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二 竹影繚亂
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別多,我從未設想過自己揭開沈冷森麵紗時的情形,但我無數次想過要用劍刺入他的身體,現在我做到了。
雖然當我揮劍刺向沈大寨主的時候,完全是例行公事——誒,一般武俠劇都這麽打,反正我心想第一劍能得逞那才是怪事,連著第二第三甚至連著的第四招都在腦海中演練好了。
所以當沈冷森在我刺向他時,居然不閃不躲反而轉身迎上我的劍刃的時候,不得不說,我除了驚訝詫異外多多少少有點,怎麽說——好比考試前背了一大堆的資料文件,結果考題卻簡單的侮辱你的智商,那種微妙的不可言語的感覺同時也蔓延在我心中。
眼中紅色的斑點浸透白衣,擴散成一朵一朵妖嬈的花,我有些迷惘的抬頭,看白紗秋風起,他閉目似倦了,累了……
素色的紗薄得像一陣風在空中打轉,飄遠了老遠,一如我的思緒。
散亂,散亂……
“為什麽……是你?”
我的聲音有些幹澀,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的不真實,我看見郝仁的臉,熟悉又陌生。
我一直覺得郝仁的長相頂多算得上清秀,而現在的我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其實郝仁的五官很精致,但就像大多數人說的那樣,有些人鼻子眼睛都好看,放在一起卻不見得驚人。因為我一直注重整體的效果,所以忽略了其實郝仁有一雙極為美麗的眼睛,平時他總是低眉,溫和的笑著,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可我現在看見那雙綠瞳才恍然想起師父曾說過,郝仁小時候生活在一個村子裏,她路過那個村子借宿,村裏的人都罵一個小男孩妖怪,因為他有一雙青綠色的眸子。那天晚上那個村子走了水,在汪洋火海中隻有一個孩子幸存下來,就是那綠瞳孩童,而師父便將他帶回了玄明山。
郝仁本就生得一雙綠瞳,平日裏為了不引人注意,常年用藥物控製。
我僵硬的笑了笑,想自然些,卻怎麽也難恢複成常態。
我拔出劍,快速的幫他點穴止血,然後收起劍,伸手想去牽他,他卻愣了愣拂開我的手。
我蹙眉。
“下次吃了藥再出門,這種玩笑不要亂開,我們回去上藥吧。”
我繼續伸手去抓他的手,他閉目退開兩步。
“我……從來就不僅僅是郝仁,雲卿,你可明白?”
我抬頭,風飛揚起他的發,絲絲縷縷。
那麽一層窗戶紙,捅破之前我狠狠壓抑在內心的最深處,我對自己說,他依舊是郝仁,我的師兄,那個品性溫和,善良,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男人。有些東西它令人懼怕的恨不得永遠模模糊糊深藏。
而現在,我很平靜的聽他說這句話,微微的咬了一下唇。
他半睜開眼,麵無表情的低眉。
天空越發的藍,越發的高,無邊無際純粹的藍色好像一隻隻手,它們剝奪了我呼吸的權利。
“為什麽……”
為什麽連一個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收回手,長長的水袖在風中飄舞。
“因為我累了。雲卿,你可記得我同你說的那些話?”
他抬起頭,眼神犀利的像一把劍,蒼涼的笑了。
“這一年來我總是在害怕,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得到的越多就想再得到更多。不過,我,從來不後悔……”
他的話我或許聽懂了,也或許沒聽懂……隻是後來他走了以後,我覺得疲倦極了,讓自己的身體自然而然的下降,合上眼眸,等待一種不輕不重的觸碰。
耳畔回想起那飄渺簫聲,如鳳吟般清冽。
其實我不知道我是欺騙了自己還是欺騙了別人,現在想來,我似乎總是這樣傻,隻是也不知道是真或是假。
那首曲子的名字伴隨著我落入一個懷抱的時候從我腦海中閃現——慕紅雨。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紅雨……
那日在神仙上的溫泉裏,我雖然意識不清,卻還是記得那幾句話的。
我隻是不明白他從何時有了那個心,他是什麽時候想起了那些事,怎麽想起來的,我都不知道。
前世的飛雪,今生郝仁,兩張臉重疊在一起,如夢似幻……
我鼻尖一陣安魂香的味道,睜開眼,鳳羲那張妖媚的臉上淡淡的帶著笑。
我揉揉鼻子,“你怎麽來了?”
鳳羲沉默,將我以一種非常冒粉紅色氣泡的公主抱姿勢抱著走出了竹林,我眨著眼,不知道他要帶我到那裏去,我以為他會和我發脾氣,可是鳳羲沒有,他沉默著抱我,直到竹林深處的一口湖泊邊他才停下來。他將我放到礁石上,然後從袖中拿出一方手帕,沾了些水幫我擦臉。
我現在的驚異絲毫不下剛才,隻是現在有點腦子轉不過彎。
直到那冰涼的湖水刺激到我的麵頰,一陣火辣辣的痛刺激到我的神經,本能的讓我一個機靈的齜牙咧嘴。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從竹林上頭掉下來的時候被竹葉劃破了臉。
“痛?”
我老實的微嘟著嘴點頭,然後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他半蹲著幫我擦臉上的傷,抬眼看我。
“活該。”
我咯咯的笑,伸手緊緊環抱住鳳羲,會冷嘲熱諷我的小妖孽,才是我的鳳羲。我靠在他的肩頭上,忽然覺得鼻子很酸,很想哭。
於是用力的蹭了蹭。
“別蹭了,起來,我給你上藥。我才不要個醜八怪。”
我還是咯咯的笑,然後覺得眼睛裏濕濕的,視線有些模糊,滾燙的液體順著眼角滑落臉龐,落在唇上,我咬著唇,順著唇到舌尖,覺得分外苦澀。
“鳳羲……”
“我在。”有隻手親親的拍我的背,然後緊緊地抱住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許想別的男人!”
這話好經典,好霸道,可是為什麽小妖孽這麽個受說出來還真是有那麽點味道。至少讓我覺得安全感十足。
“可我心裏難受。”
“你難受你可以咬我,但是不許想別人。”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開口在他的肩上啃了一口,然後慢慢的磨,一小會,妖孽開始伸舌頭舔我的耳朵,我的臉開始發燙,連著身體一起。
我張開口,卻被妖孽放開然後捧起我的臉開始伸舌頭挑逗我,我的舌頭被他誘導,唇齒間他引的我連那小心肝都蹦蹦的增快,他的吻從纏滿漸漸霸道,越來越深,他開始有些急躁,而我有些迷亂,除了努力吸氣還是努力吸氣,生怕一不努力半口氣沒上來就此歸去。
真是人家接吻如此浪漫,我接吻卻好似麵臨著生存問題,我都快無語了。
腦袋有些充血,鳳羲已經開始在拔我的衣服,嘴裏還攪拌著,一年半沒見這廝越發的精壯了,我掙紮著,怎料他一拉,我一扯,最後力道沒用好,我剛脫了層外衣,他就香肩半露出了。
真是性感的讓我流鼻血啊。
那麽細膩光滑的皮膚……
我這才發現,這廝居然沒穿裏衣,隻穿了間外袍就跑出來了——他這是赤裸裸的誘惑我啊!絕對的!
腦中一片混亂,可是一陣風拂麵,我這才意識到我們倆現在正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我一把推開他,他一個踉蹌,上半身跌倒水裏,挑眉衝我壞笑,然後輕哼一聲。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想別的男人。”
鳳羲從水裏站起來,上半身基本上濕了一半,他伸手去解腰帶,我警惕的後退,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他他道:“你要幹嘛?”
他眯起他那魅惑的紫眸,微揚起下巴。
“衣服濕了,我脫下來。難道你希望我幹麽?”
我幹笑。
莫非池,莫非池,莫非池,我家純潔的,純情的小妖孽,我要你賠償!
回去的時候我充分籠罩在妖孽的妖孽氣息下,因為他居然因為那衣服濕了所以一拋,扔了。我真是惋惜那上好的錦緞的同時,很想念念他的奢侈。不過最後我妥協,誰叫他是我家的小妖孽呢?
幸好雲翔國到了我這身份地位的都有一特色,衣服層次多。我脫了件外衣給他罩上,他卻十分嫌棄,先是對料子作工評頭論足,其實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穿女人的衣服。
最後扭扭捏捏一臉不爽的穿上以後,似乎為了給我留點麵子,指了裙擺上一朵白色的大花道:“也就這朵花看得過去。”
聽了這話,我真是憋笑憋到內出血,因為那多‘白色的大花’是楚玉寒繡上去的不知道什麽生物,反正我敢保證絕對不是植物!
看我臉色古怪,鳳羲皺了眉有些不知所解的看著我。
“你笑什麽?”
我眨眨眼,悶悶的笑出了聲,然後腦袋裏一晃而過一個小腦袋。
“鳳羲,我這裏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壞消息,這兩年這種消息聽多了,比較順耳。”
蒼天啊,大地啊,你先讓我我胸悶一會。
“我想起雲錦的記憶了。”
鳳羲的腳步停了下來,有點低沉,然後就在我以為他會把這片綠化地消滅大半的時候,他卻冷靜的問道:“所以呢?”
我裝成木木的樣子,嗯了好一會,眼看著他的臉色越變越壞,我才慢悠悠的補充道:“雲錦當初懷了個孩子,我把他生出來了,那小子眼睛——是紫色的。”
我淺淺的笑著,看見鳳羲的臉色由深沉的黑色一時間變成了愣頭青,我朝他做了個鬼臉,頑皮的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