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伏篇,客居的生活(1)
夜宮裏的一切似乎都在恢複正常,自從那一晚夜之航突然造訪如意宮,並且臨幸了蕭沐茹之後,宮裏麵又重新開始恢複了侍寢的翻牌,夜宮裏的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當然,他會偶爾的“臨幸”一下拓跋雲裳,但是從前的那些謠言,卻也一下子之間,消停了很多,也許還有很多嬪妃會在背後嚼舌根,隻不過,那種隻限於私底下的暗咒。
宮裏嬪妃之間的往來,較之從前,似乎也來的勤快了許多,互通往來的登門越加的頻繁。
今晚夜之航沒有翻牌,他突然在酉時的時候來了興致,一個人躲開門外那些侍衛,悄悄來到了未央宮。
來未央宮的時候,雲裳正在用晚膳,清淡的一桌菜,外麵守了一堆宮人,惟獨一個老太監在旁邊伺候著,並且一副萬分享受的樣子坐在雲裳的旁邊,沒什麽形象可言的大口大口嚼著。
門外的宮人看見正在走近的夜之航,正想請安的時候,卻被他擺擺手給攔了回去,走近的時候問了一句,“怎麽沒人伺候著?”
旁邊的小宮女曲了膝,低聲地答著,“回皇上,雲姑娘嫌人多在旁邊伺候著,不舒服,故,隻留了個公公在一旁隨身侍候著。”
夜之航聽完,回轉了眸,輕輕推開主殿的大門,隻聞輕輕的“吱呀”一聲,正坐在圓凳上的江清華聽到這一聲,有如被滾水燙屁股的效果,立馬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退到了一邊,嘴裏尚叼著一塊雞腿。
夜之航走地倒是快,沒過一會,就來到了雲裳的麵前,此時的江清華正在不顧一切地將那最後一瓣雞腿肉給咽下去,並用衣袖胡亂地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夜之航走到雲裳麵前後,就很主人翁意識地主動坐了下來,“早知道裳裳這麽早便用晚膳,朕就應該早點來,你看???,”說著,手一指桌上那一盤盤狼籍,“來的晚了,就隻能吃盤子了。”
雲裳這會才注意了一下麵前的一桌子的菜,說實話,她剛才也沒動幾筷,她本來就是個清淡寡欲的人,對食物也不是特別挑剔,而且也吃不下多少,剛才隨意用過幾口之後,她就坐在江清華旁邊發呆,也沒顧得上他到底吃成什麽樣子。
現在被夜之航這麽一指,突然有種很汗的感覺!
這老人家,吃東西,也太沒吃德了吧!
怎麽就能吃得滿桌子都是食物的碎渣呢!
雲裳有點難為情地清咳了幾下,此時江清華正在發愁該如何解決掉嘴裏含著的那堆雞骨頭,這玩意在現在可不能隨便亂吐啊!
“臣女再為陛下宣一次晚膳吧。”雲裳柔柔地說著,從圓凳上站了起來。
雲裳站起來的時候,夜之航的眼光頗有興味地盯著她,一臉的笑眯眯。正當雲裳要走出去替夜之航宣晚膳的時候,她放在桌麵上的手,卻突然一把被人緊緊地抓了住,雲裳一愣,低頭一看,她的手上正覆著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手來自夜之航。
雲裳有點尷尬地看著他,將自己的手在他的手心底下努力地抽了抽。
她不是特別喜歡夜之航的手,雖然這雙手的手型完美到無可挑剔,手指修長柔韌,清秀且不是力度,隻是太過於秀氣斯文,有種病態的白,過於文人而纖弱。
“陛下!”雲裳的語氣低低,有點幾乎哀求,又試著再抽了幾次。
夜之航一臉愉悅地笑著,手卻依舊不放,一把將雲裳拉著坐了下來,笑著說:“這種事,就叫外麵的那些宮人進來宣就好了,哪需要裳裳親自出去。”說著,他笑的越發地得意,還將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雲裳低頭默不作聲,既沒有義正言辭地教訓他,亦沒有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回。隻是,一臉羞憤交加的模樣,低著頭聲悶氣,不說話。
正所謂,女人能忍,男人不可忍,身為洛家未來的兒媳,居然正在被另一個男人調戲,還要隱忍而不發,她做得到,他可做不到。
手腕輕輕一翻,不知什麽射了出去,隻聽“啊!”的一聲,夜之航提起他正握著雲裳的那隻手,一看,上麵居然現出了一條紅杠,還在辣辣的疼。夜之航怒不可遏,低眉,卻看到了腳邊的一樣物事,他彎腰撿起來一看,居然是???
居然是,一根雞骨頭!
江清華看到夜之航在看到那根他所賜的雞骨頭後,一臉不解地鬱悶,然後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嘩”的一下,像一隻青蛙一樣地跳了起來,嚇地大喊了一聲:“有刺客!”
雖然勢態有點擴大,不過江清華看著夜之航的那一雙手,微微滿意地笑了起來,很不錯,那雙不規矩的鹹豬手已經離開他孫媳婦那嫩白的小手了。
被夜之航這麽一驚,雲裳也嚇地退開了幾步,不過,在看到夜之航手裏正小心捏著的那根雞骨頭後,她幾乎有一種立馬黑線的衝動,她拿眼角瞟了一下低頭躬立在不遠處的江清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夜之航的身邊。
“陛下,哪來的刺客,您虛驚了。”雲裳湊近他手裏的那樣‘凶器’低低地說著,話音裏有點小埋怨。
“那你看!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襲來一根雞骨頭!”看著雲裳一臉從容平靜,夜之航的麵子有點掛不住了,控訴地拎起那根雞骨頭,舉到了雲裳的眼前。
雲裳很也很認真地看了一眼,之後微微一笑,“是臣女剛才不小心從桌麵上碰掉的。”
夜之航聽了她的解釋,一臉的不可置信,這紅橫???,怎麽看也不像是從桌麵上掉下來砸的啊!
雖然有疑惑,不過,雲裳既然這麽解釋???
可能真的是他太過敏感了吧!這麽嚴絲合縫,戒衛森嚴的夜宮,怎麽可能出刺客呢!
聽完雲裳的解釋,又看著滿桌的盤盤菜菜就像被盜匪搶劫過一般的慘象,他突然有種被人捶了一拳的打擊感,這,還是他認識的雲裳麽!怎麽才幾天,這儀態就變得差到令人發指的惡劣地步!
他嘴角不免很尷尬地抽了抽,馬馬虎虎算作一個微笑,又重新拉住雲裳的手,坐回到了桌旁,他轉身朝著不遠處的江清華喝了一聲,“你,去重新傳一次晚膳,再把桌上這些統統都找人收拾幹淨。”
江清華聞言,拿腔捏調地扯著破鑼嗓,學著太監的聲音應了聲,然後就要走出去,夜之航卻在他擦身而過的時候,發現了他袖腳那一灘不算太明顯的油漬。
“你,站住!”夜之航朝著正背對著他的江清華喝了一聲。
聞言,江清華,腳步霎時頓了下來,猶豫著緩緩地轉身,躬身,問,“皇上有何吩咐?”
江清華轉過來的角度,剛好讓夜之航看清了他袖子上的油漬,當然同樣也看到的還有拓跋雲裳。
夜之航眼眸微眯,神態清冷,盯著他的袖腳看了一會,所思莫辨地問道:“你的衣袖怎麽回事?”
——難道他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凡是太監,必須時刻衣衫幹淨整潔,否則,按內務府的規定,凡有違者,十五大板,看他的模樣,也算是個老宮人了,怎麽連這點常識也沒有呢!
亦或是???
隻是,還不待夜之航細想,他的身後卻響起了幾陣清鈴般低低的笑聲,他轉過頭,恰好看到埋頭低笑的雲裳。
“什麽事這麽有趣,裳裳居然笑成這樣,講來與朕聽聽,也讓朕陪著裳裳一同樂上一樂,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夜之航一麵笑著說著,一麵手指勾起她尖細的下巴,將他豔若朝霞的臉抬了起來。
雲裳的臉就像一幅最寫意的工筆,那種細致與隨意結合的美感,讓人有種霧蒙於眼,而雨潤於心的美妙感覺,不論怎麽看,都看不透,卻也讓人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厭,像上了癮一般,無法戒掉。
看著夜之航沉醉的眼光,雲裳的笑僵在了嘴邊,眼裏有不安,定定地看了夜之航一會,然後輕輕地將他的手指拿開。
“陛下,是臣女剛才讓他試了一下菜,同時還幫著臣女收拾了一下桌子,這不,您剛才一來,臣女就叫他退到了一邊,還是叫陛下看了笑話。”雲裳裝得萬分嬌媚地說道,心裏一陣反胃。
然,夜之航卻似十分開心,拉起了雲裳的手,丟了句不算寬慰的寬慰:“是朕錯了,居然這麽不合時宜,這會來,把裳裳的笑話全看完了。”說完,促狹地擠擠眉,低低地笑了起來,滿臉愉快。
看得一旁站著的江清華一臉惡心外加鄙夷:不要臉的東西,虧我外孫不顧性命地替你在外打拚江山,居然這麽不知恥地在著勾引他的女人!
“你快去宣晚膳吧。”雲裳看著江清華的眼神不對勁,忙示意性地朝他丟了個眼神,淡淡地吩咐道。
夜之航將晚膳用的很快,幾乎可以用吞來形容,雲裳看得也不納悶,更納悶地就是,他吃完之後,完全一副“我就賴著不走”了的架勢,坐在那,手裏鬆鬆地捏著她的手,不時地摸上一把,惹的雲裳不停地皺眉,外加翻胃。
莫不是???,又要留在未央宮裏過夜了吧!
雲裳現在對夜之航留宿未央宮開始變得十分的敏感,甚至是不悅!自從幾天前的那一晚,他對她所做的事,雲裳隱約地覺得,夜之航對待她的心思,似乎已經開始變得不再如從前那般純粹了!
至於哪裏,一時半會,她也無法想明白。
“皇上莫不是還有何要事要對臣女說?”在夜之航一臉滿足地印了一口碧螺春後,雲裳試探著問了一句。
聞言,夜之航頓了一下,“要事?”輕輕低喃,隨即莞爾一笑,“確實有件‘要事’要找裳裳來幫我。”夜之航說著,笑著放下了手裏的茶盞,轉頭看了眼一臉不解地拓跋雲裳。
就這麽在毫無前兆的前提下,一把拉起了拓跋雲裳衝出了未央宮,而被雲裳特意支使到偏殿的江清華,此時卻毫無所知,自己的孫媳婦已經被夜大色狼拐跑了的消息,他隻是很鬱悶地在想,都怪自己嘴饞,今天吃了那麽多,居然吃到忘情到連夜之航的腳步聲都忘了去聽!
咳~~!
而另一邊正被夜之航拉著不得不拚命飛奔的雲裳,喘著氣大聲問著,“陛下,我們這是去哪啊!?”
夜之航體格不錯,跑了那麽多路,居然還不喘氣,語調平穩地回道:“到了就知道了。”一臉的神秘與欣喜。
他們跑得很快,跑著跑著,就跑進了一處皇家的園林,鑽進了一處幽林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