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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十一 是誰欺我?

  莫非池見我在安樂窩並不覺得驚奇,反而心情大好,嘴角帶著那狐狸般的笑。


  我與他解釋昨夜,我迷路在他宏偉的宮殿裏了,又因為天太晚走的太偏遠所以找不到出宮的路,采荷見我像其舊主,便好心留我住下。


  這半真半假的謊話,他聽了倒也並不多加評論,隻是笑。


  我離開時,他眼睛都笑彎了,我卻越發覺得心裏發毛。


  出宮門的時候,莫非池身邊的貼身小太監給我帶了份厚禮相贈。


  我站在宮門外,太陽正在當頭。


  秋天的太陽不毒,溫暖而舒適的像慈母的手撫摸過皮膚,秋風卷著皇宮裏枯黃的葉飛過朱色宮門,我想即使是這樣一片落葉也是令後宮千千萬萬女子所羨慕的。我閉目轉過身,走出這道門,有些東西就再也回不去了,或許早再更早的時候,我本就不該進來。


  想到這裏我被自己的文藝小心肝給冷了一下,因為我若不進宮,那我就不一定能遇上小妖孽了,所以回頭一想,我又覺得我這一生貌似也沒什麽好值得遺憾的了。


  當然,扯遠了,說回莫非池給我送的那份大禮,真是一份大禮,因為那是個大活人。


  我的後背微微的冒了些薄汗時,采荷跟著小德子走出宮門,朝我走來,采荷笑靨如花。


  我撓撓脖子,問道:“公公,還有何事?”


  小德子拂塵一掃,低頭道:“娘娘,這是皇上給您的密函。皇上說您看了便會明白。”


  我半信半疑的結果小德子遞上來的書函,沒封口,亦沒署名,打開裏麵一張白紙上短短兩行。


  留下,合約和鳳羲歸你。


  采荷算是我預付的定金。


  我拿著白紙朝天對日,轉了半圈,恍然記得大約兩年前,他曾給了我一份聖旨,而當初的心情和現在的心情竟然不謀而合。


  略有些不同的大概就是,當初是我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了,這回大概是他腦子真出毛病了。


  我滄海一聲笑,對小德子道:“替我回話給你主子。你就告訴他,雲錦沒有回來,回來的人是北堂靜。采荷和鳳羲都不是他的東西,合約簽不簽他自己選,歐陽英華明年秋天定然會揮兵南下。”


  小德子聽了這話,眉頭不由一皺,低聲又喚了一句:“娘娘,皇上這些年來很苦。”


  我笑笑,連信封帶信紙的撕了幹淨,然後一拋,牽了采荷頭也不回的便往驛館走,心道,這世間誰有不苦呢?


  我領著采荷回了驛館,本打算和郝仁好好談談,可王府裏帶出來的侍衛告訴我,大官人昨天半夜出了門,至今未歸。問我是否要出去尋?

  我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我以前不知郝仁功夫的時候確實為他擔憂,他雖然有技傍身,但做人實在太厚道了,叫我不得不多操兩分心。


  現在,我真是隻能默歎搖頭,我這倆年真是把老虎當做貓來養了。


  郝仁當初欺我無知,騙我道他的武功不如陰鬼,我居然還就真是信以為真,真是江湖經驗淺薄到了極點,就算是後來聽聞了落花木族那與眾不同的授業方式也愣是沒發現出問題。


  落花木族至今在江湖上雖然勢力龐大,可是族中人數卻十分的少,不及任何一個大門派,甚至不及一些中等門派。


  追根溯源便是因為落花木族的師父每人一生隻收兩名弟子,每當師父年老以後便會將自己的畢生功力傳給自己選定的繼任弟子,如此代代相傳。


  所以落花木族內才會高手如雲,也正因如此,落花木族的族眾人數自然增長率相當低。


  我師父玄妙真人是前代的十二花神之一,自然也要遵守這個規矩,她膝下隻有我和郝仁兩個徒弟。我又必然是要潑出去的水,故而她雖疼我,卻也隻傳了我二十載的功力。


  可落花木族的曆史可謂悠久的令敵人不寒而栗,光是她這個十二花神之一便身懷三百多年的功力,而這些功力,除了給我的二十年,她保命的十年,剩下大半歸了郝仁。而且他與我若光是拚內力或許還能打上個平手,若是招式,我還真無信心能夠勝他。


  而江湖上能勝他的人估計更是寥寥無幾,所以我並不大擔憂。


  另一方麵更令我欣喜的一件事是采荷與小耗子相處的分外融洽,而我每當看見小耗子那紫色的小眼睛的時候心底油然而生一種寬慰,當初我還想怎麽也不會是小妖孽的,現在看來,真不知道是我走了大運還是小妖孽能幹。


  反正當初那場賭局他算是贏了,不過也不曉得他們的說話還算不算數。


  吃完午飯以後,采荷哄了小耗子睡下,我拉她坐下閑話家常,她笑臉盈盈的提起,這一年來她自己越發的能幹,將院裏的蔬果打理的井井有條,把那些魚苗養的肥的流油,本來今天出來還打算給我帶上一條嚐嚐鮮。


  可惜她聽了聖旨,高興過了頭,連包裹都沒拿便和小德子出了宮。


  我聽了連連點頭,問她是否有東西落在了宮裏,今夜進宮順道幫她拿回來。


  她聽了歪著腦袋想了想,搖搖頭,笑笑說,隻是不大舍得池裏那些鱸魚。


  我聽了也有些犯饞,心道得想法子弄出來嚐嚐。


  采荷與我聊了許多,隻是光說好的,並不太提那些傷心事。我知道她一人在宮裏還要照顧鳳羲,日子大抵過得並不那麽開心,隻是不好揭穿。


  午後,她有些疲了,我便讓她回屋休息,塞了些銀兩讓她下午去街上自己置辦些首飾衣裳。


  采荷走後,我坐在窗前,看柏樹灰撲撲的葉兒,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著。


  春去秋來,我想著以後若是帶鳳羲回了雲翔,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楚玉寒和郝仁,舔舔唇,我欲放他們自由,隻是,難啊。


  這世間誰不難啊——


  我坐在窗前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淡味的茶,午後的熱氣蒸的我昏昏欲睡,就在我幾乎要睡著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了悠揚的蕭聲,那聲音中如泣如訴,蕭索的令人頓生感傷。


  我搖搖頭,覺得口中幹澀,舉杯卻發現杯中已無茶,便恍恍惚惚的走到台邊斟茶,茶壺舉起,聽見潺潺的水聲,我心不在焉的看向窗外。


  然後便怔住了,一個蒙著麵紗的綠眸男人正站在我窗外,與我四目相對。


  我腦子還沒動,手卻先動,一個青花瓷杯立刻飛出了手。


  我冷哼,這暗器可是我落花木族的長處,上到主母,下到入門弟子,人人皆是小李飛刀二代。


  那叫一扔兩中,一箭雙雕。


  可這次我卻失算了,白色的身影從我眼前晃過,我拿起水壺一邊灌水一邊腳底生風追了出去。


  我冷笑,不愧是沈冷森。


  北冥的秋天不算冷,我在房頂上跳啊跳,我覺得我現在很像一種名叫忍者的生物。


  不過大街上的人來來往往的人還不至於人人都和楚玉寒一個樣,天天仰著頭走路。迎麵而來一陣寒風,卷積幾片昏黃色的葉。


  我伸手拈起一片枯葉,我不會摘葉飛花,不過我會簡單的,比如說,我師父是前任十二花神中桃花花神,我師父的師父在快要掛之前的一年用了畢生心血寫了本武功秘籍,叫《風拭》。


  《風拭》一共九層,我師父二十歲的時候練到第八層,當時她還沒有接受我師父的師父的功力。


  不過,到現在我師父也還是第八層……誒,其中原因,暫且不論。


  我十七歲練成風拭,郝仁十五歲練成。


  風拭的一共九層二十五式,內功每修煉一層有三個招式,而且內功與外功不可以單獨修煉,必須層層遞進環環相扣。但是第九層隻有一招——花印。


  花印的原理和摘葉飛花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摘葉飛花是以凝冰指為基礎,凝水成冰,依附於柔弱之物。花印則是將內力依附在物體上,然後用掌力印向敵人,這招最大的特色就是,印上去以後,人死了身上會有一個大窟窿。


  這招從我練成至今我隻使過二次,死在這招手下的人卻隻有一個,因為另一個是我和郝仁練招的時候使出來,這招妙的很,不會的人絕無失手,而對於會的人想要避過,輕而易舉。


  我拈花一笑,枯葉如一道催命符飛向前麵白色的身影。


  然後我抓狂了。


  嘖嘖嘖,原來這世上有個詞存在的非常有意義,叫意外。


  沈冷森躲開了花印,我的心開始不安的躁動,可能是跑得太快,有些微喘。


  沈冷森今天很奇怪,沒有像個XX教主,或者XX王妃一樣躲在香鑾裏頭,軟癱在裏頭扮男寵,不緊不慢的在前麵裝青蛙。


  跳跳跳。


  我尾隨他直到城郊的一片竹林,竹子是四季常青的植物,風聲吹竹葉沙沙作響,蕭聲被風聲侵蝕,漸漸混合在一起,仿若渾然天成般。


  白衣在竹林中失去了蹤影。


  我降落到地麵,然後拔出腰間的軟劍,微眯起眼,一片青綠的葉從空中緩緩落下,我手挽一個劍花劃破空中飄零的竹葉,然後立刻向上衝上去。


  我看見一個背影,他踮著腳站在竹尖上,我亦踮腳站在竹尖上。


  風一吹,然後像拍電影一樣掀起一陣翡翠色的浪,浪尖上飛舞起些許嫩綠色或青綠色,亦或者蒼翠蒼黃的一片,有整有零,宛若一群受驚的飛鳥。


  我感到越來越不安,因為,我沒有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殺氣。


  周遭的空氣平靜的好像無波無瀾的湖麵,我擦拭著軟劍——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這般的想要殺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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