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誰言寸草心(二)【新】
回龍都的路上,不是很太平,我們總是遇到一些挺討厭的騷擾,我之所以覺得討厭的絕大多數原因是因為來的人都很不禁打,甚至不用雲涯和我出手,他們就齊刷刷的倒地了。
雲涯聽了我的這番理論以後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隻能摸摸我的頭。
我們在這不算平靜的旅途上花了五天,其中累死了幾匹汗血寶馬,對此我覺得挺虧,幸好雲涯事先把絕塵留在了江南。他同我說他來江南的路上都沒換過馬,日月兼程的趕了三天三夜,在這麽下去絕塵非得累死不可。
“三天?從龍都趕來江南你居然隻花了三天。”我倒抽了口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要命才過來。”他說的雲淡風輕,手正在整理馬鞍,都沒回頭看我一眼。
我半響才反應過來他的話什麽意思,扭過頭去不看他。
“油嘴滑舌。”
話雖這麽說,我心裏還是很高興的,我低頭理了理腰間的南海珍珠上的五色絛。
“那我以後不說了。”
我回過頭去瞪他。
“你敢!”
雲涯莞爾。
我決定不理他。
雖然我如此決定,不過事實上真難,隻要雲涯對我輕笑一下我就忍不住彭湃,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我的魅力那麽大。
他說,這是天注定的,我天生就該是他的,不然也不會看著他就跟他走。
我說,那絕對是我當年初年少無知。
雲涯得意的笑而不語。
我繼續無視他。
龍都城外的焱花開的很絢爛,血色的花朵像是火焰一般熾烈。
它像是一位濃妝豔抹身披紅衣的花魁,慵懶的依靠著龍城這座滄桑的六朝古都,我時常會想它看盡了這百世繁華,所以才能無論什麽季節都開出這樣猶如啼血一般的花,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繁華,也習慣了血色的殘忍。
我問雲涯。
“誰會是王位的下一位主人?”
雲涯收回望著焱花的視線,看向我。
他伸出手,理清耳鬢的碎發,散落的紅色鋪滿了一地,被風吹亂。
“錦兒希望是誰就會是誰。”
“我希望是莫非池。”
雲涯微微有些動容。
“我一直希望的都是他,因為他比任何人都合適,也比任何人付出的更多。我一直一直都是這麽想的,不會因為任何事和人而改變。”踏在鋪墊滿紅色的道路上,總有一種美麗而壯烈的感覺,就如同踏上不歸之路一般。
“你……總是這麽固執。”雲涯牽著馬跟在我的身後,輕聲的歎息。
“卻也是你所喜歡的不是麽?”我側過頭看他,他果不其然的寵溺一笑,用一種輕快的口吻道。
“那就如你所願吧。”
雲涯折下一根枝椏,像是握了一束焰火在手中,他將它們碾碎在風裏,像是散開落盡繁華的煙火,再抬頭時他已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雲大將軍。
莫非池回來的比我們早,待到我們會雲府休整一番以後,據說他已經進了宮。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莫非池傻抽了吧。
雲涯倒是鎮定,他與我說,莫非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宮中的禁衛軍統領已經是潛龍。
我聽了很是吃驚,問道:“他說潛龍失蹤月餘了。”
“他大概是派他去跟蹤穆嚴去了,就算是潛龍想要冒充一個人,也不僅是一張人皮麵具就夠的。”
“就是說宮裏現在都是他的人?”
“嗯,而城外是我們的人。”
“那太子呢?太子殿下雖然是個草包,太傅不是個好對付的家夥。”
“嗯,他們的軍隊已經喬裝打扮進了城,現在應該在太子府上集合,太傅那個老家夥還是有些不放心,大概在考慮要不要逼宮。”
我砸了砸嘴,道:“優柔寡斷絕對是太傅最大的缺點。”
“不過這次倒是救了他一命。”雲涯彈了彈衣袍,這讓我覺得換了便裝的他特別有種紈絝公子的氣質。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道:“如果他現在殺入宮裏唯一的下場就是被莫非池一道斃命。這點我還是蠻欣賞那小子的,絕對不給敵人哪怕是苟延殘喘的機會。”
“其實這點上我一直覺得不是很像莫非池會做的事,他應該是那種喜歡把人折磨的發瘋才補上一刀的人才對。”
“那是因為現在的他還輸不起。”
“很快就可以了。”
我起身將外袍穿好,往外走。采荷正好進來,見我要出去,好奇道:“小姐,這才剛回來,您這又是要去哪?”
“她要去看戲,采荷讓他們備馬吧,我也該出城了。”
“你不陪我一起去?”我回頭朝雲涯眨眨眼。
“不了,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一個人玩得高興一點,如果那兩個兄弟讓你少了一根汗毛,我一定讓他們今天篡位,明天被人篡位。”
“呀,阿涯你今天好凶呢~”
因為老皇帝現在除了禦醫誰也見不了,而且我想莫非池現在暫時也沒心情去見他那個纏綿病榻的老爹,他現在應該在他那吃齋念佛的老娘那裏才對。
回來的路上,我問雲涯:“如果有一天我們家那個老是裝神弄鬼,做什麽事都要留一手,說什麽話都要繞幾個彎的老爹忽然要殺我,會是為了什麽。”
雲涯很淡定的答我:“父親大人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而且,父親做事什麽時候符合過常理?”
我嘴角抽搐,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雲涯說的太對了,那我們爹來推測常人實在是個不理智的想法。
我揉了揉額角,又問:“那普通人呢?”
雲涯沉默了一會,反問我:“錦兒,有時候有些人為了活下去或者權利,可以犧牲很多東西。而這些事,我都不想你去沾染。”
他在我額間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乖,別問了。”
我眨了眨眼,在回來的路上再沒有提起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