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一十九 逐夏又至
我純粹是閑著無聊聽八卦,沒事找事,卻不想小妖孽鳳目一眯,頗嚴肅的拍掉了我幾乎要弄得他頭發打結的手。
“他體弱多病雙目眼疾,一個隻能看得見藍色的孩子,自幼被親生父親送去做人質,母親是個沒有後台的瘋子,而他卻成了唯一個脅迫到歐陽英華皇位的人,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歐陽英華被他逼的走投無路,險些就要客死他鄉。你說他強不強?”
一個色盲高等殘疾人士居然可以打擊到紫宸的轉世,我覺得這人委實是很強大!而且這一家子……老子送兒子去做人質,大兒子色盲加殘疾,智商還超BT……小兒子和自己親身哥哥自相殘殺……囧,其實,他們一家就沒有正常人了吧,所以,歐陽英華會喜歡木蓮這個怪胎,我想從某種角度看其實也是一種遺傳吧。
見我不語,鳳羲又接著說:“風吟姐說過,蓮姐姐這輩子最喜歡的人,即使是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歐陽英華。可蓮姐姐這一生最在乎的人,在她心裏的地位,別人永遠遙不可及的人卻是歐陽天麟。”
哦?
我眨了眨眼,說繞口令呢?
木蓮這輩子最在乎的人居然不是紫宸,而是那位智商越過超人類的殘疾高人。
這兩口子,這輩子吵得還真是凶,連床都上了木蓮還不願意讓歐陽英華進一次三尺籬笆地。
我滿臉疑惑的問道:“為啥?”
鳳羲拉了一下被子掖了掖被角,挑眼瞄了我一眼,縮到被子裏抱住我,似乎有點妒忌的說:“歐陽天麟第一次和歐陽英華爭蓮姐姐的時候說過一句話,這句話他做了一輩子。”
“他說了什麽?”
我眨眨眼,看見他紫眸裏有些不滿還含著點水光。
“他說……此女歸我,今生,天下不換。”
天下不換……
天下不換…
我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麽木蓮這一生最愛的人與最在乎的人並不都是紫宸了,也有些明白三尺籬笆地的含義了,其實那是木蓮給自己亦是給歐陽英華劃下的牢籠——她畫地為牢,圈外是一個大的牢,圈住了天下和歐陽英華;圈內是一個小的籠,囚著的是她的情和義。
有些時候命運就是這般。
這一世,歐陽英華贏了天下輸了她。
我伸手摸了摸小妖孽的臉,忽然笑了笑,往他身邊靠進了些,他有些莫名其妙,不太自在的打量了我一眼,撅了撅嘴。
“幹嘛?”
我嗬嗬的幹笑了兩聲,然後猛地抱住了他,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一驚,我笑的若風扶煙柳那枝蔓,桃花初綻緋似少女出嫁的胭脂。
“許君生生,共看滄海桑田。”
神最好的莫過於那漫長的生命,我們是時間長河裏的頑石,無論怎麽圓潤都無法就那樣逝去化為空氣,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揮霍,甚至許許多多年後,我們依舊可以坐在天邊指著遠處的山河大談當年。
鳳羲的臉一陣一陣的發了紅,他扭過頭,我靠在他身上,聽著他的心跳奸笑。
他別扭的一動不動,直到我把一隻腿翹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才不滿的跳起來,將我壓過去。
結果第二天,我基本上就是躺床上沒下來……
我覺得我失策了,生理鑄就了女人做不了攻這麽個悲劇的事兒,所以就算是我這麽個作為雲翔國娶了最強悍的男人的女人,也沒能改變這個自然法則。
平靜的日子總是如行雲流水一般消耗在吃喝拉撒的俗事上,半年的光景裏發生了一些我怎麽都想不到的事。
好比,我怎麽也沒想到鳳羲和楚玉寒兩個能化幹戈為玉帛,而原因是這兩人繡花的姿勢,半斤八兩……
好比,我怎麽也沒想到易思凡同學和我那三小子混得很好,平日裏他每天的功課就是早起晨練,然後找孩子玩,中午吃晚飯和我一塊搬著太師椅在樹底下午睡,睡完以後被雲浩那小子拽著去做陪練……
最後他倆居然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反正不管怎麽樣,我的小日子總算是步入了正軌,三年時間對我而言不過彈指刹那,如果不是第三年的時候木蓮給我寄來了一封武林大會的邀請函,我還真就沒什麽概念,原來時間匆匆,五載光陰從我指尖已經消逝。
因為我把仙桃給了楚玉寒後,看易思凡再長下去,有點危險,於是也給了個給他。
所以這幾張臉長了幾年都沒變化後。
現在的我除了清明重陽節就連自己生辰都要等我那皇姐下旨叫我辦的怎麽怎麽了,我才有點概念自己過生日了。
有時候想想,真不知道日子過到我這程度算是個進步還是個退步?
木蓮氣了三年總算是還記得有易思凡這麽個徒弟,修書一封叫我帶上我那一家老小到浮華城去看看她,順便觀摩一下這一屆的武林大會。
原本應該在三年前開始開打的北冥戰爭,因為木蓮不願出麵的緣故,歐陽英華就拖了三年,一副他怎麽都不急的樣子。
我真的越發不懂這兩人,談情說愛都能談得這麽怪胎,不愧是怪胎一家子……
我收到木蓮信的時候正是初夏,我在大榕樹底下的太師椅上看著她的信,一搖一搖的漠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去浮華城時的場景,不由的笑出了聲,這次武林大會也是在逐夏節前後。
逐夏,逐夏……
時別五載再次趕到浮華城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個讓我不敢進城的消息——雲涯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馬車裏頭小憩,易思凡那隻青鳥極其優雅的邁著步子掀起簾子進來。
起初我以為是木蓮來的信函,頂多也就是噓寒問暖的調侃一下我,便懶懶的躺著讓易思凡直接給我念出來——他當時也正好和我一起快擠著午睡。
易思凡揉了揉那睡眼朦朧的眼睛,打了個哈欠,開始慢悠悠的念起來。
等他念到‘雲涯近日來訪易大哥’的時候,馬車被路上的石頭顛了一下,差點把我顛出去,我囧了。
往事種種想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麽見他。
而且從當年我‘死’後到現在為止,就他還不知道我還活著的事,我一直都想著就讓他當我死了吧,雲錦早就應該那般若雲飛散。
無論是對他,對非墨還是非池。
而且這事要讓鳳羲知道了指不定就抓著我出去炫耀了,他至今也沒弄明白,當初他怎麽就輸給雲涯了?
我在心底默默的吐槽,很不敢告訴他,就是因為他那張引以為豪的臉。
最後我頗感憂心的嘖嘖了兩聲,揉了揉太陽穴。看向一臉不知所以然,但有點擔憂我飛出去的易思凡。
“易少,你師父還說了什麽?”
“她說.……”易思凡乖乖的低頭瞄了瞄下頭的段子,抬頭答我道:“師父說最近城裏頭住房緊張,能安頓我們的地方好像也隻有叔叔那裏,叫你想著怎麽見你哥。”
……
我就知道!這狐狸又坑我!
既然已經走到這裏,是萬萬沒有打道回府的道理,況且我便是這麽說了,也憋不出了理由來騙我那幫子精明的男人們……
萬般無奈,最後我還是入了城。
入城前,我開了個家庭會議通告那幫子男人,我們很可能會碰到雲涯,原因是我覺得這事躲是躲不過了,反倒不如直截了當的攤牌或許還能坦白從寬。
當時我們正在吃飯,聽到這消息,果不其然的全都停了下來。
然後郝仁默默的繼續埋頭吃飯,腦子裏不知道想什麽;
鳳羲眯起他那紫水晶一樣的鳳目,嘴角勾勒出一抹讓我分外覺得陰沉的笑容,我背脊一陣發涼的往後看見花麝月和楚玉寒兩人不知所然的臉。
另一側坐著的墨染笑的十分人畜無害,卻讓我覺得這廝絕對是想到了什麽。
易思凡早就知道了,所以沒什麽表示,北堂浩那小子坐在他旁邊身邊挨著倆個長得差不多的團子——我的二兒子北堂嘯和二女兒北堂灩。
那氣氛真是詭異的直叫喝湯的我一頭冷汗,最後北堂浩那小子舉了手問道:“娘,我們是不是要見到舅舅了?”
我放下手上的碗,手上有點僵的抽,看這一桌子的那男人沒一個打算開口的,於是清了清嗓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
於是那三個小不點,一致性的哦了一聲。
鳳羲笑的春風得意,對著那三小子道:“見到舅舅的時候一定要禮貌的打招呼,記得作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你們爹娘是誰。”
他話音一落,郝仁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然後他一拍掌。
“繼續吃飯。”
於是那一幫子又開始低頭努力ING,我真不知道我們家當家的到底是誰.……
什麽是悲劇?
悲劇就是在昨天我知道雲涯造訪易風以後,今天我居然就在浮華城的大街上看見了墨非池。
他們這群人,天下大事什麽的,都不用做的麽?
入城的時候,木芙蓉花瓣隨著風進了窗子,我就看見我那出門撿球的小女兒正對著一個身長八尺的男人,那人一臉含著狐狸般狡黠的笑,一手遞過那個楚玉寒磨針三載弄出來的繡球。
當下,我就發現我的人生其實就是一出悲劇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