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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百一十二 魂歸兮,相守彼岸

  飼主近日很不民主,因為作為寵物的我是個典型的食肉動物,吃的盡是些他看來沒啥營養的東西,為了把我養的白白胖胖,所以最近夥食好吃,就是有點不符合胃口。今兒忽然打算搞解放運動,於是我很本能的就開始報菜名:“紅燒肉,麻婆豆腐,白切雞,八寶鴨,嗯——”


  我正刮腸鑿肚的想著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肉食菜名,忽然一聲如隕石撞地的聲音響起,我一歪腦袋,看見莫非墨半跪下的肩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隻有一瞬間,下一刻,眼前便是花瀲灩含笑的臉。


  那一切仿佛隻是錯覺,可我卻真真感受到一種恐懼。


  全是血,猙獰的臉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不是被刀劃過,而像是被某種蟲子咬食。血依舊在流,口裏含著嗚咽的哭泣聲。


  我木訥的轉過頭看見紫煞依偎在齊書賢懷裏像一隻沒睡飽的貓,長長的睫毛彎彎的翹著,蓋上的眼睛十分嫵媚,深紫色的長發如絲綢垂落。我很不確切的想描述一下,那樣長的就像個天使……


  他撅嘴。


  “書賢,我想回床上去。”


  殺千刀的某人居然在撒嬌,可惜我不能拿刀砍他,因為他本就沒日子好活了。不過我爆發,有人爆,刷拉的一聲,三尺長劍出鞘的聲音淩厲且刺耳。


  紫煞目光一寒,雙指一並,空中隻剩下金屬折斷的聲音。


  血卻從紫煞的身下流了出來,慢慢的浸濕錦帛,流淌。插入他身體的匕首柄上是一雙大手,握的很緊,卻不斷的在顫抖。


  食指上猩紅色的寶石戒指,是前日我看見紫煞親手帶上去的,那時候他的臉開心的像個孩子,得意至極。


  那夜月色迷人,金黃色的圓上是一個缺,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燒餅。


  戒指的新主人寵溺的笑著,眼裏滿滿的幸福,如詩似畫。


  紫煞捂住傷口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猩紅色寶石被浸濕後越發的亮。


  還是我告訴紫煞,在我的故鄉,我來的地方,夫妻都會這麽做,做一對戒指戴在手上許下一世承諾。


  紫煞笑了,真的像個天使,那般無邪,他輕輕說:“阿賢,我喜歡你。”


  他的眼睛在笑,幹淨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琥珀色瞳孔,就像個孩子。


  “下輩子也想這麽喜歡,如果有來世,我不學武功,不入江湖,不染血腥。你會不會喜歡我?”


  齊書賢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目光,紫煞伸手摸他的臉,那聲音像是命令又像是在乞求:“告訴我會不會。”


  紫煞的血一直在流,像是壞了閘門的水龍頭。


  眼睛睜得很大,就那樣盯著齊書賢。


  齊書賢還是不說話。


  紫煞眨了眨他漂亮的眼,好看極了,琥珀色的眼睛帶著一種淡淡的傷感,笑容也淡了些。


  “我記得你曾說,你想去大漠策馬揚鞭,看飛沙濺石,帶著自己的夫人,牽著她的手一直走。當時我笑你不懂情趣對不對,那時候你還笑著說我還太嫩,不能懂這種別樣的浪漫。其實那時候我想跟你說,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下輩子,我帶你去。”


  齊書賢說話說的很慢,極其的輕緩。


  紫煞完全沒有想過他會回答,他太了解齊書賢,這個人就是根實心木頭,對他而言浪漫啊,海誓山盟什麽的,壓根就是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真誠實在的過了頭,不那麽懂得情趣。


  就像當初相遇時那樣,總不免在緊要時刻,笨笨的有些木訥。


  所以紫煞現在那種感覺就像是買了張原本以為已經沒指望的六合彩,忽然很人品的給他爭了氣。


  巨大的喜悅沒撲過來,先到賀喜的驚訝再眼睛裏閃了過去,他癡癡的笑,肩都在抖。


  我淡漠的看著,忽然有點感動的想哭,我很怕紫煞那種笑,他合上眼靠在齊書賢的懷裏,很愜意,一直很愜意……


  花瀲灩忽然摟著我的肩,我感受到他溫暖的胸膛和冰冷的手指。


  “紫煞等這天很久了,他現在很幸福,所以,阿靜,別哭。”


  別哭,很簡單的兩個字像是魔咒,重複回蕩在我的耳裏,我抬頭看他的臉。


  我總是見不得死亡,那種無形的利刃切斷某些人與我的聯係,無論怎麽伸手都無法緊握的感覺很痛苦。


  “阿靜,生與死是一種輪回,出生不是起點,死亡也不會是重點。有時候死亡或許是一個新的開始。”


  我知道他說的每一個字的意思,可是連在一起我卻聽不懂他的話。


  我很俗氣,無論是做神或是做人。


  我經曆輪回,也成見過那些消逝塵煙的場景,隻是總看不透。白瑕說,其實天命本就如此,生活中那些逝去,若你真能麵無表情的接受,那不神仙而是虛無。說那些話的人,不是為了安慰你,就是沒經曆過。


  所以,紫煞死了,齊書賢也隨他而去。


  上碧落下黃泉,這次沒有了俗事凡塵的糾結,沒有江湖的血雨腥風。


  忘川河畔,青梅煮酒,彼岸為柴,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圓滿。


  花瀲灩將它們埋在一起的時候很淡漠的笑著。


  抬頭看他灑在天空中的銀元紙錢,那白色的紙片自天空上紛紛揚揚,宛若一場鵝毛大雪。


  三日後我坐在屋裏看花瀲灩進進出出的收拾包裹,初冬的風帶著一股幽香,今年的梅花香得特別早,像是在為什麽送別。偶爾抬頭的時候,我們兩人四目相對,他依舊溫柔清雅,我卻開始害怕那似水般的瞳孔。


  越陷越深,對誰都不好。


  山莊的西北角時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我知道那裏住進去了兩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小白接手了黃泉殿的所有事物,累得不淺,無心再去處理齊青。冷笑笑要趕人,齊青不願,她甚至連走出房間都感到害怕,屋子裏任何能折射倒影的東西都被非墨毀了。


  我勸了冷笑笑,看見非墨對我感激的笑,心裏五味雜陳,臉上卻依舊是溫和的笑,花瀲灩說我變了,我告訴他有一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合著紙扇抵在嘴上輕笑。


  “這是不是說,我倆越來越有夫妻相了?嗯。不如,你考慮從了我吧。”


  我眨眨眼,看他一臉痞子樣的說出後半句話,忍笑。


  “嗯。我會考慮,等我同意以後你提交一份申請書給我上麵三位,經過層層審批,要是他們都同意了,你就給我做小吧。”


  他聽了微微一愣,我邁著步子回了屋。


  包袱收拾完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我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如此事媽,出個門雜七雜八帶了一大堆,我都不知道他是要和我去救人還是去遊山玩水。等日薄西山,橘色沉沉的時候,他方閑下來,在屋外梅花樹下的躺椅上悠閑的喝茶。


  不期然的聽見那種淒厲如女鬼一般詭異的尖角,我覺得難受極了。


  那感覺就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了個被燒得半死不活的東西,說實話,其實齊青的臉現在估計也和從地獄裏回來沒什麽差了。紫煞太狠,他很清楚要對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天生漂亮又看重自己容貌的女人最殘忍的事,不是殺了她,而是毀了她的臉,而且毀的很嚴重,那感覺就像是被硫酸潑了一樣,凹凸不平,有的地方深的可怕,甚至傷到了眼睛,就算以後換臉也是不可能的。


  她每次被痛醒,呻吟,一摸到臉,抓狂的尖叫,又哭又鬧,被非墨哄睡著,醒過來,繼續。這公式壓根就是一個無限循環小數,折騰的莫非墨這幾天硬生生的從白斬雞變成了皮包骨,臉色憔悴的能拿來寫書法。


  偶爾我在院子裏撞見端著藥碗的他,都繞開走,因為看了特鬧心,我沒必要自虐。


  花瀲灩搖著他的折扇,悠閑自得的看著我在門口踱步。不過想了想,我還是朝外麵邁出一步,原本半眯著眼的花瀲灩忽然開了口。


  “娘子,你要去哪裏呀?”


  我聽見那聲音,渾身一顫,那調子真是騷的讓人酥了骨頭。


  而且這讓我有一種,丈夫出去偷腥結果被正宮逮了個正著的感覺。


  不過非常幸運的一點就是,這語氣像,可是這人不是。啊,真是要感慨一下,幸好小妖孽不在,於是我繼續邁步子。


  花瀲灩到沒再說些什麽,隻是身後隱隱傳來他的笑聲。


  我從未如此覺得我做人做的如此失敗,失敗到了一定的地步,因為我現在居然想著跑過去救齊青……想到這裏我特別挫敗,真的是很挫敗。我真的不喜歡這個女人,非常的不喜歡,可是我看著莫非墨那樣子又覺得特難受。


  我記得他小時候,他沒學武以前老是被人欺負,因為莫非池是個不吃虧的主兒,所以別的皇子被莫非池欺負了以後不敢報複,就去找莫非墨的麻煩。


  那時候他還是豆丁,個子不高,是個文縐縐的小書呆子,一看到什麽名家古典就兩眼放光。那時候他還特好欺負,養了隻兔子,有事沒事的蹲在他和莫非池母親的宮殿外麵順毛。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剛從老皇帝得了賞一副前朝某位名家的帖子,他還沒來得及帶回去給莫非池看看,就被人攔下來踩了幾腳,他就蹲在地上哭的稀裏嘩啦。


  那時候他也就五歲,我路過,看他哭成那樣,頓時母性爆發,跑過去問他怎麽搞的。


  他一抬起頭,眼睛又紅又腫大,烏溜溜的,特別惹人憐愛,打那以後我就很見不得他被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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