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又一年 當念窗前幾幽憐
北莽八月雪,無花隻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裏飛雪,將蒼穹作洪爐,溶萬物為白銀。
馬蹄碾碎霖上的落雪,卻碾不碎地間的蕭索。
奡雪駕馬在最前方走著,身後跟著七十餘騎,寒風吹來,帶來漫的飛雪,讓奡雪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狐裘。
奡雪至北莽已有一年餘,除了初入北莽之時,有個不知死活的北莽三皇子和自己打了一仗之外,這一年來倒也沒遇到什麽大規模的交戰,無非就是一些斥候之間的較量。
“喵!”奡雪懷中的布偶忽然叫了一聲,從她懷中掙紮出來,跳到雪地之上向著一個方向跑著。
由於白貓太白了,它剛落地的時候奡雪竟然沒有發現,直到這白貓轉頭看向她,奡雪才從這白貓布偶一雙烏黑的眼睛找到它的位置。
“喵!喵!喵!”白貓布偶一邊不斷的叫著,一邊晃著腦袋示意奡雪跟過去。
“你這蠢貓,幹什麽呀!”奡雪一邊著,一邊駕馬朝著白貓所在的地方走去。待奡雪走到白貓處,卻發現地上竟躺著一女子,女子身上已落滿了白雪,一塊白雪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奡雪下馬,將手中亮銀槍插在地上,伸手搭在女子的脈搏上,感覺到了女子微微跳動的脈搏,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微笑,但是很快笑容便收斂了,這女子臉色蒼白,顯然是由於失血過多引起的,奡雪檢查了一下,女子身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但是好在傷口已被這寒冷的氣凍上,否則這女子定是不能撐到現在。女子雙手和赤裸的雙腳也呈現出了烏青,這是人在酷寒環境下暴露過久的症狀,若不及時處理,很可能女子這手腳便廢了。
奡雪將女子扛上一人馬背,剛想吩咐回營,卻見遠處的落雪被翻湧了起來,柔軟的雪掩蓋了馬蹄聲,導致了這隊北莽騎兵到了極近的位置奡雪才發現他們。
奡雪看了看那女子身上單薄的囚服,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這女子大概是附近村子的人,被北莽擄走,自己找到機會逃了出來,卻因受傷而倒在了雪地裏。
“三騎送她回去,其餘人,列陣,禦!”奡雪拔出銀槍翻身上馬,吩咐隨行鐵騎迎戰,此刻雪雖然已轉,但是能見度仍舊十分的低,雖然衝遠處被馬蹄帶起的積雪可以看出有敵軍正在接近,卻不知人數幾何,隻先擺了個防禦的陣型,以觀其變。
涼州鐵騎本就訓練有素,再加上分給奡雪的鐵騎都是涼州軍的精銳,因此這餘下的七十騎僅在數息間便列好了戰陣,七十名士卒交錯排開,取下身後的圓盾。盾牌本不適合需要機動性的騎兵,但是在北莽的遊射的打法下,涼州軍在吃了幾次大虧之後,也不得不在騎兵的身上夾了一麵盾牌,雖然盾牌起到了不少的抵禦流矢的作用,但是輕盾起不到什麽作用,而重盾總量又嚇人,佩戴這種盾牌極大的影響了騎兵行進的速度,即使是涼州純種的汗血馬也是無法披著一身鎧甲再背著一個背著重盾的甲士的飛速前進,直到後來,涼州將軍府與冀州夜王府交好,夜王爺帶來了冀州特產的圓盾,這個問題才得到解決。這圓盾是用冀州特產的一種樹藤編程,這種樹藤在經過特殊處理之後不但非常堅韌,可抵禦大多數刀砍斧剁和箭矢,而且重量極輕,簡直比普通軍隊的輕盾還要輕上幾分,而涼州鐵騎的禦陣也因此而產生。
起初,奡雪對這藤盾不屑一顧,你這盾,且不這盾能不能擋住刀劍,就這外觀,你還能做的再醜一點嗎?就像個草帽一樣,我們這一群人背著這個去打仗,到底是打仗去了還是釣魚去了。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是吧?但是當奡雪揮槍刺了幾下這個盾牌之後,留下了兩個字——真香!
隨後這種冀州特產的盾牌開始大量供應給涼州鐵騎,夜王府卻是一分錢沒要,隻是夜王爺拐走了一個奡大姐的貼身丫鬟。
騎兵陣中,鐵騎兩兩交錯,二馬之間的距離既不影響互相之間的全速奔襲,卻也能利用手中的盾牌及時掩護身邊的戰友,顯然是精心設計過的戰陣。
當對麵的北莽騎兵看見涼州鐵騎時,距離已是很近,迎接他們的是涼州軍整齊的騎陣。
“殺!”一聲轎喝從奡雪口中傳出,身後的涼州軍整齊而出,衝向了麵前的北莽騎兵。北莽的騎兵雖然有三百餘騎,但是由於涼州軍沒有行軍,而是跟隨奡雪站在了原地,因此北莽軍並沒有發現不遠處的涼州鐵騎,直到兩軍相遇,這北莽騎兵才發現涼州鐵騎的存在,直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輪衝鋒過後,北莽軍竟直傷亡了百餘騎,而涼州軍毫發無損。北莽軍見此陣勢,頓時戰意盡失,慌忙調轉馬頭,向遠處逃去。
“散!雁翎!”隨著奡雪一聲令下,本來緊密結陣的鐵騎忽呈扇形散開,涼州鐵騎紛紛取下掛在馬上的巧弓弩,朝著北莽逃跑的方向瞄準著。
“放!”整整三波箭矢自戰陣射出,在空中伴著雪花散落下來,直接落到駕馬竄逃的北莽騎兵之中,頓時帶起一陣慘呼,或人或馬紛紛倒地,幾次齊射之後,這三百餘北莽騎兵竟已被殲滅。
“這東西還真是好用啊!”奡雪輕撫著手中的巧弓弩,這弓弩也是冀州的夜王府特供的,大唐別的軍隊可見都沒見過,誰讓這涼州將軍府是那夜王妃的娘家呢?這雁翎陣是她設計的,可這真正在實戰中自己用這弓弩卻是第一次,有一一,這弓弩簡直是戰場的收割機,那夜王爺弄這些奇技淫巧果然有一套,他若是肯花些心思在駐軍上,冀州軍豈會像現在這樣積貧積弱?
簡單打掃了一下戰場,七十騎隨奡雪回營,正在奮力殺敵,用爪子狠狠拍著倒在地上北莽騎兵的白貓布偶忽然抬頭,卻見周圍的涼州軍卒已經走光了,遠處隻留下了被馬蹄卷起的積雪。
待他們返回大營時,那在雪地中昏倒的女子已經醒了,此刻正躺在偏帳內,夙正在床邊照顧她。
“她的傷怎麽樣?”奡雪問道。
“已經沒事了,傷口已經讓軍醫處理過了,凍贍手腳也沒有大礙了,不過她現在身體還很虛弱,還要在床上休息一段時間。”夙道。
“那就好。”奡雪道,接著走到床邊,對著那女子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家在哪裏呀!”
“我……我叫靈兒,家在幾十裏外的懷秀村,北莽的蠻子把我們村子搶了個幹淨,還抓了不少人去當苦力,我爹從教過我武功,我找機會打昏了看守才逃了出來,背後卻被追兵射了一箭,後來我就昏倒了,再醒來就在這裏了。”那叫靈兒的女子答道。
“那你們村子還有多少人被抓?”奡雪問道。
“還剩二三百人,有的人挨不住累死了,也有被打死的,還有.……”到這裏,靈兒的眼角流出了淚水。
奡雪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道,“放心吧,我會把他們都救出來的。抓你們的軍營在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隻記得我出來後一直往南跑,然後就暈倒了。”靈兒道。
奡雪聞言,回想著女子暈倒的方位,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盆子,你見到布偶沒?”奡雪問道。
“沒有啊,哎,你不是抱著它出去的嗎?”夙道。
“對啊,這靈兒還是它發現的呢,哎呀,肯定是雪地太白了,我沒發現它,臨走時就把它忘了!”奡雪忽然想起了什麽,臉上露出粒憂之色,“這都快黑了,這貓在外麵肯定活不下去!”完轉身就要出去尋找白貓布偶。
卻見一個白色的球球正在緩緩的向著大營內走來,身上掛滿了積雪,倒是和白色的毛交相輝映,隻見這球球用幽怨的眼神看著奡雪,這球球不是那白貓布偶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