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告別儀式揮淚如雨
“快過來吃飯吧,阿姨都把飯做好了。”
一早起來,家裏多了一個阿姨,有些不適應,卻又能接受。
正如裴鞘所言,如果讓我跟阿姨現在做飯的話,真有可能一不留神把家點了。
我剛剛明明記得左手拿著番茄醬,右手拿著芥末醬的。
我想吃的是沙拉醬,卻直接把雙手上的東西倒了下去,直到吃的時候,味蕾才覺得有幾分不對勁兒了。
“啊,好辣”。
“小佳,你放那麽多芥末醬幹嘛啊。”
裴鞘看見之後趕緊拿走了我的三明治,又給我重新換了一塊。
“對不起,我好像忘記了。”
說完之後,衝著裴鞘笑了下,繼續拿著新的三明治往嘴裏送。
後來,我潛意識裏還是希望吃沙拉醬的,就鬼使神差的拿了一瓶倒在了上麵,等擠出了綠綠的顏色,才猛地反應過來,原來,我又擠錯了。
“來,我幫你弄。”
感覺裴鞘能讀懂我的心一樣,立馬過來幫我換了一片新的,而且上麵已經塗好了沙拉醬,這次再也不用我找來找去分不清了。
然而,我之前的那兩片,我看著他硬是皺著眉頭就著奶痛苦的咽了下去。
看見他那一臉憂傷的樣子,我不禁笑了出來。
那還是父親走後我第一次那樣發自肺腑的笑。
裴鞘看見我笑了,又衝我做了個鬼臉,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讓我趕緊吃。
可是,我之後卻再也吃不下了,因為那天是父親出殯的日子。
我記得一早起來,就感覺窗戶上有厚厚的一層霧氣,想來,外麵有一定很冷很冷,否則一般都還能看的見窗外的東西,而不是被堵得死死的。
外麵是下雪了嗎?
我試著開窗用手接了下,貌似覺得外麵有些微微的小雪。
這樣的天氣,本來是我曾經最喜歡的,但以後,怕是要歸到我不喜歡的季節裏了。
那刺骨的寒冷就跟父親的離去一樣,令人心疼。
想到這兒,我頓時打了個寒顫。
“外麵冷,回去吧。”
隻見身後忽然冒出一隻大手,急忙關上了窗戶,又給我披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抱著我的肩膀回到了屋裏。
那一瞬間,屋子的溫度就蔓延至我的全身。
“到時間了嗎?”
我看著阿姨穿的鄭重的從房間走出來,就順嘴問了句,而後,自己也急忙回房間換好了衣服。
我知道,我們家的人都很注重禮儀,所以在這一天我們更要莊重些,讓父親看了也覺得舒服一些。
“都準備好了?”
阿姨看我們都呆坐在沙發上,不禁問了句。
裴鞘此時伸出左手看了眼時間,跟我們說,
“蒽,時間也差不多了,那我們就走吧。”
我看著他們起身,在心裏默默出了一口氣。
爸爸,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我咬牙讓自己盡可能鎮定些,可一聽阿姨問裴鞘,火葬時間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用指甲摳著自己的手指。
我其實真的不想讓父親火葬,特別想像以前的人那樣給父親完整的下葬,總覺得那樣的話,父親就不會真正的離開我了。
但是這個年代,就算我們這樣的小城市,也隻能是火葬。
我那天的心情是十分沉重,我總覺得那是父親的靈魂在我身邊的最後一天。
所以恍恍惚惚的,有些無言以對。
不管他們說什麽,我都跟在最後,走得最慢。
“我們走吧。”
裴鞘在前麵稍作停頓,等我過去之後,拉著我的手一起往前走。
阿姨也是一樣的,默默站在了我的另一邊,一直寬慰我說,
“小佳,一定都會過去的,知道嗎。你父親今天就自由了,你也別再為他擔心了。”
阿姨在電梯裏不斷用各種美好的幻想鼓勵我,但是實在的,我還是放不下。
父親的離世應該會是我人生中解不開的一個疙瘩,永遠重重的沉澱在心底。
下樓以後,裴鞘悄聲跟我說,盡量不要太難過,逝者希望我們好好的活著。
“小佳,你還有我,所以你永遠都不會孤單的。”
我感覺裴鞘就像是安全帶一樣,總會給我無盡的安全感。
不管什麽時候,我一回頭他總會站在我的身後。
輾轉終於開到了殯儀館,我下車的時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結果又被裴鞘扶了起來。
“小心啊。”
他拉著我的手,慢慢把我扶進了靈堂裏。
那時候,父親的棺木周圍已經擺滿了鮮花,我看見父親的臉,就跟平日裏見到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臉上沒有了往日的血色,變得十分蒼白起來。
周圍已經來了很多我父親以往的好友,有的在抹著眼淚,感歎世事無常,有的再談論年紀大了,都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
“小佳啊,你可要想開一些啊。”
“王叔叔,謝謝您,我會的。”
相反,我看到他們之後,心情倒是平複了許多,耐心的招呼著叔叔伯伯。
後來裴鞘見我如此正常,還特意過來關心我,見我沒事兒之後才忙別的去了。
記得那天的儀式進行了很久,阿姨跟我也又哭的不成了樣子。
到最後真的告別講話時候,我們早就泣不成聲了,隻好由裴鞘站了出來,代我們講了一些話。
“好了,儀式完畢,準備火葬。”
“小佳,你們就不要跟著去了,有我在,你們放心好了。”
裴鞘隨後派了助手來照顧我們,自己跟著去了。
然而,我們就算沒有過去,我也能體會到各自的心情,我我握著阿姨的手,感覺從手心到手背都是冰涼冰涼的,而我的,也是一樣,不過是沒有感覺到而已。
“小佳,你父親會走的很好的。”
阿姨默默地跟我說這話,我覺得實際上她也是在安慰她自己,感覺她總是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當然,我的心情跟她也差不到哪兒去,也是默默的注視著一個方向發呆。
過了今天,以後再見到父親就得換一個地方了。
“小佳,你過來吧,”
再後來,我看見雲鵬抱著一個盒子出來的時候,一下子就淚崩了,嘴唇哆嗦著,而雙腿也跟著一起顫抖著邁不動腳。
“這,這不是真的,”
我嘴裏還在說著這句話,但裴鞘卻給了我一個堅定地眼神,把那個盒子交到了我手上。
我感覺那一瞬間,自己全身立刻都不顫抖了,全身的神經都聚在了一起,而全身上下唯一的焦點就是手裏的這個盒子。
我端著父親的遺骸一步步走到了墓碑旁邊,看著他們往上麵一點點蓋上了泥土的顏色。
那時候的我,鎮定的如同在看別人的故事。
我以為自己不會再哭泣了,起碼,我已經坦然麵對了現實。
然而,就在墓碑剛放上去的那一瞬間,我立刻又大哭不止起來,死死地趴在墓碑上哭著,任憑阿姨跟裴鞘怎麽拽我,我都緊抱著不送開。
“爸,您真的不要我了嗎?”
我呼喊著看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用袖子不斷的擦拭著。
“小佳,叔叔已經走了,你節哀吧。”
裴鞘一直拉著我的胳膊,勸我起來,可是那時候雙腿軟的就跟棉花一樣,我感覺除了跪在石碑旁邊外,我沒有心思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就那樣,裴鞘跟阿姨任憑我呆在那兒哭了好久,到最後我感覺自己神經兮兮的,一直都在跟我父親說一些過去的事情。
有時候自己說道有意思的地方,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時候又會哭著喊著,問我父親為什麽要拋下自己不管。
總之,我就跟一個精神病人一樣,似笑非笑的,不斷擦著石碑。
“小佳,你起來好嗎,地上很陰冷、”
阿姨這時候試著拉了我一把,忍不住好心提醒我,結果我的第一反應卻是。
地下這麽冷,父親難道不會冷嗎?他萬一覺得冷怎麽辦啊?
“阿姨,就是啊,地下這麽涼,爸爸年紀大了,一定會受不了的。”
我抓著阿姨的手,頻頻皺起眉來,用力思索著解決辦法。
直到裴鞘在耳邊提醒我說,
“小佳,叔叔不會冷的,因為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不,怎麽可能呢,我記得父親剛剛還跟我說話來著。”
我瞬間笑著又抱住了石碑,開心的看著父親的照片問。
“爸,我說的對嗎,您剛剛是跟我說話了對嗎?”
但是,我看著沒有回答的石碑,又立馬清醒了過來,抱著裴鞘大哭不止起來。
“小佳,沒事兒的,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的。”
裴鞘安撫著我的後背,不段摩挲著,可是我卻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隻要一想起父親的臉,就感覺胸口被放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可是,我以後都是一個人了,我沒有父母了,你知道嗎?”
我把頭靠在裴鞘的肩膀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人有的時候,就是過不去那個坎兒,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好好的人就這麽離開了呢?
而我,恰好就陷在了裏麵,眼前開始慢慢模糊的看見了我父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