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最悲傷的不是生死
就那一下,我感覺阿姨是真的有些清醒了,開始捂著臉號啕大哭起來。
看到她終於醒了,我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可是,我卻感覺肚子越來越疼,最後,慢慢扶著牆坐到了地下。
“小佳,你怎麽了,很難受嗎?”
沒事兒,我可能這幾天太虛弱了,睡一覺就好了。
我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明明感覺就像撕心裂肺一般,可是為了不讓裴鞘擔心,硬是擠著笑容,從地下爬起來。
“你看,我沒事兒。”
然而,額頭上卻是滿頭大汗的,我虛弱的都有些站不穩了。
“這根本就不是沒事兒,不行,我們得去醫院。”
裴鞘堅定地看著我,說什麽都要帶我去醫院。
我抓著他的手,咬牙說。
“昨天你不是都答應我了嗎,再也不去醫院了,我求你了,真的沒事兒,我隻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我強忍著給裴鞘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看看阿姨,阿姨哭得那麽厲害,我覺得她現在才是最需要照顧的那個人。
裴鞘無奈的看看我,又看看阿姨,讓我小心照顧好自己。
我宛然一笑,點了點頭。
然而,在裴鞘剛轉身過去之後,我就覺得身體一陣抽搐,感覺從肚子的位置開始,有一個類似電鑽的東西,在一點點的伸進我的腹中。
我感覺身體立刻變得冰涼了起來,而且下體也覺得有液體在流淌出來。
我到底怎麽了呢?
低頭一看,發現我的褲子上已經滲出血跡來了。
而我,也終於忍不住癱在了地下。
“小佳,你怎麽了?”
裴鞘那時候還在安慰阿姨,結果一聽到我倒下的聲音就立刻衝了過來。
一臉驚愕的看著我的臉,斬釘截鐵的說,
“不行,非得去醫院不可了。”
同時,也在那時候,我感覺阿姨的哭泣聲戛然而止,坐在沙發上愣怔的看著我,到後來突然走過來,感覺如夢初醒。
“走,我們去醫院。”
聽到阿姨的聲音,我才覺得心理上有了好大一部分安慰。
“好,我們這就走。”
裴鞘匆忙抱著我下了樓,我能清晰的看到他的一隻手上,也沾滿了血色。
真是奇怪了,我都沒懷孕,怎麽跟上次流產的感覺一樣呢。
那天我在裴鞘懷裏,竟然還有心思打趣自己,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小佳,你堅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到了。”
“沒關係,我堅持得住。”
我跟阿姨坐在後麵,不知不覺感覺身體裏又冒出許多汗出來。
我仿佛置身於一個很大的蒸室裏,身體裏的水分都在一點點的被蒸發出來。
“小佳,你不是懷孕了吧?”
這時候,阿姨忽然在後麵問我。
我笑說,
“阿姨,我怎麽可能懷孕呢,不可能的。”
我感覺這件事兒一定不會再發生在我身上了,因為,我也再不想跟那個人有任何瓜葛了。
其實父親下葬的那一天,我有想過他會不會來,但結果是,人家根本連一個影子都沒有出現。
所以有時候,我真的不能把人心想的太好了。
而且,我再也不想重到覆轍。
“額,嘶!”
我以為自己能堅持住,但是到後來的時候,我從來都不覺得會那麽痛。
如果要形容的話,我覺得那是有聲以來最難受的一次。
“小佳,你一定要堅持住,好嗎?”
阿姨心疼的幫我擦這腦門上的汗,但我已經無力回答她了。
要麽說無巧不成書,那天誰知道剛好遇到了堵車,無論我們怎麽著急,真的是一點兒都開不過去。
我感覺裴鞘總是緊張的回頭觀望著我,讓我堅持住,我隻管默默地點頭就好。
“對不起,小佳,都是阿姨不好,我昨晚夢到了好多東西,真的一下子腦袋就轉不過彎來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的。”
“阿姨,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在路上竭力跟阿姨解釋著,因為阿姨也才剛剛從痛苦中掙紮出來,我希望她不要再陷進去,就這樣平靜的對待生活。
所以很擔心會再給她任何的刺激,隻能小心的說這話。
“小佳,我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可你要萬一有個好歹的,我怎麽跟你父親交代啊。”
阿姨惆悵的看著我,感覺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阿姨,真的沒事兒。”
我感覺每多說一句話,肚子都抽搐的要命,可是為了阿姨,又不能不說,讓她盡量放寬心,不要再想這件事兒了。
“笑一笑,阿姨,你笑了我就好受多了。”
我這麽一說,阿姨才有些尷尬的抽搐了下嘴角。
“真是的,怎麽又堵車。”
然而,好容易又走了一段時間,結果還是被堵在了路上。
今天好像有人故意跟我們作對一樣,走走停停的,就是到不了目的地。
我見裴鞘也著急的夠嗆,焦急的擔心著我。
“沒事兒的,別急。”
我咬牙忍著,覺得自己還能撐得住。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全身都開始發麻,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肚子,就是覺得一點兒都使不上力氣了。
“小佳,馬上到了,你千萬不能睡著知道嗎?”
他們一遍遍提醒著我,我就半睜著眼一直點著頭。
“醫生,快,這邊有病人。”
後來到了醫院之後,裴鞘都沒來得及鎖車,就直接抱著我衝了進去。
我聽到他在急診室裏大喊著,等後來菜好不容易把我放在了一個擔架上,而我也清晰的看見他臉頰有好多的汗水,甚至都滴在了我的臉上。
看著出,他真的是很在乎我的,可是我如果依舊沒有勇氣跟你在一起,你會失落嗎?
總之,那時候我已經快被疼昏了,就一直在胡思亂想著,這樣的話,我還覺得好過一些,否則那種疼的生不如死的感覺真的比讓我死還難受。
我以前覺得出了生孩子之外,不可能有更疼的東西了,可今天,我分明覺得人家產婦都沒有我嚴重。
我會不會真的被什麽東西啃食了身體,但我自己一點兒都不知道呢。
“你還笑?”
裴鞘第一次用特別嚴酷的臉看著我,眸子裏放射出一種命令式的光芒,說我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個時候就不要強忍著了。
他說完之後,我看見他突然就紅了眼圈。
而我後來就被推進了急診室裏。
再後來睜眼的時候,裴鞘就在我眼前了。
我微微睜眼,看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正在跟裴鞘談論著什麽。
“醫生,你說的是真的嗎?”
“對,我希望你們做家屬的以後好好照顧病人,不要讓她再受什麽刺激了,這樣對他們都很不利,這次是萬幸才保住了,下次可就不會這麽幸運了。”
他們在說什麽,我的病很嚴重嗎?
我眼睛是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我知道這話一定是醫生說的。
“蒽,我知道了,謝謝您了,醫生。”
我看見裴鞘貌似把醫生送了出去,之後又折了回來,感覺一臉愁容的樣子。
“怎麽了?”
“啊,你醒了啊。”
我一張口,感覺裴鞘立刻變得不自然起來了。
才剛剛坐下,就開始撓著耳朵問我,
“小佳,你餓不餓,覺得好一些了嗎?”
“我不餓啊,你先坐下行嗎?”
看著裴鞘起身的樣子,我瞬間覺得有些頭暈。
“好,我坐下。”
裴鞘臉上掛著笑容,但他的目光卻一直閃躲著,我都說了我不餓,他還笑著拿了一個蘋果跟我說,
“我幫你肖個蘋果吃吧,醫生說,這對你身體好。”
說著就把頭埋在蘋果裏,自顧自的削著蘋果。
我感覺他突然間變的沉默起來了,特別不願意跟我說話,寧願自己找點兒什麽做,都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這是怎麽了,這還是原來的那個他嗎?
“裴鞘,你能跟我說我到底什麽病嗎?”
“啊,你說什麽?”
我覺得自己的談吐很清晰,不知道為什麽裴鞘又問了我一次。
於是,我深吸一口氣之後,又問他,
“裴鞘,我到底得了什麽病。”
刹那間,我感覺裴鞘突然石化住了,眼睛不停地眨著,就是不說話。
看他這緊張的樣子,不是我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吧。
我又自嘲似的笑了笑,勸他有什麽話跟我直說好了,我心理承受得住,現在對我而言,這些都不是什麽問題了。
我覺得自從父親離開了以後,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勇氣麵對以後的人生,因為我知道不會有更難過的事兒比父親的離世還令人揪心了。
“小佳,我,你等我想想再說。”
裴鞘的聲音很沉悶,既不像特別難過的那一種,也不像很失落的那一種,就是覺得怪怪的,而且話裏有話。
“裴鞘,我真的沒關係,你照實對我說就好,我一切都承受得住。”
我微笑的看著裴鞘,等著他對我說我的病情。
總之最爛的不過是生死,除此之外,我都能接受。
再說了,有他們在我身邊,就算得了重病,我也一點兒都不擔心我之後的生活。
隻要看著裴鞘,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