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前篇:興風作浪(2)
夜之航聞聲睜眼,從床沿邊跨了下來,走過去一把抓過不遠處的雲裳,“跟朕一起來。”他隨口丟下這一句,隨後雲裳錯愕地放下手中的馬頭琴,趔趄地跟在了後麵。
安公公剛開始愣了一會,隨即反應過來,立馬顛顛地跟在了後麵。
到了永華宮門口的時候,宮裏正是燈火如晝,宮門外的人卻稀稀疏疏,大概都在殿裏了吧,雲裳看著,不免想到。
等到了劉昭儀的主殿裏,果然,那兒全圍滿了人,上至太醫下至宮女太監。
安公公扯著尖細的嗓子,嚷了聲“皇上駕到”,很快,那幫烏壓壓的人都自動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筆直的道,直通劉昭儀的床榻。
隔著這麽遠看不清情況,隻知道,劉昭儀安靜地躺在塌上,而這樣的安靜,在此時此刻,有點過於詭異了。
“怎麽樣了?”等夜之航終於走到了劉昭儀的身邊,他低頭,嚴聲問正跪在地上的太醫。
太醫伸手,似乎是抹了抹汗,顫巍巍地答:“皇上,是中毒了!”
夜之航聽到這個毒字後,眼神瞬時眯了起來,射出很銳利的精光,“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這回轉頭,問得人是一旁躬著身的安澄。
聽到聲音,安澄一抬頭,瞧見夜之航的灼目,兩眼一悚,立馬拉過了旁邊的一個小宮女來,再兩眼一圓,厲聲道:“皇上問你話呢!”
小宮女無緣無故被抓來問話,本來膽子就小,此時更像是秋風中飄散的落葉一樣,說幾句抖幾下,可畢竟疙疙瘩瘩,也算把話說完了。
“回???回皇上,娘???娘,原本???都???都是???好???好的,申時的時候,突???突然說???人不???舒服,奴???奴婢???就去???太醫院???請了???太醫,哪知???回???回宮的???時候,???娘娘她???她就???臉色發青的???倒???倒在了塌上。”
本來也就幾句話,硬給她切豆腐似的,切成了一塊塊,夜之航聽完,皺了皺眉,估計他也不耐煩了,袖擺一甩,小宮女就篩糠似地抖啊抖的,抖了下去。他轉身對著太醫,語氣平和了下來,“說說看,你有什麽發現?”
“回皇上,”太醫端正了身子,“微臣來到永華宮之後,就將娘娘今日所食用的一切事物都給探驗過了,並未查出任何毒素。隻是???”太醫說到這裏突然就變得吞吞吐吐了起來。
夜之航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說”,太醫大人立馬一個激靈,嘴溜了起來,“隻是,今日娘娘在貴妃娘娘那,用過什麽,微臣就不知道了,也無從查起。”
話裏的意思是——
“你懷疑是在如意宮裏中的毒?”夜之航試探地問道。
太醫弓著身,冒著老命的危險,老實地答道:“不無這種可能。”
夜之航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笑了,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嘲弄的笑,“張院判,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你能為你剛才所說的負責麽?”
夜之航在懷疑,張院判到底是不是劉美玉的,在這個宮裏,敢說蕭沐如不是的人,確實猶如刀尖上起舞,那可是高危的雜技,步步都是冒著生命危險的。
“能麽?”夜之航語氣森冷地,又確認了一遍。
張院判估計是心裏怕了,低著頭跪在那,猶豫了好一會,才肯定地說:“可以。這是實話,況且,微臣隻是懷疑。”
夜之航聽完,笑了,真地笑了。
雲裳在一旁,看著他嘴角那抹笑,渾身上下說不出的寒冷,就好像冬天吃了一口雪似的,凍地全身為之顫抖。
夜之航笑完,才緊接著問了一句,“昭儀的毒可解麽?”
好像這時候,才想起這個至要的問題。
太醫歎了口氣,“微臣無能,娘娘中得是一種罕見的毒,微臣從未見過,也正素手無策啊!”
“沒用的東西。”夜之航看起來真的是怒了,一腳上去,把老太醫踹地遠遠的。
那太醫悶哼了一聲,又不敢支氣,隻能自個扶著腰,又巍巍地爬了起來,看這樣子,看來是閃了腰了。
“來人,把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叫到這來!告訴他們,要是救不活劉昭儀的話,叫他們統統提頭來見朕。”還沒等那位老太醫喘一口氣,夜之航又天將霹靂,一下子“卡擦”劈中了他。
那位太醫大概也鬱結了,也不知自己今天到底觸了什麽汙穢,接二連三地遭噩運。
他不得不又顫巍巍地爬到劉美玉的塌邊,深歎了口氣,這氣舒地很長,雲裳也能聽得到,她不忍心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走到夜之航的麵前,訊問,“陛下,可否讓臣女試一試?”
夜之航聽到聲音,一臉狐疑地盯著她,“你~”了一聲,絕對得不敢想象,“你能做什麽,又不懂醫術。”他很自然而然地應道,好像篤定雲裳就是一個無一長處的隻供擺設的瓷娃娃。
“臣女會。”雲裳也鬱悶了,幽幽地歎了聲,回道。
夜之航卻是一臉重新認識她的眼神,打量了起來,過了一會,那種另眼相加的目光就飄了過來,又很快地飄走。
他笑,很寵溺,很溫良,滿臉歡喜地瞧住她,“那你就去試試吧。不過——,朕醜話說在前頭,若是,有什麽閃失,朕同樣也會治你的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別逞一時之能。想清楚後果再回,可以麽?”
雲裳很委屈地眨了眨眼,然後望著夜之航,一臉堅定,誠懇,“臣女從來不會逞一時之能,而且,臣女確實會醫術!可能不在那些太醫們之下哦~”,最後那句話,她說地俏皮,靈動的眼睛,水紋般蕩漾開去,一閃一閃,顯得那麽熠熠生輝,讓夜之航有一刻的目眩神迷。
差一點——不能自已。
他好不容易才將那股湧上的欲望壓下,然後滿目專注地盯著雲裳,威聲道:“那朕就給你這個權利。”
太醫吊在嗓子眼裏的心,終於落了回去,大歎了一口,如蒙大赦。
隻是,雲裳才剛跪過去,外麵的那些太醫們就湧了進來,見到一個毛頭小丫頭跪在塌邊,像是要診脈的樣子,那些人一個個像見了什麽持刀入室的殺人犯似的,立馬跳了過去,拉開了她,口裏還叨叨個沒完,“哪來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快讓開,要是出了什麽事,你擔待得起麽!快別在這湊熱鬧!”
“是陛下準許的!”雲裳手被捏著,微微地疼,輕輕地辯了一句。
“皇上?”那個捏著她手的太醫好像還沒聽懂她的話,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然後扭頭,恰巧對上夜之航從上射來的淩厲目光。
那眼神,說明了一切。
那太醫的手抖了抖,當然,心也跟著不由得一塊抖了幾下,連忙識趣地鬆了手,滿口客氣,“姑娘請,姑娘請。”
那種客氣,幾近於諂媚了。
雲裳淺淺地笑了笑。
不過,正當她要下手的時候,剛才的那位老人家又喊了一聲,“住手。”
雲裳歎氣,無奈,卻及時地住了手,滿眼困惑地轉頭望著他。
那人笑笑,又對向夜之航,“皇上,讓太醫們先號一下脈吧,以保萬一。”
他說得比較委婉,可擺明了,就是不相信雲裳的技術。
不過,這解毒,也確實是項技術活,跟他們比,雲裳確實隻是小菜一顆,全然不敢與那些人論資排輩。
因此她很識相地往旁邊退了幾步。
幾個人排成一圈,輪流著號了一番,然後就都退了出去,擠在牆角裏,嘰裏咕嚕討論著。
雲裳沒那閑情聽他們在那嘰歪,玉一般的手指已經搭在了劉昭儀的腕上,過了片刻,她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皺了起來。
夜之航看到,在一旁問了聲,“怎麽,不樂觀?”
“嗯。”雲裳點頭,老實地回了句,“是西域的一種毒。”
然後,夜之航轉眸望向牆角裏的那堆老頑固,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是嗎?”
那堆人本還在聒噪個沒完,聞言,紛紛點頭,以示肯定。
夜之航又將目光定在了雲裳的身上,擔憂地問:“可有解?”
雲裳垂眸,抿著嘴角,一臉的凝重,轉而輕靈地一笑,抬眸對上夜之航的視線,“有個最快的辦法。”笑容依舊,輕快,活潑。
夜之航也是眼睛一亮,催道:“那就試試吧。”他滿意地一笑,也沒問是什麽辦法。
看來,他是以劉昭儀的性命為優先的:雲裳聳肩,笑地更加地溫潤,然後衝著那邊的宮人禮貌地喊了一聲,“麻煩替我拿把匕首來吧。”
聞言,夜之航一臉震驚,忙大喊了聲“等等”喝止了那個正要去取匕首的宮人,轉過臉,仍是震驚未消的樣子,看著一臉笑嘻嘻的雲裳,有點不可思議了。
“你要做什麽?”他顯然也慌了。
雲裳臉上的笑褪了下去,換上的麵容,全是專注,專注且鄭重,“臣女的血是世上最好的解藥,無毒不解,是萬能的靈丹妙藥。”
聽完她的話,夜之航果然怒了,顯得有點粗魯地吼了她,“你給朕閉嘴!朕不會允許你自傷身體的。”
雲裳這回卻顯得很固執,一臉的不讓步,“陛下,時間緊迫,娘娘她隻有半天的時間了,半天內,若是不能服下解藥,隻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