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貪狼
不過,俗話說的不錯,凡是皆有報應,我自然也不例外,我離開陰風寨那天最後殺的兩條命是我腹中的那對龍鳳胎。
由於懷孕期間的劇烈運動,我,滑胎了……
安頓好了花麝月,我出門去拾柴火,並打算弄點肉回來給他補補身子,他原本就瘦,從幽怨林出來就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蠱娘子對麝月算不上薄待,畢竟是自己喜歡過的男人,女子多情且癡情,情意常如棉花糖千絲萬縷的連綿。她心中放不下陰鬼,於是一心一意搬到幽怨林裏頭研究毒藥致力於毒死我——雖然事後證明,我命比她硬的多。——但是當手下回稟她把花麝月抓到了以後,她立刻放下手中一切研究過來研究花麝月。
她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倒也不再執著於情愛美醜,正如江湖上所傳聞的那般,她現在比較執著於她那個天生不足的兒子。那小兒子因為她的毒功太猛,天生體弱多病,人比花嬌——真的,據說花粉過敏都能要了他的命,可見這位小毒公子不是一般的嬌貴。
所以,蠱娘子在研究證明整死我之餘,還要不斷操心如何讓自己的兒子活的更長一些。
後者相交與前者,對她更為重要,也更難辦到,畢竟術業有專攻嘛。
這對花麝月正好相反。
花麝月的師父是江湖上有名的鬼醫,能醫人但方法也很獨特,獨特到大家一致認為如果不是死的太難看,最好還是不要去勞煩這位神醫為妙。所幸的是,這樣一位心不仁手不軟三觀不正的老頭子為這個社會貢獻了花麝月這麽個好人,所以大家一般有點疑難雜症都愛來看望一下花麝月。
麝月算是盡得了他那位脾氣古怪的師父真傳,隻不過他師父研究的東西比較雜,有些手法太狠的他雖然也跟著見過,卻心中不忍嚐試,也因此被他師父罵做廢物許多次。
好吧,以上都是背景資料,重點是蠱娘子聽說過麝月的師父研究過一種替人換血脈之法,可以人為的逆天改變人的體製,隻是此法至邪至陰,需要害不少人的性命。
蠱娘子殺人如麻,自然是無所謂,麝月心善一直不肯將方法告訴她,在她手上吃了不少苦頭,後來惹得蠱娘子實在是沒了耐心,竟然挑了四肢的經脈廢了他的武功,讓他現在形同廢人。
其實這都是小事,他的經脈斷了不足三月,隻要及時找個算的上絕世神醫的大夫接回去便可,武功什麽的都是不打緊的事,他若喜歡我以後也可以將畢生內力傳到他身上,再幫他挑兩門看著順眼的功夫練練。
當下比較讓我發愁的事隻有兩個。
一是我身上的殺戮太多並照這情況下去很有可能還會背上更多的人命,雖然我在神界的輩分聽起來挺高,不過說到底父神已逝,同輩的神仙們也都在神魔大戰裏死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二二三三也羽化的羽化,沉睡的沉睡,下凡的下凡。這麽鬧下去,怕是天帝也看不下去了,死後大抵是不能回神界了。
二是,近日一直忙著奔波逃命,已經囊中羞澀,這麽下去很是不妙啊。
我在林子裏轉悠了一圈,發現實在沒有可以充當柴火的木料,雨下的太大,唯有一些冰冷的爬行動物,沒有柴火我也不好讓麝月吃冷食,隻能敗興的采了些野果回去,一顆顆喂著他吃了。
傍晚時分,我給他輸完真氣,兩人的額上冒了些冷汗,順道將衣服烘幹了。
夕陽的餘暉一寸寸從寺廟的大門內退去,歸鳥返林,低鳴而翔過,寂靜的林子裏蛙聲開始漸漸的響了起來。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邊隻剩下一道橘線,我朝麝月靠近了幾分道:“晚上冷,今天沒柴火,我抱著你睡吧。”
麝月聞言麵色不改,連眼皮都沒翻開一絲,隻是低低應了一聲,看來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漸漸習慣了跟我一起亡命天涯。我伸手將他環住,讓他靠在我的肩上,這樣舒服些。他的眼睛緩緩的拉開一道縫,語氣軟了許多:“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救我,又為什麽不讓我死。”
這話我也聽了半個月了,也習慣了,淡定的攏了攏頭發,道:“若我說我看上你了,你信嗎?”
“不信。”
我輕笑,他不信,其實我也不信。他除了那張臉身上哪有半分灩劍得影子啊,可我現在就隻剩下這麽一張臉了,我哪能丟的下啊,怎麽舍得?
我舍不得,我已經注定錯過了那最好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灩劍和瀲灩是自我指尖流走的沙,他們都走了,我找不回來了,找不回來了……
我能做的,唯有讓這一切不再變得更壞。
收緊手臂,我靠在麝月的肩上,輕聲道:“我說了你不許生氣。”
麝月不語,就在我打算繼續說下去時,他才緩緩道:“自我們認識以來,你似乎就沒有說過那句話讓我高興過。”
我忍不住笑了,他說的沒錯,從我和他認識開始,無論是在北冥還是後來去了浮華城,我總是能說些讓他很鬱悶的話。
“所以……說吧,我想聽聽實話。”
“好。”我閉目,摟緊了些他。“我上輩子喜歡過一個人,但直到他死了以後我才知道我喜歡他。”
麝月嘲弄的笑了笑。
“你想說那是我?”
“不是。也不對,你不是他,也是他。麝月,你不懂。”
“是,我不懂,你總是很奇怪,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懷著孕還一個人跑出去亂跳,你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奇怪的女人。”
“會嗎?”我眨眨眼,微涼的夜風帶來了一絲血的味道,我深吸一口氣,拍拍麝月的肩。
“其實說簡單點也很簡單,我答應你哥要救你。”
麝月還想問些什麽,但我阻止了他。
“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要上路。”
“你要出去?”
“辦點小事。”我攏了攏發,他看著我,終是閉上了眼。他的睫毛很長,微微泛著一絲卷,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精致的像是日本的陶瓷娃娃。
我忍不住落了個吻在他的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