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西屬變(3)
今晚的納涼注定不平靜,今晚的納涼注定被曆史的火光埋葬在了塵灰間。
火蛇蜿蜒,一直延伸到森森的林間,那片溪邊總有潺潺清澈流水淌過的地方,是夏天總有清脆鳥鳴的地方,是拓跋雲裳與他童年最快樂的回憶,一切皆被吞沒在了火焰中,最後的最後,消失殫盡。
“赤烈,幫我抓住那隻小鳥。”他一躍,攀上樹枝,一個躍下,把那隻小鳥,小心地放到她的手中,卻被她眨眼間放了,他不解地望著她,她抬眸,“它要的是自由的飛翔,被抓了,就不自由了,我不喜歡。”
是啊,她最討厭的就是失去自由,卻為了這個國家失去了三年的自由。
“赤烈,美嗎?”她墊著腳尖,在清清的溪水裏輕點,然後一個躍身,在滿地的花葉彌漫間,飛旋,起舞,被舞姿飄然帶起的紗裙,與足間旋轉搖曳間旖旎的芬芳—她美的就像一個仙子:完顏赤烈滿目幸福的凝注她,是深深的滿足與歡快。
隻可惜,一切隨著這場大火,終是再也不能複還了。
他慘然一笑,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將軍,已經找到雲煙公主了。”完顏赤烈的身邊,一個士兵躬身稟道。
完顏赤烈的腳步隨著這道消息,開始急促,最後他飛奔了起來,直到鋪天蓋地的火光中,那抹柔弱又無助的身影,緩緩地轉過身,就這麽定定地望住他,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與距離,就這麽定格了時間,他才堪堪地頓住了腳步。
直到那抹身影的口中再次響起那個久違的稱呼,“烈哥哥。”
完顏赤烈感到了一股熱流就這麽湧了出來,沿著眼角,悄悄然地滑落,“雲煙。”他朝她衝了過去,卻被她生生地推開了。
她的聲音暗啞,極力地抑製著喉中的顫抖,“是你嗎?”她問,心如刀絞。
—那個她放在心裏愛了十六年的烈哥哥,那個眼裏永遠隻有她姐姐拓跋雲裳的烈哥哥。
“是嗎?”嘶啞的嗓音又重複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耳邊是沒有停歇的廝殺聲,刀刃入肉的,鮮血飛濺的聲音,痛苦的呼救聲,無助的哀嚎聲,紛亂逃命的腳步聲,雞鳴犬吠聲,將士的吼殺聲——一切的一切皆與眼前的兩人毫無關係,一切的聲音皆成了她的背景,背景裏,一切都暗淡了,唯餘那一跌一跌愈加顫抖,愈加痛心的質問聲,“是嗎?”,“是嗎?”,“是嗎?”······
“是!”完顏赤烈腥紅的雙眼,沒有絲毫愧疚的盯住她,卻沒有再靠近。
他直直地望著,直到那張柔美卻過分蒼白的小臉上,淚流滿麵,縱橫交錯,拓跋雲煙,戰栗著,失聲痛哭著。
肩膀因為哭泣而不停地抖動著,她極力控製著身上不停侵入的寒冷,硬是把淚止住,直視著他的雙眸,那雙似乎永遠那麽憂鬱,如深潭般望不穿的雙眸,“為什麽?”她的目光森寒,似要望穿他的骨髓。
“你姐姐。”三個字,他給她的答案,卻能像毒,腐蝕她整顆心,奪走她所有的呼吸。
她同父同母的親姐姐啊!
她突突然一笑,婉轉嫵媚,“姐姐啊。”她沒有訝異,她早就應該想到,隻有她才有這個能力,讓麵前這個男人為她負盡天下人,仍不悔不顧。
“那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呢?”她依然笑著,眉梢眼角是掩飾不住的哀慟,她一步,一步,走地緩慢,饒是這樣,這段本就短暫的距離卻仍是萬水千山,直到那雙粉色的鹿皮小靴映射在完顏赤烈的眸底。
“嫁給我。”他抬眸,凝視她,沒有給她辯駁的權利,亦不給她拒絕的時間。
就這麽疾步走近她,然後手指微動,便點住了她的穴道,讓她再也動彈不得,在打橫抱起她前,他隻在她的耳邊輕輕地低語,仿佛是對自我的救贖,“對不起。”
話語像冰凍過的呼吸,凝住了她全部的靈魂,她死寂般地沒了聲音,耳畔獨剩下濃鬱的喊殺聲,與一陣陣淒楚無助的哀求聲,那些哀求聲裏,有她的兄弟,有她的姐妹,有她的親人,那些她父親的嬪妃,就這麽隨著他快速移動的腳步,再也帶不近分毫,他把她帶到了一間屋子。
她從沒來過這裏,因為這裏是司儀宮,禁宮中永遠的禁地,唯有當朝的帝王方有權利來此。
而這房間的布置,很顯然,是一名女子的房間。
司儀宮裏,除了聖女,再無其他的女子,這分明就是她姐姐三年中所住的房間。
完顏赤烈將她輕輕地放到榻上,然後開始褪去他自己身上的衣裳,直到露出他精壯緊致的麥色肌膚,他開始伸手,除她身上的。
一件,一件,除地如此地溫柔,帶著壓抑已久的激烈與憐惜,仿佛——是為另一個人在除著。
他的眼裏盛滿柔情與迷醉,他看著她,可眼底,卻是透過她看著的是另一人,她能讀懂他眸底深邃閃動的光芒是為誰而震蕩,除了她的姐姐,拓跋雲裳,還會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