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都是女兒害死了你!
“阿姨,我不信。”
我的眼淚驟然而止。
我認真的看著阿姨紅了的眼圈,問她,
“我爸沒有死,這一切都是夢對嗎?”
話音剛落,阿姨立刻潸然淚下,用手背不停額擦著臉上的淚水。
“小佳,你父親真的走了,小佳,這不是夢,我們要學會麵對現實。”
腦袋感覺“翁”的一下,像是成千上萬的密封都從耳邊湧進了我的大腦裏。
我緊張到顫抖著雙唇,眼神盯著一個地方,就是說不出話來。
這怎麽可能呢?
我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了幾圈,猛然看見了裴鞘一隻胳膊放在胸前,撐著另一隻胳膊的肘部,而他的手放在嘴邊,把濃黑色的眉毛皺成了倒八字。
我突然走過去,抓著他的手搖晃起來。
“裴鞘,這不是真的,對嗎?”
此時,阿姨的哭聲已經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我其實已經不得不以這樣的方式從夢中清醒了。
然而卻還想知道裴鞘的回答,仿佛隻有他說了之後我才會死心。
“小佳,叔叔已經不在了,求你清醒過來好嗎?”
裴鞘忽然低下頭摁著我的肩膀,嚴肅的看著我的眼睛。
刹那間,眼淚終於又繃不住了,我立刻跑到父親的遺像前跪了下來。
“爸,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要是女兒不任性的話,你也不會走的。”
“小佳,不是你的錯,你別這麽自責。”
阿姨也過來跪在地下緊緊地抱著我,跟我說有的時候這就是命,我們誰也不能不信的命。
有可能父親不跟我去也會用其他的方式離開的,
“小佳,總之他已經走了,我們活著的人就不要再用各種殘忍的方式挖苦自己的內心了,好嗎?”
阿姨摟著我,一遍遍拍著我的後背,跟我哭作一團。
但我心裏就是有些過不去這個坎兒,我總能想起那天父親被他們氣得麵色慘白的樣子,總覺得好難受,好心酸。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心裏說了千萬次,但是父親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你們別哭了,節哀順變吧。”
裴鞘是很理智的一個人,可是在勸我們的時候,我分明聽到了他哽咽的聲音。
“裴總,這是您的東西,我給您送到了。”
“蒽,知道了。”
過了會兒,忽然來了個人,給我們送了好多吃的,還有日用品。
我知道裴鞘想的很是周到,知道我們現在也無力做這些事情,我感覺我隻要一看見父親的照片,就會忍不住想哭。
而阿姨也被會我帶著,哭個不停地。
“我們先吃點兒東西好嗎,都一整天沒吃飯了,先吃點兒吧。”
裴鞘把東西放在了我們麵前,讓我們就算吃不下也得吃下去,不然身體會撐不住的。
“小佳,你吃一些吧。”
阿姨終究是長輩,這種時候就算心裏再難過,也不忘我們這些孩子,頓時帶著眼淚開始幫我們收拾這哪的,直接塞了個麵包放在了我手裏。
而她自己也拿了一個,卻一直放在嘴邊,沒有咬下去。
到最後,我看見她的眼淚掉在了麵包上。
但是把頭扭了過去,盡量不讓我看見她的眼淚。
“好了,先吃東西吧。”
裴鞘把吃著送到我嘴邊,硬是逼著我咬了一口。
“你自己想想,你不吃的話有力氣嗎,再說後麵還有好多後事等著你呢,你不做能行嗎、”
裴鞘一再提醒我,通過這種刺激我的方式,讓我就那樣硬是閉著眼吞了一個麵包下去。
“小佳,媽,我今天就把所有的事兒跟你們說一遍吧。”
裴鞘見我們肚子裏都有了些東西,這才敢告訴我們接下來的事兒。
他認真的說,我父親的墓地還有各種靈堂的吊唁準備,他都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因為我們這幾天也顧不上,身心俱疲的,所以他就代為操辦了。
“蒽,你隻要讓你叔叔都得舒舒服服的就好了,兒子。”
阿姨隻有這麽一句話,說完就咬著嘴唇,又開始盯著父親的照片了。
而我卻一直沒有抬頭,任憑眼淚順著鼻尖一點點滴到脖子裏。
那天晚上,我們很晚才睡。
大家都在那兒坐著,偷偷抹著眼淚,一句話都不說。
後來還是裴鞘提醒我們一早就得起來了,雖然他準備的差不多了,但我們也得參加才是,所以還會有很多困難的地方。
“對了,我請的阿姨今天就到了。”
一早醒來,發現是裴鞘做的早餐,他穿著黑色的圍裙做了好幾個三明治。
他為了讓我們多睡一會兒,特意一早就起來了。
“沒關係的,我來吧。”
我強忍著悲痛,想幫裴鞘的忙,結果他很陽光的對我笑了笑說,
“你坐下吃完這些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因為那天我們要去給父親守靈,他知道我如果現在不吃一些,到了那兒之後可能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他的話,我還真有些吃不下去。
“媽,你也起來了。”
“蒽,起來了。”
阿姨的頭發第一次如此淩亂,這是我見過的她最滄桑的模樣。
我感覺阿姨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來,說了句話就又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
不管昨天怎麽安慰我,她還是無法麵對自己心裏的憂傷。
我們吃過飯,穿了一身素衣,直接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門口。
眼看馬上就要第七日了,七天,父親也該火化了。
這怕是我們見他最後的日子了,但我終究也不敢鼓起勇氣看他最後一麵。
“小佳,你就別進去了,在門口守著,好嗎?”
我默默地點點頭,因為我希望自己記得父親最好的樣子,我不想看他已經被凍住的模樣。
他們都說人走了會變得,說實話,我還真的不太敢直視。
那麽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麽說走就走了呢?
我坐在門口,始終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嗚嗚”
過了會兒,我看見很多從裏麵出來的人都淚流不止的,嘴裏跟我說的同樣的話,都在吹著自己的胸口問,為什麽會這樣。
可是,沒人能給出答案。
“小佳,你想什麽呢?”
裴鞘出來看見我呆坐著,看著別人的樣子,好像被嚇了一大跳。
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很平和的跟我說,我父親還是很安詳的樣子。
我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了、”
說完又是笑中含淚的,不過這次理智讓我沒再流下眼淚來。
那是父親走後的第五天,我終於在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可是,我的腦子害死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我該做些什麽。
那天就那樣在醫院門口呆呆的坐了一天,被裴鞘攙扶回了家。
“哦,你們回來了啊,我已經把飯做好了,少爺,”
“蒽,謝謝您了。”
我們一進門就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已經把飯做好了放在了桌子上。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裴鞘一個個安排好我們,接著又不停的往我跟阿姨碗裏夾菜,盡量露出開心的臉,笑著說。
“這個菜你們別看顏色一般,味道都很不錯的,這個阿姨做的家常菜可真是一絕。”
說著,就給我碗裏夾了好大一口魚,但是給阿姨夾了一口排骨,因為這是我們倆各自最愛吃的東西。
阿姨看了看我,抿出一絲微笑,問我怎麽不吃啊,都涼了。
我看著阿姨的臉,也隻好用力的扯了下嘴角,笑著說,
“我吃著呢,您也吃吧。”
之後拿起筷子猛地往嘴裏扒拉了好幾口。
但忽然間又一陣鼻酸,使我端著的那個碗一直蓋著我的臉,很久都沒敢拿下來。
到了最後,吃進去的魚已經有了些許瑟澀的味道。
再後來,阿姨的哭聲就漸漸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這個菜,老米也挺愛吃的。”
阿姨一邊哭一邊說著,讓我的心久久無法平複下來。
不過,父親走了的日子裏,那樣吃飯的方式好像已經成了常態。尤其是阿姨每次都會不小心多點一副碗筷,一準備放在那兒的時候,我就忍不住了。
“好了,怎麽又哭了呢,不是說好今天開開心心的。”
裴鞘說完就拿了一瓶酒出來,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我跟阿姨真的是饒有默契,頓時端起來一飲而盡。
“這酒真不錯,”
“是啊,也不知道鞘鞘從哪兒買的,真好喝。”
阿姨笑著拍了拍裴鞘的後背,又把杯子伸了過去。
“鞘兒,再給媽來一杯吧。”
那天裴鞘也是,毫不猶豫的就給我們又到上了,於是那一晚,我們誰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酒。
我隻記得,我最後是被人抱到床上去的。
在之後,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但是,每天早上醒來,枕頭一定都是濕的,昨晚的夢怕是又跟父親有關了,否則不會每天哭泣的。
“幾點了?”
那天喝酒之後的早上,一醒來還有些輕微的頭痛,不過那是頭一回讓我感覺心不是太累。
而且也不會因為做夢半夜忽然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我忽然明白,裴鞘就是故意的,他想讓我跟阿姨都好好放鬆一次。