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前篇：夜幕前的黃昏（6）
隻是微愣片刻，須臾他已經肅整顏色，舉步便走了起來，夜之航的樣子看上去是那麽的陰鬱，仿佛整片頭頂都籠了一層烏雲，臉更是沉的如鍋底一樣，就這麽在眾人的簇擁下走到了那座前幾日才剛剛踏足過宮殿。
“皇上駕到。”安公公在夜之航身形頓在永寧宮門口，遲疑不決之時，已經高聲喊了起來。
看來，不進去都不行了。
夜之航也沒說什麽，再次抬步走入，這時賢妃已經在殿外福身恭候多時了。
兩個人都沒有客套，隻是公式化地進入了正題。
“你確定？”還是夜之航先問了起來。
趙淑媛眉眼依舊淡若柳絲，隻是在望向夜之航的瞬間，眸底滑過一絲灼熱，隻不過，轉瞬即逝。她又是一副溫婉而嬌柔的模樣，依舊福著身子，恭謹地回道：“回皇上，臣妾不確定，所以才急急找您過來，商榷此事，望皇上能夠盡快決斷。”
她答得恭謹，依舊低眉順目，表現得很鄭重。
她一直福身等她，然而見了麵後，他依舊沒有命她起身。
是他沒這個打算，還是他知道了什麽——
所以——
趙淑媛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夜之航已經親昵地上前扶起了她。
“進去再說。”他扶起她後又馬上牽著她走進了殿，似乎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商討的事。
趙淑媛心底在笑，她說過的三天後，他就會再來找她，而現在連三天時間都不到，他就來了。
笑，隻是想笑，她的心底一派得意。
趙淑媛順著夜之航的手勢，隨著他一起進去，隨後坐到了他的旁邊，他們連茶茗都沒有上，夜之航就已經急著追問了起來：“你確定你看到看到一批黑衣人帶著雲裳進了如意宮？”
對於這件事，夜之航到了現在始終是難以相信的。
“其實，臣妾隻是看到那位姑娘被一群黑衣人護擁著拐進了如意宮的甬道旁，而後臣妾命人去追的時候，卻沒有了蹤跡。所以——臣妾也隻是懷疑。”趙淑媛說完，睨眼看了一下夜之航的神色。
見他一副焦急的樣子，而全然沒有一點生氣或者驚惱的樣子，不知為何，趙淑媛的心裏有一絲絲緊澀，便如一條小蛇爬進了胸口的感覺，那種鑽心噬咬的疼痛。
“皇上，臣妾也很焦急，劉昭儀一案，已經追查了不少日子，臣妾先前也隻是懷疑，隻是——”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滯頓間瞄了一眼夜之航的神色，複道：“如今看來，那位姑娘確實是有嫌疑的，況且，現在唯一的線索——”
趙淑媛恰在這裏把話卡了住，不再繼續說下去，她明白，她的意思，夜之航早就了然於胸了，為今，隻不過是看他是願意繼續保住他在人前的公斷形象呢，或是——
選擇，至他的江山於危境，繼續袒護那個女人！
兩個人她都厭惡，所以，她一定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畢竟是貴妃的行宮，你覺得若是朕帶著你下令搜查而一無所獲的話，你又該跟貴妃如何交代呢？”夜之航倒是沒有被急著想搜出雲裳的念頭給衝昏頭腦，反而很冷靜地反問出這一句。
況且，貴妃的銜頭他刻意提及，明顯就是借著這個借口來打壓她。
不論如何，雲裳是一定要搜到的，既然趙淑媛看到她在如意宮的附近出現，那麽證明她還尚在宮中。然而，對她或者沐如會造成傷害的事，他還是會選擇避免去做的。
他會自己偷偷去搜的，完全不需‘勞駕’她。
可趙淑媛不是會被這三言兩語就給糊弄過去的人，“皇上，此事關係劉昭儀命案一事，況且皇上也已經全權交由臣妾來查處這件事，那麽為今之計，就是一定要將幕後的凶手給趙出來，緝拿歸案，論罪定審，屆時才可還昭儀妹妹，乃至天子子民一個公道啊。”趙淑媛淡淡地說道，容色依舊波瀾不驚，隻是麵上沉痛，一副痛心不已的樣子。
夜之航這回終於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自食其果了。
他給她權利無非就是權宜之計，哪知她還真會順杆往上爬。
“那就隨朕一道去看看吧。”廢話也不願多說，他已經起了身，率先走了出去。
對於趙淑媛這樣心辣手狠的人，不達目的她是誓不會罷休的，何況，難得讓她找到這麽好的契機能夠把沐如擠壓地一敗塗地。
夜之航當然清楚，她絕不會輕易地放過這次絕好的機會的。
“隻是——”夜之航的身子還沒完全跨出殿門，又轉身問她：“朕說過了，她畢竟是貴妃，後宮之首，你該知道，衝撞了她的後果。朕再問你一遍，你確信你到時能在如意宮搜到雲上麽？屆時若是搜不到，你又該怎樣對貴妃交代呢？”
夜之航特意將‘交代’二字咬音一重，借此來提醒趙淑媛事後的後果。
可趙淑媛聞言，卻隻是輕然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皇上，貴妃娘娘是個知情達理的人，若是知道臣妾此去叨擾隻是為了讓慘案水落石出，臣妾想,以娘娘的大度，也定是能體諒的，即便搜不出任何結果。”
她笑著說完這些話，恰對上夜之航陰冷的眸光，夜之航不便再說什麽，身子一轉，已經先行一步。
一行人不久後便來到了如意宮，而此時的蕭沐如正在擺弄一盆花，聽到外麵的通傳聲，她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剪子，朝外迎了出去。
“皇上來了。”在幾步遠的地方，蕭沐如的身子就已經福了下去，帶到倆人走近，蕭沐如被夜之航攙起後，她朝轉身朝著趙淑媛熱絡地叫了一聲，“淑媛妹妹也來了。”
“今兒個真難得，難得倆個大忙人都來我這了。”說著，她莞爾一笑，“是來臣妾這小坐吃茶的麽？”笑罷，她悠悠地轉眸瞧了夜之航一眼，柔聲問。
“是——”夜之航欲言又止，佯作為難狀。
趙淑媛看著夜之航此般吞吞吐吐，於是自己站出來，說道：“是妹妹在追蹤一批黑衣劫匪，昨夜宗人府被一群黑衣人闖入，殺傷了多名獄卒，而且妹妹派往宗人府外監察的人匯報，那群黑衣人帶著宗人府裏的那位姑娘來了姐姐的如意宮——”她故意頓了頓，看看蕭沐如臉上的表情，發現她居然一臉驚急，故繼續把話說了下去，“附近的甬道上，後來再追近的時候，發現人全部不見了。”
“那可如何是好！”蕭沐如一聽完趙淑媛說的，整個人表現地既驚且急，一臉憂心匆匆地轉向夜之航，“那麽危險地人居然尚滯留在宮中，宮中豈非危險！”
蕭沐如一臉的惶恐緊張，倒讓趙淑媛覺得她此時的舉動十分的尷尬。
“所以，妹妹隨著皇上一塊來，想在姐姐的宮裏查一查，這麽些個危險的人若是潛進姐姐的宮中，那可是萬不得了的，會威脅姐姐的安危的。”
她說完，還不忘將旁邊一直不說話的夜之航一塊拉上，“皇上，您說是麽？”
夜之航笑而不答，可是身子已經隨著她的話落，走了起來。
“如兒的安危要緊。”他一麵走，一麵側臉對身旁的蕭沐如含笑說道。
蕭沐如含笑頷首，臉上全是得體而矜貴的笑容，走進殿內，夜之航與她分上下首坐到了大堂內的椅上，剩下的其他，自然都交給了趙淑媛一力執行。
蕭沐如由始至終都顯得處變不驚，端坐在那，靜靜地抿著宮人上的茶，夜之航也一派閑逸地緊挨著蕭沐如坐下，陪她一塊飲茶。
由始至終，這倆個人看上去都是一派閑散，宛如坐在戲台的茶樓裏看戲品茶的客倌，對不停穿梭兜轉的趙淑媛視若罔見。
來來去去，將整個如意宮都犯了個底朝天，趙淑媛卻仍舊一無所獲。
不可能，來人稟報結果的時候，趙淑媛眉頭蹙緊，顯然完全不可置信。
隻是，已經命人在如意宮搜了三遍了，結果依舊不變，她隻得在夜之航慵懶而責備的目光下，訕訕地跟著他退出了如意宮。
在即將跨出殿門的刹那，夜之航回頭看了一眼蕭沐如，但見她卻同樣的回望著他，眸底分明有絲別樣的東西。在迎向夜之航目光的同時，她和熙的笑了起來，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瞬間，夜之航心頭一片清明。
在轉回頭的瞬間他也笑了。
當身後的如意宮的輪廓已經漸漸淡去，夜之航才側身對一旁的趙淑媛溫柔一笑，“貴妃確實還算是大度。”
他笑的越溫柔，趙淑媛心底就越氣越怕。
夜之航的話很明顯地已經說明今天此事的玄妙，若是蕭沐如估計借此有意刁難，恐怕，她趙淑媛同樣也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笑得很勉強，趙淑媛隻得訕訕地回了句“皇上說的極是。”然後很不自然地低下了臉。
等到如意宮出去查探趙淑媛行蹤的影衛回來稟告之後，蕭沐如才敢走到地下室。
那兒正安置著拓跋雲裳。
昨夜在趙淑媛密集的圍捕中，險急地救下了他們後，就將他倆安排到了夜泉的所住的地方，早知趙淑媛絕不會善罷甘休，幸虧她早已將她及時地轉移了。
現在也該是好好見見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