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提燈（5）
經過孫霖霖的解釋，白潤澤雖然還是有很多事情不太明白，不過他至少有了個心理準備。
據孫霖霖所說，像他這種能力者十分罕見，而其中能成功覺醒能力的人還要更少一些，所以提燈組織在這座規模足以在整個晨星聯邦排進前五的城市中都僅僅隻有不到五十名能力者成員，至於位於其他較小城市的分部，人數還要更少一些。
關於第九院的信息孫霖霖並沒有給他太過詳細的解釋，隻是多次強調一旦能力者被第九院發現並且捕獲，迎接他的將是永無天日的地獄。
這也是白潤澤最後同意加入提燈的最重要原因，事實上第一次聽說第九院的白潤澤對孫霖霖的描述並沒有多麽共感，對於第九院也沒有什麽畏懼，他心裏更多的反而是對第九院的好奇。
就好像有時候新聞總是說哪裏哪裏的恐怖分子多麽窮凶極惡，但是沒見過他們罪惡行徑的普通人卻很想看看恐怖分子長什麽樣，拿著什麽槍扛著什麽炮一樣。
正所謂好奇心害死貓，人總是無法抑製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白潤澤本來還想再問問關於孫霖霖，以及嚴冰的能力的事情，但是時間已經十分晚了，孫霖霖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訴他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白潤澤當然不會再纏著孫霖霖問這問那，隻好就此與女孩告別，將女孩一直送到賓館樓下，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門，白潤澤還特意看了看門外的布置，隻有刷房卡的地方和鑰匙孔，並沒有密碼鎖這類東西。
房門的鑰匙是前台救急用的，房客自己隻有房卡，所以孫霖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白潤澤百思不得其解，最後也隻得將原因歸咎於孫霖霖那還沒告訴他是什麽的固有能力上。
重新坐回床上，白潤澤默默地盯著滅掉的手機屏幕發了會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點開了那個新聞鏈接。
情況沒有任何改變，所見所聞皆為真實，他原本居住的那片生活區確確實實發生了爆炸，燃起了大火，而爆炸的起因還沒有徹底查清楚，不過據說是哪裏的煤氣罐爆了。
對此白潤澤隻想說一句扯淡，宿舍樓裏誰沒事閑的放那麽多煤氣罐啊，至於街道兩邊小飯店裏的煤氣罐怎麽可能有轟平一整個生活區的威力？
白潤澤退出新聞界麵，兩下點開QQ好友列表裏室友的分組，從早上意外發生開始直到現在他都沒和室友聯係過，現在暫時安穩下來，他打算問問室友那邊的後續情況如何。
如果白潤澤沒記錯的話，爆炸發生時他的三個室友全都在教學樓那邊，應該沒有受傷才對。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們三個的頭像隻有楊浩的還亮著，楊浩的頭像是一頭趴在浮冰上的小北極熊。
白潤澤記得這個和張曉靜的頭像應該是一對情侶頭像，張曉靜的是一個站在另一塊浮冰上的小女孩，小女孩默默地看著小北極熊，小北極熊也默默地看著小女孩，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之間彌漫著說不出的和諧。
“你們怎麽樣？有地方住嗎？”白潤澤想了想如此問道。
“嗯”，白潤澤剛想放下手機等上幾十分鍾，楊浩就出人意料地直接秒回。
白潤澤愣了一下，趕忙繼續打字：“王晨和張宇行呢？也和你在一起？”
“他們……你在外邊？我一直沒看到你，能回來一趟嗎？”
白潤澤看到楊浩這句話皺了皺眉頭，現在的時間已經差不多淩晨一點，外邊的街上也沒什麽人，不過他還是很快回了句“等我”。
雖然他們四個人中，另外三個的關係要更親密一些，但是白潤澤也是有求必應的人，麵對室友明顯帶上些請求的語氣，他無法做到當沒看見。
現在的季節已經開始冷起來了，淩晨的街道上更是如此，他住的賓館就在學校附近，楊浩發來的定位也不算太遠，白潤澤找了輛共享單車，騎了沒二十分鍾就成功抵達楊浩定位中的地點——一個開放式公園。
白潤澤疑惑地站在公園的鐵門外默默看了一會，楊浩發來的定位就在裏邊，而且從外邊看不到一點類似於臨時搭建的帳篷這種救助設施。
公園裏的小路兩邊種滿了這座城市的市樹銀杏，金色的葉片鋪滿路麵，白潤澤踩著這些葉片前行，就像踩在一條精致的地毯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空氣安靜的可怕，就連平日裏蚊蟲的鳴叫聲在此刻都消失不見，樣式複古的路燈散發著白光，白光和月光融為一體，共同灑在那被夜色襯托的有些暗的金色地毯上，也灑在那個低沉著頭，默默坐在長椅上的少年身上。
白潤澤在長椅前駐足，盯著長椅上的少年沒有說話。
少年的衣服有些破爛，發梢還帶著燒焦的卷曲，背包被隨意扔在一邊，裏邊的東西大多跟著背包一起變成了殘缺不全，焦黑的一團，很顯然，他經曆了一場可怕的變故，這場變故讓他的意誌都有些消沉。
“你來了。”楊浩抬起頭說，他抬頭的一瞬間，白潤澤甚至無法相信這是楊浩。
眼窩深深凹陷，幾道血痕在他的臉頰上縱橫交錯，布滿汙漬的臉上印著兩道明顯的淚痕，毫無血色的蒼白嘴唇輕輕顫抖著，楊浩憔悴的像是一個久病未愈之人。
“你這是……”白潤澤想要扶起楊浩，但是麵前的人卻輕輕側身躲過了他伸出的手。
楊浩向後一仰靠在長椅的椅背上，低垂著眼睛拍了拍身邊示意白潤澤坐下，白潤澤見狀歎了口氣，順從的坐在楊浩身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別找王晨了，還有張宇行，都別找了，”楊浩閉上眼睛說，好像在自言自語，“還有靜靜……也別找了……找不到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白潤澤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很清楚楊浩他們之前的的確確並不在連環爆炸的範圍內，他們應該很安全才對，可是看楊浩現在的樣子，事情好像並不是如此。
最讓白潤澤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楊浩嘴唇抖了抖，頓了兩秒說：“死了……都死了，那麽大的爆炸，根本跑不掉，就我一個跑掉的……就我一個……”
楊浩低聲喃喃著，他靠在椅背上不斷重複著最後那四個字，身體劇烈的顫抖似乎要把長椅震碎，臉上遺留的淚痕再次被洗刷，下邊的黑汙又淡了一些。
“是我沒保護好她，是我太沒用，我……靜靜……對不起……”
好像有什麽東西“哢噠”一聲斷裂，楊浩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痛苦，他突然哇的一下大聲哭了出來。
白潤澤看著楊浩滑下長椅跪著伏在地上，看著他逐漸瘋狂地用拳頭砸擊地麵，連鮮血迸濺而出都不自知，看著他近乎失聲的嗚咽，哀嚎。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楊浩，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帥哥以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方式將自己的脆弱展現給他，淒慘的讓他有點害怕。
奇怪的是，白潤澤現在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不怎麽合時宜的想法：“他們真的感情很好啊……”
天知道白潤澤為什麽會這麽想。
不出意外，無論是王晨還是張宇行，亦或是楊浩的女朋友張曉靜，他們應該全部遇難了，這個信息讓白潤澤有點窒息。
但胸腔壓抑的同時，白潤澤又不禁為楊浩與張曉靜之間的感情而震撼感動，看得出來，楊浩心中的悔恨堪比驚濤駭浪，白潤澤有些羨慕，他沒有能如此的人，大概也沒有人能如此對他。
白潤澤起身輕輕地撫摸著楊浩的脊背，楊浩現在隻能發出“啊……啊……”的嘶啞聲音，淚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好像帶走了這個男孩的全部力氣。
終於，楊浩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若不是他的身子還在止不住的顫抖，他簡直和一具屍體無異。
在這一刻，楊浩似乎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