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六 你廢了我吧
其實今日我本應該傷心,因為我所摯愛的初戀就如此與我說了那些傷人至深的話,然後憤憤離開,我看雲涯那種失望至極的背影,卻覺得萬分好笑。有種尋尋膩膩至最後卻滿盤皆輸的感覺。 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郝仁提著那女人腦袋來見我的場景,有些心悸,卻並不嗔怪。時至今日我方明白,他總對我好,可不論他對我再好也換不回我對他的一眼回眸,那種感覺,很是傷人。 鳳羲看著我淡淡道:“你可知道你喝的是什麽?” 我低頭淺嚐了一口嗅了嗅香氣,摸摸壇子,想起當日下山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那些個瓶瓶罐罐搬下來。郝仁被我支去攔著師父,我把對了水的二鍋頭給師父換上,搬來搬去倒完了酒名。於是我搖搖頭,笑的有些苦澀。 “酒隻要能解憂就好,名字什麽的並不重要。” 然後鳳羲偏著頭,看我,幽幽開口。 “你喝的是‘離憂’,但是,離憂不能獨斟不然就會像喝水一般越喝越冷。你對些忘情再喝,別傷了胃。” 後來他拂袖離開的時候,沒將椅子搬進去,為我留下了下次念他的題材。直到莫非池批閱完奏折回來我依舊在哪裏喝著那壇忘憂,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越喝越苦澀,到最後,我抱著壇子在坐在樹根上聞酒香。莫非池來的時候見我的手冰冷,微微蹙了眉問我是不是身體抱恙。 我搖搖頭,最後指著大梨樹說:“在樹蔭下坐久了,有些寒。” 他脫下他禦寒的金孔雀裘為我披上,溫柔體貼的笑中帶著些許與生俱來的狡黠。將酒壇子從我手上拿走交給一旁的侍從,扶我站起身。 “以後出來多穿一件小襖,前段日子東昌國進宮了一件雪貂大氅,等會我叫人給你取來。”我想也沒想就點頭,貪財好色人的本性。 那以後的一個月,我總會披上那件雪貂大氅,光著腳丫坐在梨花樹下等莫非池回來,他看見這樣的我總是很欣喜,笑的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我看到他那般的神色亦覺得很滿足。 隻是鳳羲沒有再踏入我的宮殿,我不想哄他,因為清楚他與我鬧脾氣最終認輸的人還是他,師父常教導我一句話,對於男人,得不到的女人永遠是最好的。 偶爾想想,又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人之初性本賤。在我心裏裝著的那個,或許就是因為得到了,所以對他而言,我不那麽重要了。心裏裝著我的那群,卻因為得不到我而分外珍惜。 世界有時候是如此可笑。 不過最終鳳羲還是回來了,他趴在我的腿上,我跟他說地上很髒,他煩厭的說這件衣服他看著不順眼不想要了。我忽然發現我與他相處的模式似乎從頭至尾就是,我寵他,他生氣,我不哄,他妥協。 我心情忽然大好的順了順他那如絲綢般的發,他換了個姿勢,照樣鬧他的小脾氣。 梨花易落,似雪紛飛。 無論莫非池怎麽護著,花總會零落,化為落紅。而我的平靜似乎也是如此,太醫說我有身孕的時候,我看見莫非池先喜後憂的臉,心裏倒是沒什麽滋味。 我坐在床上,這隻腦袋平靜的玩弄頭發,太醫說孩子有三個月大,可三個月前非墨,雲涯,鳳羲都在京,唯獨莫非池去巡了河堤,我摸摸小腹,裏頭是誰的種我不清楚,反正不會是莫非池。 他坐在椅子上,喝茶,亦很平靜很淡漠。 我想了想,最後開口打破了沉默:“非池,你廢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