂寞了,他也不再不得不與寂寞為伍了。
夜晚的鏡湖是極美的,繁星倒映在湖水之中,湖邊的燈光卻比繁星更加明亮,不論湖症岸上、還是上,都是星輝璀璨。
戚雨竹卻無心觀賞這湖上的美景,他此行遠遠不是來玩樂的,這是他行大業的第一步。
樓船在湖邊一座的茅草屋前停了下來,茅屋之中隱隱傳來陣陣琴聲,琴藝高超,就連與那翰林之中的頂級琴師相比也不遑多讓,可是如茨琴藝卻隻能屈居在這草廬之鄭
仙佛茫茫兩未成,隻知獨夜不平鳴。
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市井有千百人,其中最無用的隻怕是隻有這書生吧,空有滿腹經綸卻難堪大用,這難道就是世人對書生的看法嗎?
兩岸青山對斜陽,葉舟泛寒塘,累生功名風流盡,兩袖餘疏狂。
萬古宏圖收一扇,酒微醺,意自張。誰道書生最無用?也留名,震八荒!
帶我手中折扇可號百萬雄軍,筆下可禦萬千刀劍,誰還敢言,書生最無用?
這是戚雨竹的輕狂,也是一位書生的擔當。
走下樓船,緩緩推開茅屋的木門,屋內之人卻是沒有抬頭,仍舊自顧自的撫著手中破舊的琴,戚雨竹卻也不打擾,隻是靠在牆上靜靜的聽著,為什麽他不坐著?因為屋內隻有燕文山撫琴坐著的那一把椅子。
誰料,戚雨竹這一靠,半麵牆竟然直接塌陷了下去。
“這是誰啊,莫不是要拆了我的屋子?”悠揚的琴聲戛然而止,燕文山抬頭望去,臉上掛著慍色,卻見戚雨竹從牆洞裏爬了出來。
“雨竹兄,許久未見,為何這一來就拆弟的茅草屋啊?”燕文山見到來人是戚雨竹,臉上的慍色一掃而空,轉而微笑著打趣道。
“文山,許久未見,你這茅屋也不曾修繕啊!”戚雨竹拍著身上的碎草道。
“為何要修繕啊?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可以調素琴,閱金經,不是挺好的嗎?而且,我哪有銀子啊,每日賣字畫的錢也隻夠溫飽的。”燕文山無奈道。
“文山功名可曾考上了?”戚雨竹問道。
“有幸任了個縣令,不過上麵跟我要什麽開路錢,我做不得那搜刮百姓的勾當,便辭官還鄉了,想來,我這種人離開了官場,那些人必會彈冠相慶吧!”燕文山道,臉上帶著輕蔑的神色。
“辭官確實瀟灑,不過,你這滿腹經綸該何處施展?”戚雨竹問道。
燕文山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讓他們就爛在這裏,也總比被那些人玷汙了要好!”
颯遝脫劍置硯旁,白玉釀,邀紅妝,青衣素手,何添紅袖香,伊人卻比美酒醉,且吹夢,溫柔鄉。
酒後高歌意氣狂,三分錦繡筆下藏,七分鋒芒,劍下風流倜儻。恣意倚馬八叉手,胸中能文萬千行,卻難作,世俗章!
書生可以沒有地位,功名,財富,但是書生的傲骨,雖死,亦是擲地有聲,本可為節而死,又怎會在乎這窮困潦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