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故人的拜訪
為了避免吵醒雲裳,夜之航特意將下榻時的動靜弄的很小,很小。
可雲裳還是醒了,其實,壓根就是她一晚上失眠,現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她都能霍地撐大眼,跳起來,所以,她醒來的時候,剛好能看到夜之航坐在床沿,轉眸望著她,眼神柔和,說不出的溫柔與???寵溺。
不對吧???雲裳看著這眼神,未免覺得也太怪異了一點,索性,自個也坐了起來。
夜之航看著她坐起,大而清透明眸筆直地望向他,突然笑了起來,溫暖的一如今晨殿外的陽光,能夠照暖人心。
不會是吃錯藥了吧???,要不就是她眼花了,雲裳忍不住猜測其中的可能性。
可這時,夜之航的身體卻靠了過來,“是朕吵醒你了?”他問,用那種溫柔到能把人化開的聲線,眼中有種稱之為柔軟的波光,泛起類似於荷塘般楊柳色的漣漪,直直地望住她,似乎想要把她深深地拖入其中,無法自拔。
雲裳躲開了他的視線,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可能正在嬌羞的臉,很低,很低地應了一聲“嗯”。
聲音從被子裏發出,悶悶的。
夜之航在聽到這個答案後,先是一愣,隨後卻笑地無比燦爛。他有點強製地把雲裳手裏的被子拉了下來,露出她含羞的粉透的臉,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滿滿的寵溺蘊含其中。
“裳裳真是越來越可愛。”語氣裏那股子嬌寵,用溫柔的聲線說出口,都讓雲裳快受不了他這番騰雲駕霧般的變臉速度了。
以前總是一副不共戴天,深仇大恨的形象出現在她眼前,那種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油煎蒸煮的凶惡架勢,如今,這般???
仿佛是見到自家養的寵物般的親昵,寵愛的態度,真的很讓雲裳這種‘老實人’很受不住的啊!
所以,預期之中的,她的臉更紅了。
夜之航看著她紅到耳根的樣子,嘴角的笑越發的深了,他主動靠了過來,擋住了床前所有的光線,從雲裳的角度隻看得到他背後一圈耀目的光暈,然後,他的俊顏湊到了她的眼前,咫尺之間,呼吸相聞,他眨眨眼,一個吻印在了她的額上。
“早安,裳裳。”他的聲音輕柔,如羽毛般撫過,“朕要去上早朝了,你再睡會。”
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用這樣平淡柔和的語氣做出如此羞死人的動作,還能說出此般讓人臉紅耳熱的話語,總之,雲裳卻不是他這種厚臉皮的人物。
因此,臉又紅了。
夜之航這會,終於發現了一點,以前從未在雲裳身上發現過的特點
——她特別愛臉紅。
隻要他一親近她,她的臉立馬就會紅起來,而且,粉透透的,跟一隻正在成熟的蘋果那樣,惹的人,經不住就想啃上一口。
隻可惜,現在,還不到時候。
夜之航隻得忍了忍。
雲裳很小聲地再次“嗯”了一下,隨之,夜之航從她眼前,退了出去。
床前再次變得明亮。
冬日的早晨總是早早地來臨,帶著微薄的晨曦,灑在雲裳的身上,讓她蒙在一片柔和的光下,細膩白皙的臉,有一種說不出的聖潔與莊嚴,如盤坐的觀音,寶相莊嚴。
長而卷的睫毛下掩映的卻是一雙明媚到勾魂奪魄的豔眸。
豔麗與高潔,在此刻她的身上,完美的糅合在一起,絲毫不顯矛盾。
那種美到驚心的顫動。
夜之航沒惹住,本已站在床邊的身子,再一次俯低了下來,他親了雲裳的臉頰。
雲裳驚訝地大聲地“啊!”了一聲,一把推開了夜之航,她的力氣沒那麽大,隻是推得他稍稍退了一步。
他笑了,並無怪罪。
因為剛才有點過大的動作,雲裳中衣的領子不小心滑開了一些,西屬人素來不像中原的女人那般,會戴抹胸,於是,她本就高挺的胸,隱隱約約地露了出來。
夜之航的眼睛恰巧瞄到,不自覺地,喉結滑動了兩下,他轉過了身子。
“朕去上朝了,你歇著吧。”他隨意丟了一句,語音裏有什麽亟待掩飾的蠢蠢欲動。
又是極輕極輕的一個“嗯”字,從雲裳的口中逸出,說不出的乖巧。
夜之航笑了笑,走了出去,在即將轉過屏風的刹那,對雲裳下了一道旨:“從今往後,你可以隨意出入夜宮,隻不過,需得有人陪伺左右。”他未回頭,隻是側身吩咐出這一句。
不知是喜是悲,雲裳低聲“哦”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夜之航頓了一會,接著,徹底地走了。
等夜之航走後很久,雲裳叫來殿外的那些宮人。
一群人湧了進來,雲裳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這群人裏麵,誰到底叫什麽。隻是伸手隨意指了兩個太監,很客氣地道:“麻煩兩位公公幫個忙。”她又將手指指向了殿內角落裏放著的一隻大紅木箱子。
“幫我把這個搬到隔壁的偏殿裏去吧。”邊說著,她邊下了床。
殿內的那些宮女,手裏早端好了梳洗用的一應事物,然後將從踏上下來的雲裳,仔細地梳洗了一番。
雲裳穿好衣服,就領著這兩名太監搬著這口箱子來到了偏殿。她隨意指了個地方,兩名太監放下後,便得意走了出去。
“喂???,下來啦。”雲裳壓低聲音,朝著不算太大的殿裏呼喚了一聲。
隨後一聲不滿的回聲傳了下來,“叫外祖父。”某位在梁上趴了一夜的‘大俠’不悅地糾正道。
“嗯,外祖父。下來吧。”她含笑,溫婉地順著他的意思。
外祖父這一聲叫的甜,江清華樂嗬屁顛地就從梁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江清華大踏步地走到了雲裳的跟前,“孫媳婦”嗬嗬地叫著,笑的一臉的誌得意滿。
雲裳無痛無癢地“嗯”了聲,隨後轉身,從後麵的紅木箱子裏掏出了一件夜宮裏太監的衣服,口裏不溫不火地勸道:“隻能委屈一下外祖父了。”說著,就抖開了那件衣服,亮到了江清揚的麵前。
靜靜的殿中,很清晰的,從某人的口中暴出了有點憋氣的“噝”的一聲,壓製住的不痛快,在這冷寂的殿宇被無限的放大。
江清華苦著張臉——居然要他扮太監。
他在這夜宮中摸來行去已經半個月了,行跡於各大宮中,查找拓跋雲裳的下落,也不至於要到扮太監這麽悲慘的地步。
可???
似乎是看出了江清華的鬱悶與疑惑,雲裳淡淡地解釋道:“外祖父既然找到了我,就留在我身邊吧。扮太監比較方便行事一些。”說完,笑著將手裏的衣服交到了江清華的手上。
江清華不情不願,扭扭捏捏地,最終還是穿上了那件衣服,雲裳看著搖身一變成為‘太監’的江清揚,左右看了看他,似乎還有哪點不滿意,看著別扭的。
然後,腦中一亮,她一拍手,“對了”,然後從那紅木箱子裏麵又挖出了一隻剪子,一轉身,手裏的剪子明晃晃地對著江清華,向他眯眼笑著走進。
甭提多陰森了。
江清華看得有點掉黑線的衝動,哂笑著問了一句,“孫媳婦,你這是幹麽?”一臉的戒備。
雲裳一笑,答,“給您剪胡子啊,這樣看起來才比較像一個掌事的老太監。”
江清華敢肯定,他現在額上一定早已經是青筋暴起,他那留了幾十年的寶貝胡子喲。
真是肉疼,心疼!!
“能不能不剪?”江清華開始討價還價了起來。
“您說呢。”剪子閃亮,雲裳一步步走近,江清華居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強氣壓正逼得他這一把老骨,生生地折下。
算了吧,認命啊!江清華在雲裳的淫威之下,徹底地屈服了,那一把白花花的仙風道骨胡就這樣與他永世長辭了。剪完後,雲裳將手裏的白胡子放到江清華的手心裏,算是給他留作最後的‘紀念’吧,江清揚看著手裏那幾簇白花花的胡子,臉上有種比哭還難看的神情,真真叫欲哭無淚啊!
忍了。
江清華還算大度,既然胡子都舍了,那麽這個孫媳婦是必到手為止的了,要不,怎麽也對不起他的那堆為他‘就義’的寶貝胡子。
“有吃的麽?孫媳婦,外祖父我,餓了。”他一口一聲孫媳婦,叫的歡快,雲裳也沒往心裏去,淡淡地笑應著。
雲裳領著他到了主殿,叫了人上了早膳,屏退了其他人後,招呼江清華大嚼朵頤了起來。
這天的早晨,陽光確實明媚,洛王府內的下人們在整齊地收拾著洛震南與慕雲岫的行裝,預備上京。
就在這麽陽光瀲灩的日子裏,一封帖子突然遞到了洛震南的手裏。
“世子,外麵有個陌生人送來的拜帖。”一個下人躬著身將帖子遞到了洛震南的麵前。
帖子上的內容很簡單:後日午後,申時,臨仙樓,三樓左手邊第五間雅間,唯候以待。
“誰送來的?”洛震南合了手裏的帖子,冷聲問這小廝。
小廝微頓了一下,低聲下氣地回道:“回世子,人早走了。”
“看清長什麽樣的沒?”
“很普通的長相,實在沒什麽深印象,就是大街上隨便的那種人的模樣。”
“知道了,下去吧。”洛震南隨意地吩咐了。
那小廝下去後,洛震南看著手裏的帖子,陷入了久久地凝思。
後天午後,洛震南很準時地赴約了,遠遠地,還未走近臨仙樓,就能看到一個挺拔筆直的背影,在與他約定的那間雅間出現,一身清美的青衫,風過,帶起衣袂蹁躚。
洛震南眉間一收,忽而覺得這個背影,何其地似曾相識。於是腳下的步子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加快了。
終於來到了臨仙樓,洛震南前腳剛跨進門,裏頭的店小二一個眼尖已經顛顛地奔到了跟前,“洛世子,這邊請,那位客人已經在雅間等您很久了。”小兒肩上掛著棉巾,長手一引,洛震南跟著他上了樓。
一腳踏進那間雅間,洛震南的眼前一晃,確實是讓他吃驚不小啊,在起初的詫異過後,洛震南反而回複了嘴角邊淡淡的笑,“是你啊???”他似乎有點意外,卻又有點意料之中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