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抽絲（5）
孟西不明卓正所言的“何故”究竟指的是什麽，一臉困惑地望住他。
卓正臉色一凜，解釋道：“本官很想知道，為何你要誣陷蕭貴妃？”話剛說完才沒過一會，孟西還是沒有回答，卓正忽而眉頭一皺，嚴聲說道：“孟姑娘曾是宮裏麵的人，而姑娘所做的事，卻是危損龍體，謀害皇嗣的重罪，若是真的論罪行處，恐怕孟姑娘現在也絕非有可能站在本官的麵前，或者說僅僅隻是被逐出宮門這麽簡單了的吧。重者，滿門問斬，連坐十足，輕則，被處以極刑。所以，孟姑娘??????”
卓正故意將話打住，眼角往趙淑媛的方向瞥了一下，卻見她還是剛才那副失神的樣子，心裏不免歎息，不知是悲是憐。
愛上帝王的女人，終歸都得接受這個事實，帝王的身邊永遠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更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可以為他綿延子嗣。
卓正又將視線轉回，望向孟西，他想她該是清楚，他刻意不說明的理由，而且，她也應該清楚，他所指的到底是什麽。
孟西用牙齒咬住了下唇，緊緊地咬住，她不自覺地往旁邊看了看，看見年邁的老母還是一副雲裏霧裏的樣子，突然覺得愧疚與不忍。
卓正眉頭仍是緊著，不見鬆動，然後，他瞧見孟西朝前走了幾步，向旁邊靠近了一些。
斷案那麽多年，麵對此時的場景，卓正忽然心頭一閃，隨即恍然，他看到孟西的腳下有異動，早已朝著兩旁站著的衙差失聲大喊了起來，“快，快攔住她。”
孟西確實跑向了一旁的廊柱，而且速度不算慢，可是一旁也已有衙差眼明手快地早就攔在了她的前麵。
孟西果真跑近了，就差幾步，衙差就要把她抓住了，豈知，孟西見他們出現時，飛彈沒有慌亂，反而是釋然一笑，那笑很奇怪，衙差們還來不及思索，隻聽“叮”的一聲，離孟西最近的一人腰間配著的刀在頃刻間就是死死地握到了孟西的手裏。
衙差驚覺之時，卻隻有一道雪亮的寒光閃過，然後耳旁是“噗嗤”一聲，利器入肉的撕裂聲，那些人幾乎是都還呆愣在那，而孟西就已經渾身淌著血地倒了下去，衣襟被鮮血染紅了成片。
一旁孟西的家人這會才驚醒過來，剛才他們全被鎮呆了，直到孟西的身子全身浴血的倒在了他們的眼前時，他們才忽然大叫了一聲。何晴是最早撲過去的，抱著女兒的滿是鮮血地屍身痛苦不已，而孟西的父親和哥哥則渾身打顫地縮在了一旁。
卓正坐在案前，不發一言，臉色陰鬱，他很快就讓孟西的家人帶著她的屍身離開了判堂。
其實，那一刻，孟西想過要供出趙淑媛的，可是，她忽然想到，僅憑她的一麵之詞，根本無趙淑媛任何的把柄與證據，若是這樣貿然地供出，趙賢妃大可以反口說是她誣陷。而最終倘若大理寺卿無法將趙淑媛判罪論處，那到最後她與她的家人會比她現在就這麽死去更加的淒慘。
而且，現在隻是死她一個，她還能保住家人，還有他們好不容易殷實起來的生活。
所以最終，孟西還是決定用自己的死來成全他們家人今後生活的富庶與安穩。
不過，孟西這麽一死，卻也讓案情一時間陷入了僵滯，而就在這期間，趙淑媛從剛才的魂不附體的狀態又一下子覺醒了過來，這會，她側眸，目光冷厲地望向蕭沐如。
蕭沐如大氣，隻是冷冰冰地回看，目光平實。
卓正似乎能感覺到她們在空氣當中視線的猛烈交鋒，頓時倍感頭疼。
卓正隻有一妻，有時卻也會為了夫妻間偶爾的拌口角而頭疼不已，更何況是帝王，三宮六院，嬪妃如一樹繁花那般多的帝王。
他也會時常想不明白，帝王幹嘛非要同時擁有那麽多的女人，尤其女人又是天底下最麻煩，最愛同類相殘，爭風吃醋，互相挑剔算計的一類。
那麽多的女人聚在一起，惹是生非，對於卓正來說，簡直比一摞小山高堆在一起的案子還要讓他頭痛欲裂。
他除了佩服能遊刃有餘，在女人間周旋，而又應對自如的夜之航外，再覺不出其他。
卓正搖了搖頭，就起身，丟下堂上的一幹人等，自己繞到了離他數步遠的屏風後麵。
屏風後的兩個人都很安靜，司徒炎就跟隻小白兔似地窩在夜之航身旁的椅子裏，大氣也不敢出一下，而夜之航隻是端坐在那，雙目輕闔，像是閉目養神一樣，旁邊案上放著的香茗未有一絲動過的痕跡，兩人都是動也未動過。
卓正眨眨眼，剛想輕聲說些什麽，夜之航卻似有感應一般，在此時睜開了眼。夜之航手指輕叩椅手幾下，後堂那突然就飄來了一個人影，如一道弧光劃過，跪到了卓正的麵前。
那人抬起頭，明亮宛如寶石的眼睛光彩流離，他衝卓正微微一笑，卓正頓感呼吸一頓，眼前瓊花搖曳，萬丈華彩。
夜之航隻是手指輕動，仍是一言未發。在他手指剛頓住，方青便已站起，隨著卓正一起走了出去。
本來還在與蕭沐如暗中鬥法的趙淑媛，此時聞聲看去，卻在視線落在卓正身後跟著的那一人時，頓時有種天眩地暗的感覺。
方青怎麽會沒有死，明明她是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麵前毒發身亡暴斃的。趙淑媛此時除了擔憂害怕，更是全身經不住微微地發顫，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春菱，春菱臉色煞白，煞白的，也不見得比她好到哪裏去，隻是，趙淑媛不明白，春菱見到方青為何要害怕，還是，其實，她從春菱出現的那會就忽略的，為什麽春菱會出現在這，還有，就是，春菱為何到現在才回來！
她一直沒時間問，剛才更是因為忙著跟蕭沐如賭氣，忘記了問。可是，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處境萬分的危急，甚至到了一種如履薄冰的險惡境地。
她斂聲，小心地望著卓正的方向，看到方青在與卓正一起從後麵出來後，就分開了，卓正依舊坐回他的位置，而方青則站到離蕭沐如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