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零五 東風不為少年留
可惜人類往往身在福中不知福,灩劍當時算是個紈絝子弟,擱在現代有個稱呼叫富二代。
他的對頭是個肥頭大耳的胖子,一肚子壞水,但有一點那胖子做的十分好,那就是寵老婆。那女人委實是個蠢貨,放著玉樹臨風的灩劍不理會,跑去倒貼那死了老婆的胖子,居然還偷了灩劍家的地契。
這事灩劍知道了也沒說什麽,隻是把地契拿了回來,將女人送到了那胖子府上,隨她去了。
當時的灩劍已經身患絕症,作為人類的生命也沒多長日子,他散了金銀細軟給他那幫子鶯鶯燕燕,最後的日子他過的很孤獨,偌大的院子裏冷清的就剩下他一個人和家裏的幾個奴仆。
死前他做了兩件事一是寫了首詩,二是將立了份遺囑將那間宅子送給了那女子。
後來灩劍回了來,前塵往事似乎被他忘了個精光,做的最過的事莫過於將浮玉島上的梅花都拔了個精光,然後一顆顆栽了杏子樹。
再後來,灩劍就成了那個玩世不恭的上神,帶著他的小師妹我天上地下的玩,從來不對不起自己,闖了禍害了事拉別人出來頂。上課打諢我倆互相把風,逃課之事,他算的上是眾神仙的鼻祖。
灩劍常教育我:小雲,壞事要自己做,禍事要別人擔著。所以沒病沒災的別去做什麽犧牲者,後世給你立的碑是給別人看的,你就跟在師兄後麵,有事師兄幫你推掉。
我當時還覺得灩劍十分義氣。
現在想來,真是年少無知的緊。
不過其實認識灩劍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得理不饒人的事做了不少,最後還是伸了隻手去拉人。
灩劍的眼睛極美,眼角有三點菱形殷紅神印,就好像用胭脂畫的梅花,平添幾分妖媚。
我窩夭穀喝酒練法術的日子,來看我看的最頻的也是他,也正是如此我才沒有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脫離社會。有時候他也會留在夭穀裏幾日,陪我啃我的桃子,看星星看月亮,從人生理想聊到王母天帝的八卦。
現在想來我居然覺得當時我就像魯濱遜,那他是不是有客串山寨版星期五的嫌疑?
……
灩劍的打扮向來招搖,紅衣狐裘,手裏也習慣性拿著把扇子。
他一直覺得自己這麽穿很有品位,卻有日被人瞧見,那人實在是很天真無邪,居然議論了這麽一句話:“那人好奇怪穿那麽厚又怕熱,是不是有病。”
話音傳到了灩劍的耳朵裏,他卻一笑了之。
白瑕說自打灩劍從人間回來就一直笑,別人說什麽他都不曾再生氣,雖然暗地裏教訓了不少,都不記舊賬。不過唯獨那個女子的轉世他到凡間走從來都會去瞥上一眼,時而接濟。
我記灩劍記得最牢的是他那柄紫竹骨扇,那柄扇子的扇骨是觀音的普陀山裏頭的紫竹,當年他還是帶著我一塊去砍的,我把得風。
那把紫竹骨扇的扇麵是他到月老那裏拿的紅線織出來的,當年月老大叫不要啊不要啊,拿著根竹棍子在那裏演繹杜甫同學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我嫌他吵,隨手給了他一枚桃子塞了嘴。
當年真是逍遙快活。
我啃著自個的桃子十分歡快的看他拔月老的胡子,那段年少無知的日子確實很滿足於那種跟著他胡作非為的日子。
灩劍是個很喜歡偶爾惡搞一番的人,好比他那把紫竹骨扇,竹骨和扇麵都是好東西,偏偏扇墜子是拿著我結的桃子啃了以後的桃核雕了隻小貔貅。而他用這精貴的扇子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閉著眼睛敲我腦門。
夭穀燒了的那段日子,他將我接到浮玉島上小住,那次我第一次見到他用扇子打架。
原因是當時我剛被紫宸退婚沒多久,四海八荒皆傳言鄙人沒了父神這個撐腰的,就已經被人嫌棄,成為眾神仙的輿資。
其實我當年已經非常淡然了,對這種流言蜚語可以做到視若無睹,置若罔聞。
浮玉島毗鄰東海,灩劍與東海龍王做了許多年的鄰居,相處還算愜意。東海龍王是一水族播產機,兒女眾多,其中不乏年少無知者,而八卦這種東西向來是老幼皆宜。
東海龍王的小兒子聽了這事很無知的發表了一下感言。
“那雲卿一定是個醜女。”
於是結結實實的被灩劍教訓了一頓,灩劍最後把那小子掉在島上的懸崖邊上,拿著一盆李子和我坐在懸崖邊上吐核砸他,最後把人家弄哭了才踹回去,打那以後龍王見他都是青著臉的,不過龍王的臉本生是課橘色的龍腦袋,青了以後就像個發黴的柿子,十分的不好看。
不過那小子反倒是因此而崇拜上了灩劍,跑來打算拜他為師。
這件事不由又讓龍王的臉黑了一把,於是每次我看他的臉就好像看調色盤般有意思。
後來的後來莫名其妙他便搬了行禮和李子跑到我的夭穀裏來,原因是說我夭穀熱鬧,我聽了覺得也對,於是就讓他一塊住下,反正夭穀裏頭空著也是空著。
再往後的記憶開始漸漸模糊,也許就像別人所說的那樣有些東西不是忘記了,而是潛意識的壓抑,就好像我記憶中曾有一場漫天的花雨灑落在戰場上森森的白骨中,看著那些帶著腥味的淺色液體流淌過那些散落的花瓣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心髒撕心裂肺的疼。
醒來的時候我頭很疼,看見花瀲灩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我覺得這點上來說他和灩劍確實很像,灩劍不是天生的樂天派,可是灩劍不管什麽情況下都能笑出來。
“醒了?”
我點點頭,扭了扭脖子,覺得有些僵硬。我最近委實有點遲鈍的離譜,居然什麽時候睡下的都不知道,隻看他依舊笑的雲淡風輕:“你不知道很正常,我點了你睡穴,麝月說孕婦要多休息。”
“……”怎麽著也不是這麽休息的吧。
“易思凡呢?”
“現在天還早,夜宮的門都沒打開,晚上帶你去見他。”
“他,沒缺胳膊少腿吧?”
“保證是原裝貨色,我打過招呼了。”
“哦。”
我怎麽覺得這像是在買賣豬肉呢?還原裝?囧的妙不可言啊。
“還有什麽想問的?”
我看了看他的臉,搖搖頭,其實我想問他為什麽總是笑,這個問題以前我也問過灩劍,不過但是他隻是笑而不語的應付了我。
“那你就再休息一會,安胎藥我等回去鎮上幫你抓,我回來之前你不要走出去。紫煞看女人都不順眼。”
我點頭,我理解,怨婦嘛,就像我家小妖孽看男人不順眼一樣。不過話說回來,我忽然想起來閻王殿裏頭還有個女人不大願意見到我。
“我說馬麵不在吧?”
花瀲灩看了眼我,噗嗤的笑了笑。
“在,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院子除了紫煞別人都進不來,不過你要小心齊青。”
齊青,對了,花瀲灩說過齊青是紫煞的人,這話究竟什麽意思?
“齊青不是齊書賢的親妹妹麽?”
花瀲灩笑的頗有深意。
“你覺得妹妹那麽好找?”花瀲灩挑了一束青絲,露出眼角的淚痣,我這才覺得奇怪齊青長的和齊書賢沒什麽地方像,而且這女人給我的感覺不簡單。
“你的意思是?”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個女人很厲害,不過你不惹她,她應該不會找你麻煩。”
我幹笑。
要讓她看見我的真麵目,她不找我麻煩才是怪事,看來這張人皮麵具委實買的很對,不過我還是要以防萬一。
“她的武功怎麽樣?”
“比不上她的床上功夫,不過,她很會用毒。”
我抽,為什麽我遇上的女人都很會用毒?蠱娘子的事鄙人至今心有餘悸,陰桂啊,陰桂,這算不算是我的榮幸?蠱娘子同學居然專門為我量身打造了一款新潮的毒藥。
這事真是可遇而不可求,隻是我估計沒人沒想試第二次。
“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廢話,她如果有問題那莫非墨和莫非池那兩個家夥不就很危險?
天啊,我真覺得腦子疼,這幫子家夥真是很讓我煩心,我真是不得不很厚臉皮的說一句,娘的,老子幹嘛一定要做好人。
非墨上戰場,我擔心。
易思凡被抓,我憂心。
郝仁沒事打算自殺,我痛心。
蒼天,為什麽受傷總是我?
“對啊,我很感興趣。”我看花瀲灩那笑,我深情的握住他的手,款款道:“瀲灩兄,這事其實我很難以啟齒的。”
花瀲灩有點意味不明的看著我。
我繼續惡心人惡心己的道:“雖然我娶了那麽幾個男人,實際上,其實,其實我是個磨鏡。”
磨鏡者,女子同性戀也。
我看見花瀲灩滿是黑線的臉,哈哈大笑,心情尤為的好。
……
花瀲灩委實是位奇人,出門前怕我悶將他的書搬了出來,他說這是正版。
我點點頭,待他出去以後翻了翻,確實是正版貨色,沒有錯別字裝訂的也極好,文筆也很好,內容十分風趣,可是……這是本耽美!
我扶著額頭,行,你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