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抽絲(3)
“最後一次給皇上用那藥是幾時?”卓問。
孟西這回學乖了,她答地很慢,很仔細,很小心。她想了又想,最後仔細地確定道:“是一個月前。”
卓正一笑,“可確定?”
孟西臉色微動,聽卓正這樣一反問,又有些猶豫,不過她神色定了定,最終還是肯定地回了一句,“確定。”
卓正又溫煦一笑,叫道:“林太醫。”
以為麵目和善的中年男子聞聲上前,福了一下身,隨後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卓正會傳他一般。
卓正朝他笑著道:“可否請您此刻在此宣布這件事呢?”
姓林的那位太醫,臉色柔和,含笑著點頭道:“紅才人已於前些日子被診出有兩個月光景的身孕了,胎象平穩。”
此話一出,場中個人神色各異。
太醫們自然是在下麵竊竊聲不已,卓正一臉喜氣,似乎為了夜帝再得一子而開心,蕭沐如神色淡定,無喜也無悲,仿佛早已在預料中似的淡然,而趙淑媛,她此刻的臉色卻是極為的難看,如同夾霜帶冰,身體更是不受控製地驚顫不停,就好像整個人一絲不乖地站在極寒的冰天裏,那種冷到透徹心扉的感覺,讓她有種想要立刻嗜血的癲狂。
後麵再說了什麽,趙淑媛也沒怎麽聽進去,隻是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魂一樣,腦中一片空白地坐在那,臉色平靜,無喜也無悲,蒼白的麵色更蓋了雪一般,美麗的同時卻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嚴寒。
算起來,夜之航自從西屬一役,回朝也已有三個多月了,紅妝的喜脈,夜之航也早已知道,那位林太醫素來是個謹慎的人,紅妝被幽禁在妝儀殿期間,本就很少有人會去探訪,如不是前些日子,妝儀殿的侍女慌張地跑到太醫院說紅才人身體不適,而剛巧的是,那天又是他當值,否則,紅妝的肚子裏的胎兒若被哪個用心不良的太醫知道,得到那些人背後主子的指示,恐怕,那胎兒早已悄悄地不在人世了還無人知。
幸好,幸好是他,他知道事態的重要性先去皇上那匯報了,隨後,夜之航便讓他將這件事暫時保密。如今,在這樣的場合說,也不知,皇上究竟是什麽個意思。
林太醫微歎地退了回去。
而卓正已經收起神色,繼續淡定地問孟西,“孟姑娘這回是否也要說記錯了呢?”他問完,一臉興味地看著孟西。
孟西被噎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身子如同被狂風拍打的鬆枝,抖地厲害。她低著頭,一言不發。
卓正神色一斂,在她不言不語的時候,已經開始翻起身邊的案宗記錄,他翻了幾頁後,手便停了住,看著孟西,嚴聲說道:“這份供詞上記著,你曾經在賢妃娘娘對你進行審訊的時候言稱,你之所以會為蕭貴妃做那些事,完全是因為你在宮外家人的性命被貴妃娘娘脅迫,致使你不得不聽命於她。”
“是麽?”卓正眼神淩厲地一掃。
跪在地上的孟西,早已經嚇地身子抖了好幾下,遂怯怯地回了聲“是。”聲音輕地就仿佛鑽到地底似的。
卓正一抿嘴,後大聲喊道:“叫那幾個人進來吧。”
話剛出口沒多久,外麵就進來幾個衣著華麗的人,擠成一團,麵帶驚怯地走到了堂中,朝卓正跪了下來。
“堂下所跪何人?”卓正做張做智地問道。
一個穿著華麗但卻豔俗的老太太率先開口替自己以及身邊的人一起答了起來,“民婦孟氏何晴,這是家夫,孟諗,家子孟東。”
那老婦人一開口,孟西的身子便是一晃,仿佛全身被什麽擊中一般,臉色慘白慘白的,連嘴唇都開始哆嗦個厲害。
卓對他們說:“可認得你們左邊這名女子。”
這群人這會才一眼往旁邊望去,在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後,老太太的臉上立馬喜逐顏開,悅道:“吾兒孟西。”說時,激動地就要去抓孟西的手。
孟西如避瘟疫一樣,迅速躲開,隨即整個人更像是受了驚一樣地立馬跳了起來,衝著他們叫嚷道:“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休要胡說。”說完立即轉頭望住卓正,緊張地一臉委屈道:“大人,民女根本就不認識這些人,您為何要傳這些不相幹的人來擾亂公堂,混淆是非呢?”孟西說話的同時,也不忘往趙淑媛那微微地瞄了幾眼,可趙淑媛像是被誰給攝了心魄一樣,一個人如同個沒有知覺的瓷娃娃那樣坐在那,麵無表情。
孟西心底駭到莫名。
老太太聽孟西這麽說,一臉的不解,隨後氣憤不已,“孟西,你怎麽可以如此混賬!父母親人都在你麵前,你居然敢睜著眼說瞎話,說不認識我們,真是大逆不道!”老太太氣地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親人在前,孟西雖然不敢相認,可是被親生老母這麽一罵之後,她卻又百口莫辯,隻覺得自己突然無所適從,一下子沒了立場起來,她啞口站在那,愣愣地看著在她眼前氣惱不已的母親。
卓正對眼前這些仿若未見,隻是淡淡然開口問何晴:“老人家,一直以來可有何人來恐嚇過您們家,或者曾遭到一些恐怖的事?”
何晴想了想,很肯定地答卓正道:“從未有過,不知誰曾與大人這般說過,我們一家在楚陽一直過得平靜而安穩,以前家裏不是特別富足充裕,卻也是合家融融,隻是,月前不久,吾兒孟西突然托人送來一大筆錢帛來,倒叫老朽一家子有點意外起來。”
“您說,月前突然送來一大筆錢帛?”卓正趣味地問道,眼神光芒閃閃。
孟西一驚,就對著何晴大喊了一聲,“您不要再亂說話了,老人家。”
她的心像是萬針攢心一樣地驚恐至極,就差當堂將何晴給拉出去了。
何晴卻是被孟西的態度氣岔到夠嗆,“不肖的逆子,你再敢對你親娘我說這些混賬話,我就當堂將你打死。”
老太太是真得被氣到了,舉手就要往孟西臉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