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逢時（3）

  “我要出去數日。”這是唐三對著四大護法說的第一句話，第二句則是，“我不在的日子裏，唐宮，你們要精心打理。“四人皆是不語，隻站在那，跟四尊銅像似的。


  從前雲出還被封在千年寒冰裏的時候，唐三每年花開之時都會去陽朔看她，可是如今南司月已經破了寒冰，將雲出從裏麵釋放了出來，南司月跟雲出才是夫妻，而不是他唐三，難道都過了那麽多年，他還不願放下嘛？。四年了，不算長也不算短，但人的一生有幾個四年，她又有幾個四年的青春可以拿來等候？遠方也已經四歲了，他就不能死心嗎？—某某立著，想著自己的心事發呆，心裏萬千的思緒堵著她，卻沒注意到唐三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話，隻有此時身旁的菲菲先應了一聲：“宮主且放心，我們會守好唐宮的。”—唐三溫和地點了點頭，便出發了。


  十日後，粵州。


  他又來到他與雲出最初定情的地方，想想那時明明已經跟南司月成了親的雲出，卻被自己傻乎乎地騙走私奔，往事不經意間就會在他的腦海中湧現，融了四周熟悉的景致，隻圖添他的傷悲罷了。


  但他似乎都已習慣，因為什麽都不能改變，時光不能倒流，失去的就隻能永遠的失去了，但起碼還有回憶。他和她的回憶，被他仔細的如寶般的珍藏在了心裏。


  當一切都無能為力，那隻有去習慣。


  因此他意態淡淡地走著，也不看四周的景色，隻是隨心地到處逛著。


  春天，風吹著淡淡的愁思，昭然若失。


  郊野，滿目盛開的油菜花，隨著送來的涼風，輕輕地擺動，燦爛到一望無際，晃了人眼。


  唐三站在滿目的花海中，輕撫身側簇簇的金黃，且歌且吟。天地間，他顯得那麽的飄逸，而他的俊逸像極了三月吐芳的梨花，又似四月桃花的新蕊，清新而明麗。男人一旦跟明麗聯係在一起，那便是妖孽，但唐三不然，俊美中透著英武，而挺拔中又不失親柔。每次隻要他往人群那一擺，便是最醒目的那一個。


  不遠處的驕陽下立著一根粗壯的老槐樹，唐三忽然懷念起了雲出懷著遠方五個月的時候，他靜靜地陪著她，站在樹下，聽著孩子有節奏的心跳聲，那時的他突然有種初為人父的體驗，雖然那孩子是南司月的，但是，畢竟是過去了的，隻是他自己沒放下而已。


  比起江南的風調雨順，多年的天災讓粵州比其他地方更多了善男信女。


  唐三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又來到了那座月老祠，裏麵人很多，但大多是姑娘，她們笑靨妍妍，企盼著月老能夠指引她們一段美好的姻緣。


  唐三輕易地擦過人群，並不多加理會，隻是近側的那些姑娘看了他，都是嬌羞著臉，拿手帕掩麵，想看又不敢看他的模樣，隻暗自紅了她們的臉。


  唐三一擼衣擺，便直直地跪在了蒲團上，他搖動著手裏的竹筒，虔誠地閉上了雙眼，隨著“劈啵”一聲，一支竹簽落在了地上。


  他緩慢伸手去撿，然後朝著解簽的台子走去。解簽攤上的老人見到走近的唐三，隻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卻沒拿他手裏的那支簽，唐三也不惱，也同樣淡淡地回望著他。


  沒過多久，老者突然施施然一笑，瞧著唐三說道：“施主一副清心寡欲之相，但隻怕紅塵於你還是未了的。”按照南之閑觀測地星象來推斷，那麽唐三會成為夜帝的另一個隱患。‘成也唐三，敗也唐三’卦象應該推出了唐三今年的桃花之災，會給整個夜氏王朝帶來一場浩劫。


  “施主回去吧。這簽怕是老夫解不了。”—老者依舊淡漠的口氣回絕著唐三。


  “隨便看看吧，我隻圖個心安。”唐三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走開，他就一直站在攤前，像尊雕塑似的，不動分毫的架勢立在那，而後麵需要解簽的人卻因為唐三堵著，也近不了半寸。


  半柱香之後，老者還是妥協了，他低緩地對著唐三說道：“拿來我看看吧。”唐三一時沒反應過來，在他怔忪的片刻，解簽的人就已經抽出了他手裏的那支竹簽細細地低吟了起來。


  “月掬水中花，鏡照明月瑕。仙鶴架雲去，霧露凝脂華。不曾兩縹緲，靜候滿霜降。冬去春歸近，霧散日當陽。”老人撫著白須，複又看了看，一笑道：“此乃中簽，”他繼續說著，“隻可惜變幻莫測。施主的姻緣猶如這鏡花水月，你與今後的良人將會患得患失，且兩廂都會有災劫。”說及此，唐三微微失了會神，而老者繼續說道，“但此簽好的是，曆經劫難後就會迎來希望。雲破月出，陽光普照，冬去春來，萬物皆蘇的好跡象。且卦上顯示，紅線彼端的人馬上就會出現了。”語落，老人朝唐三親和地笑了一下，唐三忽然覺得他看起來也沒剛才那麽討厭了，聽他說完後，唐三也不放在心上的，就兀自地走開了。


  隻是等到唐三走遠了，老人才慨歎了一聲“一切皆是命定，但也許事情並不會太壞。”


  “咳~”又是一記長歎之後，解簽的那人便飛鴿傳書給了南之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