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三十七 此生不離(第一版大結局)
逐夏節的時候,郝仁抱了個粉嫩嫩的娃娃回來,鳳羲一邊抱著玩一邊問叫什麽名字好,楚玉寒列下了一串的名字,自己正思量著挑個最好的。
郝仁笑了笑,道:“神妃說了,叫白晨。”
是白暇的白,卻不是紫宸的宸,白晨?終究還是是誰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院子裏,我懶懶的躺在榻上打哈欠說:“就這樣吧。”
半年後莫非池一行人回來了。
我問:莫非池恨不恨我救了他,沒讓他英勇就義。
他喝完茶,不徐不緩的說:人都死了一回了,無所謂恨不恨。隻是,現在我在乎的東西就隻剩下你了,不得不說有點後悔。
我聳聳肩,道:對不起,請見諒。你沒得選了。
他狐狸樣上來了,淡淡道:都老夫老妻了,懶得選了。
中秋的時候,我帶著楚玉寒入宮吃酒席,又見了薛琴,她剛爬回尚書的位子。
我扭頭問楚玉寒什麽感想,楚玉寒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對我說:現在發現嫁給皇上也比嫁給你好。
我點點頭,道:那是,要不要考慮改嫁?
他喂了浩兒一口月餅,風淡雲輕的道:算了,嫁妝還是掏我的錢,別浪費了。
我笑笑,靠上他的肩,愜意的閉上眼睛。
風卷著秋日的落葉,散了去,人間的光陰也是如此這般。
懷上第三胎的我有些嗜睡,臨盆前兩個月都迷迷糊糊的,似乎在哪裏靠著都能睡著了。
有一日,迷迷糊糊的睡醒了,看見郝仁一如當年的在用小火給我喂了粥給我端過來,我喝粥以後迷迷糊糊的問他是不是也後悔了跟我回夭穀。
他無奈又寵溺的笑著不說話,我那日子也不知怎麽了,就一直叨念這這話,他聽到最後將我摟上了床,輕輕的道:後悔了,很早很早就後悔了,早到都記不清了。
是了,就像他愛我,也已經早到記不清了。
其實,日子總歸是在過,悔不悔,那些男人心裏恐怕自己也不清楚,
後來非墨說,悔與不悔,不過是一瞬的念,能存多久呢?到底也沒能比你久。
我說,就像你的紅塵麽?
他看了看我,笑著也不說話了。
隻是閑散的日子過得快,木蓮走的時候正是木芙蓉花開的最燦爛的時候。
我帶著五歲大的白晨去想見她最後一麵,沒見成。
見到的是易風站在她的衣冠塚前頭,沒多少流連,開了折扇,折下一朵芙蓉花輕輕的吻了,便轉身走了,沒帶走一片飛花。
愛了,糾纏了一生的執念,散不散的了,我是確實不知了也不能懂,他們的人生是一場悲歡離合聚集了的戲,可惜的是他不是那人心頭的主角。
風吟說木蓮留下了話,將她的屍身焚成灰灑到大漠裏去,說是要回故裏去。
我長歎一聲,不多評論。
因是不知道那從未生她養她的九湘湖算不算的上是她的故土,我所知道的也盡是些她當年的聽聞,隻聽人提起過她在大漠裏去救歐陽英華的段子,聽某個大叔說過在大漠裏見到她如修羅一般的臉龐。
但我想那是她留給自己最好的歸宿。
歐陽英華未嚐到她的衣冠塚上一柱清香。
隻是業精於勤的紫微帝三日不朝罷了,沒有追封什麽皇後的名堂,也沒有傳人留下些什麽曆史記錄。
他不過是在朝堂上坐了三個日出日落未出殿、未傳膳、不眠不休的幹坐著罷了。
歐陽英華的一生有過太多的女人。
木蓮,不過是他生命中最刻苦銘心的那個,每每回憶起來,禁不住要從心底裏苦澀上一番。
那是他一生一世得不到的癡念。
來年逐夏,我攜家帶口的去了浮華城,沒人邀,卻已成了習慣。
花燈滿街,雲涯伴著歐陽英華與我領著白晨撞見了,故人相見不免寒暄幾句。
其實也沒什麽,多說了兩句話,死不了人。
歐陽英華拉了著白晨問:“長大了想做什麽?”
白晨說:“王爺。”
歐陽英華笑笑,道:“做皇上豈不是更好?”
白晨搖搖他的小腦袋,道:“這世上,最不好的便是做皇帝。”
歐陽英華摸摸他的頭,留下句聰明人,笑了,走了。
元宵節,花燈會。
本王一邊咒罵萬惡的事故體製,一邊接著在擠來擠去的人群裏找熟人,呀呀呀,我說你們這群男人到底被擠到哪裏去了?
“錦兒?”
回首,江上的河燈,星星點點的紅蓮。
雲涯站在那裏,輕輕淺淺的笑。
我硬著頭皮走上去,卻看見他手上拿著一個我兒時最喜歡的花燈,一時有點呆。
其實那花燈我現在還是喜歡,這些年雖然見過不少更好看的更好玩的,卻始終破不了那一層念,最早的不一定是最好的,隻是最難舍的。
他倚著江邊的柳樹,忽然眯起眼道:“當年說的話還算麽?”
我眨眨眼,“什麽話?”
“你說你要娶十個男人。”
我想了想,看著他手上的燈,笑了。
“算。”
清明,無雨。
黃泉穀。
“瀲灩啊,我把雲涯牽回去的時候,那幫子居然一個個都當沒看見一樣,你不知道我多鬱悶啊。要是你在,你會不會生氣啊?別生氣,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啊,咱們誰和誰是不是?”
“瀲灩啊,去年的梅花開得好早,我按著你以前說的法子樣,不行咯。今年還要好好研究一下,下次給你帶一束過來給你看看。”
“瀲灩……”
……
“瀲灩。”
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坐在他前頭說著去年逐夏的事,他既不言也不語,倒也是了,一塊石頭能答我話麽?
手指輕輕拂過那石頭,我早經不哭了,很久都不哭了,這麽多年了,夠久了。
“瀲灩,灩劍,師兄。你什麽時候才回來啊,師妹我想你了。”
我端端正正的坐著,有些倦了,想躺下。忽的有雙手環過了我的腰,鼻尖撲來一陣梅花的幽香,我抬頭。
春日裏的風吹開他眼角的發,眉眼如絲,丹鳳眼角一點朱砂。
“小雲,我回來了。”
我眨眨眼,不知何時,眼角有些濕潤了,遲疑了會方道:“你,回來了?”
他輕笑,一如許許多多年前浮玉島上開扇輕搖的那位逍遙上神,眯起了那媚的煞了百花的眼,道。
“是了,我回來了。”
“再也別走了。”
“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