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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二十 往事成風

  墨非池其實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不過是將那個球撿了起來,看到我那圓溜溜爬出來的小女兒的綠眸子愣愣,然後將球交給她,撫了撫她的小腦袋問道:“你叫什麽?”


  我看見我那小女兒抬起頭,滴溜溜的眸子轉了轉,想是想起了我的吩咐——北堂那姓氏太招搖,所以在外麵我交代他們都自稱姓雲,不要暴露了身份,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答道:“雲灩。”


  現在我就發現,其實我錯了,雲這個姓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要換一定要換!

  我隔著窗戶,看他們倆一大一小頗為憂慮,生怕他掀開馬車進來確定是不是我。


  而更讓我覺得鬱悶的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麽,我憑什麽怕他呀?


  我又不欠他什麽。


  正想著,時間似乎放慢的腳步,一片連一片的白色芙蓉花隨著風飛入了馬車,我支著腦袋看它們從我眼前經過一時間有些恍惚,仿若看見了當年北冥皇宮裏飄零飛散的梨花,莫名的感到有些傷。


  彼時年少不知愁,我從未想過他作為丈夫的時候是怎麽放縱自己妻子明目張膽的喜歡另一個男人的,也不知道那時什麽事都好強的他唯獨對我總是那般態度軟弱。


  或許那時的他想著我像是一隻鳥,不管怎麽飛,終究會有一日會疲倦,而那時候,給我停滯的肩膀的人,留在我身邊的人終究還是他?

  結果他猜中了開頭,卻沒能猜中結局。


  我哀歎一聲,發現自己貌似瓊瑤了。


  不過事實和小說那絕對是有差異的,就在我考慮著見到他第一句說什麽的時候,他卻伸手和北堂灩說了聲:“回去吧,別讓你娘擔心。”


  我摸一把冷汗的同時不由的想起當年的逐夏節。


  小灩上了車,我放下窗簾,隻聽見車軲轆轉悠著發出咕咕嚕嚕的聲響。


  車停在易風大叔的慕蓮齋外頭,管家大叔走出來說他們家爺又跑去紙鳶小斟了。


  易思凡聽了以後立刻覺得應該給予易大叔一點親人的溫暖,也就和我打了聲招呼便往那掛著巨大的沙雁的酒樓趕了去。


  花麝月的目光也在那邊停了停,我停了下手,忽然想起花月吟大叔也就是我那公公……貌似也在這邊,於是笑了笑,對他道:“晚些我陪你去看看爹,既然來了,自然要和他打個招呼。”


  花麝月一愣,應了一聲。


  隨即我又看見後麵的馬車上墨染背了琴下了車,正要走。


  雖然我一向不怎麽管他,但總的來說他也算是琉仙托給我的人,若是把他丟了。我現在一想到琉仙那廝的笑,就有點毛骨悚然……


  “墨染,你要去哪?”


  還是問問的好。


  他純良的呆了一下,然後輕輕的笑答:“琉仙讓我送點東西給落花木族的主母。”


  我頓時眼睛放光,看了看正在指揮搬東西的楚玉寒和正在帶孩子的郝仁與正從馬車裏睡足了美容覺出來大哈欠的鳳羲。


  我心花怒放的蹭到墨染麵前,笑的燦爛。


  “我跟你一起去。”


  見到木蓮的時候,三尺籬笆地裏麵多了個大池塘,她坐在池塘的岸上一雙玉足泡在水裏,陽光落在若鏡麵一般平靜的湖泊上,映著她宛若少女的麵孔,微微的合著眼愜意的低頭。感覺到我們的到來,她抬頭含笑的看這麽我與墨染。


  目光在墨染身上停了一會,轉向我,打趣道:“易思凡那小子被你吃了沒?”


  我的臉皮緊了一下,不過近年來被他們磨得想不厚都難,所以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擠了過去,答道:“吃人是犯法的!”


  木蓮嗤嗤一笑,卻在扭頭間立刻斂了笑容,然後淡淡的收起腳,身後不知什麽時候鋪上了一張羊毛的地毯子,白色的絨毛上踩著一雙玉足,木蓮慢悠悠的走進了她的小茅屋,墨染朝我笑了笑也跟個進去。


  我扭過頭看見某美大叔站在矮的竹籬笆外頭朝我拋媚眼,一抽,頓悟了。


  不知道為什麽幾萬年來紫宸整人的方法一股腦的往我腦子裏湧進來,我一時間發現他竟然沒一次重複。


  頓時額頭上一層膽戰心驚的虛汗,可身子卻忍不住想往外走,這是不逗他,更待何時逗他?


  難得現在我有靠山,他又特別需要鄙人我的情報。


  這種好事,一旦錯過了,幾萬年都找不回來了!


  “北堂姑娘。”


  我就覺得這廝估計把和木蓮有任何一絲一毫關係的人都查了個清清楚楚,資料什麽的如果不是隨身攜帶就是靠著他那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給背下來了。


  歐陽英華一收扇子,笑的眼睛彎如月牙,卻讓我隱隱的背脊發亮,這笑容忒熟悉了點。


  “剛才進去的那個男孩是你的小侍郎吧?嗯?”


  我眨了眨眼,果不其然啊,大叔還是很有危機感的。畢竟墨染那小子長的真的是國色天香都不足以形容,那麽漂亮的男人,脾氣又好成那樣,我真不知道琉仙嫌棄他什麽?

  不過,也許依著琉仙的脾氣,根本就不是嫌棄。而且是因為莫染太好了,她怕耽誤了他。


  等跑完神,回頭裏看依舊站在籬笆外頭的某大叔,我甚覺得這世上什麽樣的人都有,但不論是誰都逃不脫一個情字。


  見我‘沉思’良久都不不言不語的某大叔似乎肚子裏的黑水已經開了閘門嘩啦啦往外倒,挑了眉頭打算醞釀著算計我,可惜我還沒嫩到那程度。


  不等他開口,我先擋了回去。


  “墨染不是我男人,是我至交好友交代我照顧的人。”


  歐陽大叔手裏搖著的扇子一愣,頓了頓,目光裏頓時一陣寒光。


  我有些奇了,這兩人,這輩子究竟做了些什麽?

  江湖八卦這幾年我聽了不少,歐陽英華雖然是大業皇上,但是也管不住那悠悠眾口,總歸是聽到了些,但聽到的也不多。


  原因是年事久遠,而前期他們倆的奸情十分的不顯著,年少時候的事傳的大抵是歐陽天麟與易風和木蓮的風流事跡,歐陽英華叉腿進來傳起來都是等歐陽天麟死了以後才有的事。


  但我的直覺告訴,這事絕沒那麽簡單。


  好奇心殺死一隻貓,鄙人我進屋扛了兩椅子出來,一把丟給看著我有點發愣的歐陽英華一把自己坐下,順手遞給了他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問:“大叔,你是麽時候開始喜歡白暇的啊?”


  可能是我這舉動有點太違背人類的正常邏輯,所以總是對方是歐陽英華,也不由得抽了一下,不過他的反應能力頗有前世之風,很快就十分適應的坐了下來,搖搖扇子,閉目一舉手,院子裏的某位花神就一臉不情不願的端了杯茶過來。


  他慢悠悠的呷了一口。


  他才回答道:“這種事誰知道呢,我隻是近幾年來發現越發的離不開她罷了。”


  我聽得有些失落,什麽叫越發的發現離不開了?

  大叔,你真不知道裏頭那人聽得見麽?


  這話說得太沒技巧了,不指望你瓊瑤席娟,煽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好歹你也稍微深情點吧,難得我想做次紅娘,能不能給點麵子?


  不過事實證明歐陽英華這輩子狂傲的連他老爹的麵子都不怎麽給過,對於我他頂多看做一稍微比龍套強那麽一點點的NPC。


  正所謂不足為道也。


  歐陽英華老練,也或許是這話他說多了,自然而然是知道了我的心思。依舊是那般不緊不慢的彈了個瓜子殼,閉目道:“覺得奇了?”


  我委實奇了,很多年他們這種不知道算是啥的相處方式,喜歡與不喜歡都不清楚,離不開了到底算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過大叔還算厚道,拋給我這麽個問題以後也沒指望我會回答,他就那麽像個蝸牛似的調子說著。


  “早年些年她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覺得理所當然,她這輩子本就該是我的。後來她逃了,我覺得就像自己的手裏的棋子忽然長了腿,有些不大開心,隻想著把她抓回來接著控製著,那時候我想她是我的,誰也拿不走,她也逃不掉。”


  “再往後,她做了落花木族的主母,易風說喜歡她,她低頭沉吟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東西被人給搶了,十分的不快活。但她與我說,就算是她嫁了易風,還是會為我辦事,我又憑什麽不快活呢?”


  “這輩子頭一次被人堵了,我特受不了的告訴她,我想抱她。她飛了一記白眼給我,那天她的臉色我記了一輩子,她說,要真覺得憋屈抱柱子去。”


  “其實她這一輩子都不曾真正的屈服過,無論對誰。有時候想想,當年我自己還是挺自負的,怎麽就那麽相信她心裏頭除了我容不下別人呢?”


  “也因為這樣,所以當年她跟著哥哥走的時候,我差點想把她給殺了。”說著,歐陽大叔正在按的手指間一聲哢嚓,我驚得有些冷汗:這廝,絕對絕對有暴力傾向。


  我訕訕然的順接:“那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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