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6)
夜之航的房內。
門被推開了,夜之航早已從地上站起閑適地坐在木椅上,看著進門來的那人。
“他去了?”對著來人,夜之航突然問道。
那人點點頭。
“那他都說了些什麽?”夜又問,容色平靜。
那人開口道:“將軍沒說什麽,他對賢妃娘娘的態度很平淡,而且,娘娘跟他嚼了些您的耳根子,聽上去,將軍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隨意地回了幾句。”
那人回完,謙卑地低了頭。
這屋裏現在就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夜之航,而另一個就是方才那名為洛震南傳話說趙淑媛要見他的宮娥。
夜之航聽完,沉聲了片刻,後揮退了來人。
——沒太大的反應?
那又是什麽反應呢?是心生嫉恨不在麵上發作,還是??????
夜之航否定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太多心了。
如果洛震南真的因為這些事,對他起了二心的話,方才他也就不會提出要幫他了。
沒必要,那樣實在是太麻煩且又得不償失了。
就憑洛震南那一身的傲氣,以及他對他的了解,他料定,他也不會故布疑陣的。
而此刻的洛震南在腳步剛剛跨出趙淑媛房間門檻之際,他的嘴角微微地扯動,帶出了一縷深刻的清明於心的笑意。
趙淑媛——你未免把他人想得都太簡單了,而過分高估了你自己的智謀與手段了,認為任何人都能被你輕易地把控了。
洛震南深深地笑著,在轉身關門之時,臉上的笑意卻早已悉數斂去,一低頭,一聲闔門聲,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這處院落。
這會,時辰已差不多了,趙淑媛看了一下角落裏的更漏,向外麵吩咐了一聲,就往夜之航所在的院落走去。
沒一會就走到了,趙淑媛在門外站定,整了整自個的衣衫,隨後才敲的門。
咚咚幾聲後,無力卻無半絲回應,趙淑媛不免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大聲喚了起來,“皇上,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該去聽審了。”
屋裏還是沒有響動,趙淑媛這回性急了,加重了幾分拍門的力道。
可是屋裏還是沒有回聲。
趙淑媛再也終於焦急了起來,推開了房門。
可是,門一推開,她駭了一跳,屋裏連個鬼影都沒有,除了一杯剛熱好的新茶。
——皇上哪去了!?
趙淑媛的心裏驚恐萬分,衝著外麵的人大喊了起來,“皇上——皇上不見了!”
她的聲音很大,平時看上去這麽柔弱斯文的賢妃娘娘,居然有這麽大的嗓門,身邊的那些人無不是詫異的。不過,她這一喊,幾乎驚動了整個大理寺後院的人,那些衙役都趕忙跑了過來,趕到的時候,隻見著趙淑媛正慌忙地到處喊人。
卓正也聽到了聲音,他往屋裏正坐在椅上的夜之航那瞧了瞧,卻隻見夜之航一臉平淡,連表情都沒發生一絲變化,卓正正琢磨著要不要出去跟賢妃通報一聲皇上在這,可正在他下定決心要出去之時,夜之航卻開口了。
“就跟她說,宮裏突然有急事,朕先行回宮處理政務去了,讓她在這安心聽審,回去後,告知朕即可。倘若問起你是幾時離開的,你就說,方才不久。”夜之航的表情仍是沒有什麽變化,就像萬年的古井,無波無紋的,隻是平靜的可怕,而在平靜之下卻又是怎樣的一番波濤洶湧呢?
卓正神色莫名地看著他,突然覺得此刻的夜之航有點像被黑布包裹住的火球,裏麵是滾燙的,足以灼燒一切的熾熱,可是表麵卻什麽也看不出,是被黑色裹藏住的本質。
“知道了。皇上。”卓正晦澀地半垂眼瞼,嚴敬地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而就在卓正剛出去不久,後門那突然有了些動靜,一個儒雅閑貴的身影忽然就這麽一閃,出現在了屋內。
“來的還算準時。”夜之航側眸望向來人,和潤一笑。
來人聞言,一臉無奈,隨後笑笑,“那是自然,臣還不想看到自家的姐姐身首異處,當然要趕著過來的。”
來人正是蕭有年,此時的蕭有年不似往日的風 流雅貴,而是一臉凝重,眉宇間更有憂慮縈繞,他向夜之航款步走去,在幾步外立住,長身一禮,頗顯恭順。
夜之航收起了笑,一臉正經地比了一下身側的位子,蕭有年恭敬入座後,夜之航才道:“朕與你說過的那件事,考慮的如何?”
說著這話的夜之航正端起茶盞,掄著杯沿的茶葉,一臉的親和自若。
蕭有年是個難得的幹才,尤其在吏政賦稅上有深厚的學識與獨到的見解,在幾年前,夜之航與蕭有年有過一次閑談,那時,夜之航就頗為相中蕭有年,隻是蕭有年生性灑脫,不願受約束,自然,對於夜之航的美意與相邀是不放在心上的。
而夜之航也苦於無奈,盡管力請多次,蕭有年卻仍不肯為官為朝廷效力,若是真能效力,以蕭家的勢力外加蕭有年國舅的身份,那麽,他即可成為門下侍中的不二人選。而與此同時,也可穩固夜之航自身的勢力,文有蕭有年,武有洛震南,這是夜之航原本的構想,隻可惜,蕭小侯爺似乎壓根一點都不願承情,這讓夜之航略感頭疼。
蕭有年微微一哂,卻並未立刻作答,而是先拋了一個典故出來,“皇上可有聽過莊子釣於濮水的故事?”
夜之航聞言,唇邊滑出一道譏嘲而了然的笑,“也就是說你心意已決,不論朕怎麽說,怎麽做,乃至怎麽誠心地請你,你都不會出仕的嘍?”
“是。”蕭有年懇切地說,眼神堅定而執著,沒有一絲的動搖之心。
夜之航愣了愣,看著這樣的蕭有年,他倒有幾分陌生,不再是平日裏那個清貴又有些不羈的浪蕩貴公子,卻有著一雙異常堅定眸子的人,他的意念原是如此的堅不可摧,倒叫夜之航暗叫氣惱的同時,卻也大呼可惜。
惜,若是此等人才為他所用,為他效力,那必是不二忠臣良臣,曆法清明,惱之,幾次三番抗拒君威君令,置他的話若惘聞,而不肯入朝。
這樣的人殺之可惜,留之卻又怕日後為患,所幸,他是蕭沐如的親弟弟,這也是為何夜之航留他至今的理由,隻是,真的是可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