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西屬變(2)
完顏赤烈眼神陰騭,就這麽忽然一貼,靠了過來,揪住拓跋宇的領口,將他一個拔高,托了起來,陰冷的話語,就這麽響起,“你,根本不配做一國之君!”
拓跋宇很安靜,很安靜,他隻是將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現在殿裏隻有他跟完顏赤烈兩個人,連守門的侍衛都沒有。
看來,終究是他大意了。
是他太信任他了!相信他永遠都不會背叛他的!
卻不曾想到,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孽啊,一切皆是孽!
或許,他真的老了,再也沒有能勝任一國之君的才幹了:完顏赤烈說的對,他,真的不配再為一國之君了!
本來,他也隻是個亡國的降臣,也不是什麽一國之君!
想明白後,拓跋宇沒有任何的責難,隻是清風般虛無地一笑,“那你想怎樣?”
怎樣?完顏赤烈放下他,薄唇微勾,擊了幾下掌,外麵便有隱綽的黑影密密地包圍住了大殿。
“你想逼宮?”拓跋宇沒有訝異,隻是淡淡地問道,眼神隨著完顏赤烈的視線一同望向殿外突然湧進的甲士。
“不,陛下,”完顏赤烈淡淡地答,淡淡地回頭,“是救駕!”
忽然—
拓跋宇仰麵大笑了起來。
他高聲大歎,“養兒不識,終為患,識人不切,終成虎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漸大,一疊高過一疊。
卻突然停住,他如沐春風般地一笑,“那還等什麽!你既然都已經部署好了,不就等著這一刻麽!?”
“那就動手吧。”又是一笑。
完顏赤烈終是有所不忍,轉過了身,手一揮,便有一隊穿著戎裝的兵士,衝了過來。
“啊!”一聲痛苦的長鳴,似一把快劍生生地刺穿完顏赤烈的心髒,又一遍遍不停來回的抽 插,卻始終不肯拔出。
沒有咒罵,沒有風暴般的恨意,拓跋宇走的很安然,致死,他都是在笑的,哪怕長矛洞穿他心髒的最後一刻,他也在笑,笑的那麽平和,那麽安然。
“烈兒,—大屬,我就交給你了。”完顏赤烈早已是淚流滿麵,回頭,對上的是拓跋宇一雙慈父般祥和的笑眼。
“放心,我不會辜負您的。”他拖住拓跋宇不斷下沉的身體,仿佛破敗的柳絮,隨時都能吹散。
拓跋宇含笑望住完顏赤烈的眼睛,赤銅色的雙眸,熠熠生輝,閃閃的,他就這麽沒有預兆地撫上他的眉梢,撚去那一粒完顏赤烈未曾注意而沒有拂去的細沙,“叫我一生爹爹吧。”他含笑地要求道,“其實,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雲裳也是。”那洞穿他身體的長矛尾部,還有汩汩的鮮血不斷地從他的身體裏流淌出來,可是拓跋宇卻堅持的似一個孩子,一直等著那人的開口,僅是為了聽他親口喚他一聲爹爹。
那個別扭的孩子,自他把他從他父親戰死的沙場上接回來,留在宮中起,他就沉默穩重的不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老成的失卻了天真。
每次拓跋宇望著那個總是獨自坐在夜池邊深思的小小身影,總會忍不住地痛心,卻一次次悄然離開,讓他獨自一人麵對,因為一個男人終歸要長大,他,必需學會麵對與擔當。
可是他卻忽略了他幼小心靈的瘡口,哪怕是時間也無法治愈的,直到最後連惟一闖入他心扉的雲裳都失去為止——這,又何嚐不是他拓跋宇逼到他對他做出今日之舉的呢!
他,沒資格怪他啊!
當拓跋宇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他親口喚他一聲爹爹之時,在他即將撐不住,‘睡去’之前,那個低低似呢喃的聲音卻最終響起了,他終於在死前的最後一刻,聽到了那一聲,期待已久的“爹爹”。
“對不起,別怪我。”完顏赤烈紅腫的雙眼,深深地凝望住他,可是除了他眼裏的笑意深深,卻再也沒有其他,直到,那雙一直輕拂在他眉角的手倏然垂落,退卻了最後一絲溫度,如此的冰涼。
“爹爹”完顏赤烈的聲音再次輕輕地揚起,像一首輕柔的童謠,呢喃般的清越,卻滿含了無盡的傷痛,卻,沒有悔恨。然後,他抬起手,為拓跋宇柔緩地抹去嘴角掛著的那抹血絲。
做完這一切後,他把拓跋宇輕輕地放到地上,轉身對著身後的將士命道:“火燒納涼!一個不留!”當所有的士兵離開了這間黑黝黝的金鑾殿之後,他才緩緩地沉重地合起了雙眸。
殿門洞開,風中有淚,最後的柔情也在這片刀削般的冷風中飄散而逝。
緣起緣滅,情浮情沉,一切皆在今晚的火光中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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