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3）
“是誰負責找人昨晚行刺莫陽的？”夜之航聲音低啞地傳來，可是從任何的角度看上去，給人的感覺，他都是一動未動，連嘴縫都沒有開過的。
那聲音雖然威嚴，但並非十分盛怒，似乎給人的感覺是淡淡的惋惜。
“是卑職。”一個黑衣人從陰影中站了出來，稍稍往前踏了一步。
“給朕說說當時的情形吧。”經過早上與莫陽的一番談話，夜之航已經微微地了解了一些情況，但是他絕不是那種因為某個人的片麵之詞就大動幹戈的人，他是個細致而全麵的人，他要知道全部！所有的細節，被忽略的細節！
那人“諾”了一聲，便將昨晚發生的一切又重新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大致上跟莫陽所說的基本吻合，隻是細節和角度上略微有些許的出入，不過光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
隻是，其中有一處情節是有細微的差異，就是莫陽落馬的那一環節，按照這名暗衛當時在暗中的觀察，莫陽當時回身擋下那名死士的那一刀時，手裏是握著劍的，也就是說，他可以先擋下那人突襲的第三擊，但那時，莫陽卻盯著那名死士，愣了片刻，導致等莫陽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刀早已經挨近了他的身前，莫陽驚慌之下，翻身落馬，然後死士的刀不及收勢，狠狠地沒入了莫陽的肉裏。
“你是說，他愣了片刻？”夜之航聽完那人的呈報之後，抓住了一個細節點，緊緊地問。
“是的。隻是片刻”那人一臉嚴肅，抱拳躬身回道：“隻是，卑職認為，可能是莫陽統領當時看到了其他的什麽，導致一時之間分了神，才會麵對那一刀時，怔了片刻的。”那人一說完，又默默地退了回去，扣膝跪地。
夜之航在腦子裏整理著他們所匯報的信息，將它們與莫陽所述的情形在反複地對照比較，過了許久，方開口再次問道：“靜王跟安王遇襲的時候，你們在哪裏？或者說，影衛裏可有任何人見到了當時發生的經過？”夜之航依舊沒看他們，手裏拿著本書，裝模作樣。
聞言，暗衛門互相看了看，發現彼此之間都是一無所獲。夜之航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個人臉上的表情，末了，也隻得怏怏地作罷。
這，是個意外，也是夜之航所始料不及的，對於為什麽要襲擊兩個有名無權的近枝王爺，夜之航也是迷惑的，甚至他能感到隱隱的不安，緣於，他知道，暗處的某股勢利開始躁動不安了，也許馬上就有噴發的概率。
夜之航於是沉默著，淡淡地揮退了房內的暗衛，隻是，在他們即將消失在這空落的房間時，夜之航又想到了什麽，問：“莫陽當時，聽到那兩句話的時候，是什麽反應？”
那個人轉過身，回道：“聽到第一句的時候，是震驚而不可思議的表情，還大罵了一句‘放屁’，至於第二句，當時，莫統領失血過多，已經沒什麽反應了。”
夜之航聽完，眯著眼想了會，然後叫他們都退了出去。
死士是夜之航命暗衛隨便找的，是個西屬人，一個會武藝的西屬人，這樣的人，不止一個，有將近好幾百，在夜朝攻打西屬的時候，夜之航命人在當地捕獲的，隻是由於納涼一役的戰敗，夜之航失去了本該納入夜朝板塊的大片疆土，不過，那些被捕來的人，卻也派上了相當大的用場。
比如，昨晚那次一夜之間發生多起的夜朝大臣行刺遇襲之事：其中一部分，也是夜之航的‘傑作’，確實，他下的手筆挺大，一晚連續，在京都各個不同的地點，間隔發生的十八起西屬大麵積報複，行刺夜朝重臣事件。
夜之航想著，拿著手裏的書，嘴角微微地勾著。
手裏書冊上，那份名單靜靜地躺著，夾在書冊的某一頁，夜之航正在興致淡淡地觀看著：那些老匹夫，都是夜朝的一些元老重臣，倚仗自己老臣的資曆，大肆擴張自我的勢力。
都是群，早該被肅清的老混蛋！屍位素餐的家夥！—夜之航想著想著，手裏的書在無任何預兆地情況下，被他捏成了皺巴巴地一團。
夜之航望著被自己揉成一塊的書，突然就這麽失了興趣，於是他站起身，往書房後的暖閣走去，躺上軟榻，淺眠了一會。
這一會是什麽概念呢，就是當夜之航一眼睜開的時候，發現已是暮色四合了，看了一眼更漏，已是卯時了，從醜時到卯時，夜之航這一下淺眠，竟眠了整整一個下午。
由塌椅上起來，他舒展了一下腰，然後想起了什麽，嘴角暖暖地一勾，傳喚道：“小安子。”
安公公本由禦書房去了蕭貴妃的如意宮傳旨，這一去一回，也就過了三個時辰，回來複旨時，看到禦書房內空無一人，遂走到後麵獨立隔開的暖閣，一般皇帝如果看書累了的話，就會到那去歇息一會，他走近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夜之航側著的背影，於是安靜地退到了房外，等著皇帝傳喚，現在夜之航這麽一喚，他便立馬屁顛屁顛地小碎步跑了進來，躬身，“皇上是要宣晚膳了？”
“嗯。”夜之航淡淡地應了一聲，正當安公公準備扯緊嗓門為夜之航傳晚膳的時候，夜之航卻突然出聲製止了，“不在這用，今天朕換個地方用膳。”
“這???”安公公疑了一聲，卻在看到夜之航嘴角喜不自禁的笑弧的同時，漸漸地心底也一陣清明了，淡淡地笑著“諾”了一聲，他伸出自己的手，讓夜之航懶懶地牽住，往未央宮悠悠然地行去。
黃昏的天色是燈籠般的橘紅，疊著天邊同樣被染了色的雲朵，冬陽西落，向四麵射出金光，夜之航在這一片鎏金的包裹中，腳步輕輕地停到了未央宮的宮門口。
“小安子。”安公公聽到一聲喚，立刻識得意，替夜之航輕輕地推開了宮門，夜之航一麵淺淺地笑著，一腳跨進了微敞的大門，卻在進門的一刹那，看到了一副美到他錯不開的眼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