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仇恨的種子
“怎麽樣了？”
我充滿疑惑的看著他。
結果裴鞘卻忽然起身，不慌不忙的到了杯水來。
“先喝點兒水吧，”
我說我不渴，但他還是給我端了一杯，就好像我也說話了一樣。
裴鞘繼續看著我說，裴坤那個人從小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所以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如意算盤，隻是因為他小時候太善良了，所以才會總被裴坤算計。
那一次，他真的傷透了心。
他說他很天真的跟著裴坤走了，裴坤說一定會讓他見到爸爸的，爸爸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真的嗎？”
他臉上瞬間有了興奮地表情。
然而，裴坤卻不懷好意的指了指車庫。
“就在裏麵了，你進去吧。”
“哥哥，你不進去嗎？”
裴鞘很善良的問了一句。
畢竟那是他們共同的父親，裴鞘並不覺得有什麽，再說了，很久都沒見麵了，裴鞘也希望裴坤跟他一起見父親，他覺得裴坤應該跟他一樣，都很像看見爸爸的。
於是，他就很單純善良的親信了裴坤的話。
但是裴坤卻找了個理由說，他的作業比較多，所以看著裴鞘進去之後，自己就要做作業去了。
“哦，好，”
裴鞘答應了一聲，就開始往裏走了。
那個車庫裏一點兒燈光都沒有，往裏走其實還有些可怕的，裴鞘走了幾步之後就想出來了，覺得很黑，結果裴坤卻在他身後一直重複著，
“爸爸在裏麵等你，你放心進去吧，裏麵有光。”
裴鞘一聽，就像是有了動力一樣，緊趕慢趕的往裏走，果然看見了一盞小燈。
然而，此時外麵卻傳來了哈哈大笑的聲音。
裴鞘慌張的扭頭一看，裴坤正笑著拿著遙控器站在門口，正把門緩緩地往下放。
“哥，你要幹什麽啊？”
裴鞘當時還沒感覺到裴坤在騙他，還傻乎乎的跑到門口拍了拍門，結果裴坤罵了他一句傻子，就轉身離開了。
頓時，裴鞘覺得車庫裏的陰森森的一片，但是因為心裏還有這期待，就一邊喊著爸爸一邊朝那個燈光走了過去。
“爸爸，你在嗎？”
他滿懷希望的過去一看，不過是一盞安全燈而已，除此之外，什麽東西都沒有，別說爸爸了，就連一輛車都沒有。
那一刻，裴鞘才忽然覺的被騙了，就急匆匆的跑到門口，使勁的敲著門。
然而，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車庫是他們家最遠的一個，也是平常最不容易有車停進去的一個。
所以他在那兒，是跟難被人注意到的。
除非家裏停滿了車，停不下了，否則，他就算在裏麵帶上兩天都不一定有人發現。
“那後來呢？”
我聽著都覺得害怕，更何況裴鞘當時還是個小孩子呢。
但裴鞘就是能硬生生笑出來，把這個比較令人委屈的故事用很誇張地方式說給我聽。
“後來，我當然出來了，不然你今天怎麽見到我的。”
“我是說你怎麽出來的，”
我有些 小氣憤的打了他的腿一下，他還是用一副安然自若的表情看著我，說他也就是在裏麵住了兩天而已。
雖然臉上不經意，說完還是拿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當時多少會留下陰影的，他即使怎麽掩飾，我覺得都毫無作用，因為透過他的眼神，我還是讀到了閃躲的氣息。
那是一個人不自信的表現，也是一個人受傷的表現。
裴鞘吐了幾口煙之後，掐滅了才跟我說，他那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害怕，可是無論怎麽敲門，外麵都沒有任何的回應，之後他才知道，原來為了防止小偷，那些車庫的門，一個比一個厚實，而且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這種材料更是頂尖的了。
所以可想而知，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
他嘴角又不免掛了一絲無奈的微笑，之後仰視著天花板，好像覺得這一切都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你知道嗎？那一晚我幾乎沒有睡覺，一直躲在門邊，把身子蜷縮成一團，除了陰森還有寒冷，各種恐懼還侵蝕著我的精神，真的很可怕。”
裴鞘說著，不自覺的抖了下手，我就站起來，主動抱著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放在我的懷裏，希望他盡量舒服一些。
化解這種壓力，都是需要時間的。
而後裴鞘的聲音突然抖動了下，卻還是很堅強的告訴我，慶幸的是，他活下來了，而且第二天一早就被人救出去了，那個人還緊張的看著他，說大家找了一整夜，沒想到他在這裏麵。
尤其是阿姨，都已經報警了，但是知道之後立馬從房間跑了出來，抱著裴鞘的身體哭了很久，而且不是打他罵他，而是一遍遍的跟他道歉，說都是她的錯，是她不好，使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
就從這句話，裴鞘就一下子讀懂了。
加上那一刻，他透過阿姨身後看見了依然在一臉壞笑的裴坤，就深深地埋下了這顆仇恨的種子。
沈雲君也知道那是裴坤做的，卻沒有說一個不字，甚至他因為那件事大病一場，他們母子都沒有任何的愧疚感，這真的很令人寒心。
如果反過來想的話，那一夜，如果他就那樣死去了，他們母子還不知道有多歡喜呢。
事後，他跟父親說了是裴坤把他弄進去的，
而他父親就隻簡單說了三個字，
“不可能，”
說完就出去了，之後還是很少來他們的那個小樓上。
從此以後，他就明白了，在這個家裏，他跟母親不過是兩個多餘的人，沒有誰會注意到你的存在，也沒有誰會真正關心你。
縱使你是裴家的二少爺又怎麽樣，終究在聚會的時候不能露麵，也終究不會帶你出入那些正規的場合，你不過是隻有血緣關係的一個外人而已。
我從裴鞘嘴裏聽到這些，忽然一陣心涼，也總算明白他心裏的委屈到底有多深了。
當裴鞘拿過酒瓶子，又要往嘴裏灌酒的時候，我終於攔了下來。
既然故事說完了，酒也就可以放下了。
“裴鞘，別喝了好嗎，再喝就醉了。”
裴鞘看著我忽然無奈的鬆了手，問我能理解他那時候的心情麽？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當然再理解不過了，他說的這些就像幻燈片一樣，在我腦袋裏一閃而過。
有時候，認真的很累，並且有很多是自己控製不的東西。
說實話，我還是很想勸裴鞘收手的。
我對培坤抱有一絲期望，感覺隻要我們放手了，他就不會多難為我們的。
結果還沒等我說，就看見裴鞘用憤怒的眼神盯著前麵，咬牙說道，
“裴坤一定跟我沒完，就算我放手了也是一樣，他那樣冷血的人，如果不置我於死地又怎麽可能善罷甘休呢。”
忽然聽到裴鞘的話，我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樣子，他們注定得繼續這個恐怖的遊戲了，而我作為裴鞘的妻子，也隻能在身後默默地祈禱著了，除此之外，我什麽都幫不上。
但是我會一直在他身後的，
“你放心，不管你最後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裴鞘抱著我，用力聞著我頭發的味道。
但我知道，其實心裏最不好受的人是他，壓力最大的人也是他。
他今天告訴我這些，也是想讓我別再阻撓他的決定了，畢竟這個矛盾不是一天兩天的，是從小慢慢積壓到現在的。
轉眼都快三十年了，堵在誰的心裏都不是個滋味兒，與其藏著掖著倒不如拿出來做一個認真的結束。
我摸著裴鞘的臉，愈發心疼起他來。
這還是僅有的一個故事而已，這麽多年，他們之間的爭鬥一定不止這一點，所以，裴鞘在裴氏那個大家庭裏，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別人的白眼，
如果他真的能憋住這一口氣，是不是反倒不正常了呢？
這樣說來，似乎一切都合理多了。
而我卻感覺鼻子酸酸的，對於以前的那些，一點兒忙都幫不上，更談不上為他分憂了。
“所以，我不可能放手的，小佳，你會等著我的，對嗎？”
裴鞘說一句，我就點一下頭，認真的望著他，不斷給予他肯定的眼神。
既然他這麽決定了，我隻能在背後默默地給他支持了。
不然，他一個人真心會很累很累的。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兒了，好嗎，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覺，我去給你做點兒東西吃。”
我坐在他的腿上，看見他打了一個哈欠，趕緊勸他回去休息。
這一回來就又跟我說了這麽多，身體哪兒能吃得消啊，如果每天都這樣的話，不出多久就會把自己累垮的。
“蒽，好，我去睡一覺。”
裴鞘笑著就去睡覺了。
然而，等我做好飯出來的時候，我又聽見從房間裏傳來的隱隱的說話聲了，這一次，吵得更為激烈了，我感覺裴鞘的火焰就像被燒著了一樣，在屋子裏熊熊燃燒著。
而我也隻能幫他弄好飯放在桌子上，靜靜的等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